原本登上望仙台的共有七人,但这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却已是一死五伤。
唯有宫初九还算是完好无损,可面对逼迫过来的宗山,绝难独善其身。
风龙的虚影消弭于无形,黑雾弥漫,雷云翻涌。
他们被笼罩在重重雾气当中,看不到外部的光景。
就连他们来时的路,也被迷雾给掩盖住了。
少女感到很不安,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她看到前方不远处迅速风化的白骨。
仅仅几个呼吸的工夫,就连白骨也化作了一缕尘埃,被风吹散。
宗山威风凛凛,势不可挡。
哪怕之前莲白舟等人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能给他带来创伤。
云月裳后退一步,惊疑不定:
“怎么会这样……竟然强大到这个地步了吗?”
为了这一次的行动,她筹划许久,虽说有风险,但她认为十拿九稳。
可此番在天一台的时候,木长老的药人大军,已经让他们损失惨重了。
如今好不容易来到了黄泉大阵的阵眼所在,宗山却成为了最后的拦路虎。
原本她以为凭借召鬼之术,足以同宗山分庭抗礼。
但她漏算了此地上不接天,下不连地,根本就无法召唤鬼魅。
这连她最后一命换一命的念想都给断了。
宗山嗤笑道:
“这就已经是你们全部本事了吗?不过是群蝼蚁,却敢反我神藏宗,简直可笑,你们两个就是这一次的人殉对吧?”
他的目光扫向云月裳和宫初九两人。
卓如风和林沧挣扎着试图起身,但伤势过重,动弹不得。
云月裳咬牙切齿:
“就算死在这里,也绝不能让你再祸害青云界的百姓!”
她怀揣着决死之意,要同宗山搏杀到底!
但此时一只冰冷的手掌将她的手腕给拉住了。
她的手腕纤细白皙,凝脂蝤蛴,不过如此。
可那只拽住她的手掌,却沾满了血污,留下了深深的血痕印子。
她蹙起眉头,看向那个躯体摇摇晃晃的少年。
他一身的筋骨,多处受创,现在竟然还能站起来,这原本就非常不可思议了。
“你……”
“男人还没死绝,你个娘们逞什么威风?下去!”
她是何等要强之人,这要是平时,听到这番话,她早就动怒。
一鞭子招呼过去,打个半死都算是轻的!
她虽然年轻,修为不高。
可她的天赋,却是云渺国有史以来最强者。
若不是生在这个时代,她必定会是那无数人羡慕的云中仙子。
但很可惜。
在这个时代,最强的天赋带来的并不是好事,而是坏事。
就仿佛是来自于古老的最恶毒的诅咒一般。
天赋最强者要被送到神藏宗。
美其名曰去做神仙般风流人物。
那都是哄骗平民百姓的鬼话!
神藏宗为了弹压青云、云渺两国,每十年都会要求两国交出天赋最强者,用作人殉。
两国无力反抗神藏宗,敢怒不敢言!
两百年来,神藏宗的法坛之下,多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累累白骨。
每逢世家大族的子弟测试天赋灵脉,资质平平者,欢天喜地。
因为这意味着不用被送到神藏宗去充当人殉。
虽说碌碌无为,但总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一辈子。
可那些个天赋绝佳者,无不愁云密布。
因为他们根本就等不到兑现天赋,就会被扼杀掉。
大部分人都自暴自弃。
徒有天资有甚么用?不过是张催命符罢了。
云月裳则不以为然。
她不甘心就这样沦为人殉、祭品。
更不甘心看到神藏宗作恶两百载,却始终得不到制裁。
如果给她足够多的时间,她兴许能够修炼到同神藏宗抗衡的那一步。
但偏偏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为此她才不得不铤而走险,走上了禁忌之路。
她想,就算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但她只要全力以赴,总归不会比其他人差的吧?
实际上从小到大的确是如此。
撇开尊贵的身份,她的刻苦不输任何人。
即便背地里无数人嘲笑她这不过是多此一举。
拼命的修行有什么用?
还不是难逃一死?
她想证明那些人是错的。
所以她今日站在了这里。
所以她打算殊死一搏。
就算同样是死,至少她也比那些为了躲避送到神藏宗,自废灵脉的男儿强吧?
直到现在。
她攥紧着鞭子,没有打出去。
她认为自己应该生气。
可是她的情绪很平静,哪怕置身在这等险恶的境地当中。
却也依然有安心的感觉。
当一个人遇到****的时候,有一堵遮挡风雨的墙,大概是能安心的吧?
她的前方有什么?
没有高大坚实的墙。
有的只是一个孱弱的身影罢了。
他走得很慢,拖着步子一步步走着。
当他走到宗山面前的时候,他的身影就更加瘦弱了。
宗山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神藏宗独霸青云界已有数百载,从未有人胆敢挑战神藏宗的威严。
可他出关之日,不仅出现了一帮狂悖之徒。
甚至连这样一个孱弱的少年都堂而皇之的站在他的面前。
在好笑以后,是生气。
这让他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他阴森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少年:
“小子,自以为是也要有个限度,差不多也该到了了结你的时候了吧。”
他上前一步,轻而易举的就拽起了少年的头发。
后者双脚离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喘气。
他的脸上满是血污,身上也留下了大量的血渍。
即便到了他这个地步,他居然也笑了出来:
“被看穿了吗?你说得没错,刚才我的确……的确是虚张声势。”
宗山皱起眉头:
“虽说你这小子有些古怪,但是明知道死路一条,还主动上前来送死,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不惜命的吗?”
少年哂笑道:
“虽然我活了悠久的岁月,但我从来没有觉得我活够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神藏宗这数百年来,一直都在炼制‘真玄之气’吧?”
宗山陡然一惊:
“你怎会知晓?”
少年笑道:
“你们布下黄泉大阵,无非是要大开冥界之门,同冥界做交易,换得开天门的机会,但即便开天门,凡夫俗子,也无从飞升,便是你如今的修为也不行,所以你们必须要炼制‘真玄之气’。”
宗山沉声道:
“你说得不错,青云界不过是区区下界,真玄之气极其的稀薄,我们神藏宗也是在多年前得到残本秘术,才洞悉炼制‘真玄之气’的法门,你这小子,年纪轻轻,懂得倒是不少,你出自何宗何门?”
少年摇了摇头:
“无宗无门。”
宗山卡住他的脖子:
“就算你认出了真玄之气,也没甚么紧要的,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他加重手上力道。
这小子太古怪了,留他不得。
定要将他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