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耶律隆续匆匆忙忙到了太后殿,脚还未踏进殿内,声音早先传了出去。
“皇上——”立奴急忙跑出来接驾,却不见萧燕燕和耶律斜轸的身影。
“立奴,母后与大皇叔呢?”
立奴有些为难地朝殿内张望,却是不回答耶律隆续的话。
“如今只有太后一人在殿内——”良久,立奴开口。
“大皇叔走了?立奴,带我去见母后!”耶律隆续拖了立奴的手便往殿内走。
“隆续——”一个约莫三十岁年纪的貌美女子款款走出内室,不似一般女子的娇媚,却是透着一股子坚毅之劲,但是此刻,平素威严的眉间也被淡淡的忧愁代替了去。此人正是契丹承天皇太后,圣宗皇帝耶律隆续的母后,萧燕燕。
“母后,你怎么了?”耶律隆续瞧见今天的母后似乎不同往日,连忙上前搀了萧燕燕坐上软榻。
“隆续,母后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萧燕燕的话里满带歉意。
耶律隆续微愣,母后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从来只嘱咐他要好生学习着,从未对他如此宠溺过。
耶律隆续想起景华门的一幕,抬头看看立奴。
“立奴都跟我说了,隆续,不要怪母后不护着你,如今——我们孤儿寡母的,那些大臣又都位高权重,我们暂且只能忍气吞声,只有等你的羽毛再丰满了些,母后才好将这一切交由你去处置。你可懂?”萧燕燕将耶律隆续微微搂进怀里,面上满带慈爱,是平常所不多见的。
“我都明白,母后是为了隆续好。”耶律隆续虽年岁不大,心性却早已比得上成年人,他又怎会不知母后是为了维护他才替他摄政,即便偶尔因为母后的专制与她生气,那也只是耍耍小孩子脾气而已。
“你看你,一口一个我,可真没一点当皇帝的样子!”萧燕燕假装嗔怪地伸出手指点上耶律隆续的额头。
“哎哟,母后,我只有和亲近之人才这般说嘛。母后还不是一样——”耶律隆续也随了萧燕燕的假怒假装疼痛,捂住额头躲闪。
“呵——”立奴站在一旁看着这母子其乐融融的模样不由地笑出声儿来。
耶律隆续话才说完,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似乎在她跟前,他亦是一口一个我,并未真心拿自己当成皇帝来看。
“隆续,你兀自在笑什么?”萧燕燕见耶律隆续一个人偷偷闷笑,心生讶异。
“母后,我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何事?”
“我将二皇叔的汉人妃子带进宫了。”耶律隆续偎近了萧燕燕的怀里,轻声说出这个秘密。
“什么?”萧燕燕身子一怔。
“她说,她为了二皇叔什么都愿意做。母后,只要她承认自己是奸细,二皇叔是不是就没事了?”虽是这般说,每想起那个汉人要为了二皇叔去死,耶律隆续的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恐怕——”
“恐怕什么?”耶律隆续察觉到萧燕燕语气的无奈,抬头撤离了她的怀里。
“我刚刚与韩隐见面,他,似乎是决意要逊宁的命呢!”
“为什么?母后,大皇叔与二皇叔不是一直亲近的很么,为什么大皇叔要二皇叔死?”
“唉,他们之间的事,你还小不懂,总之,你二皇叔是欠了他的。”萧燕燕轻声叹了口气,仿佛想起了曾经的那些荒唐之事。
“难道就因为这样,母后便眼睁睁地看着二皇叔送死?难道连你也要帮着大皇叔处死二皇叔吗?”耶律隆续心火上头,语气也不由地重了许多。
“隆续,母后并非此意,你也知晓你大皇叔的脾性。”
耶律隆续这才注意到因为他的冲动,萧燕燕的脸色变了期哀了几分,急忙转了脸面再说。
“那我去求大皇叔,二皇叔并没有要背叛我这个皇帝,也没有要背叛契丹,隆续不要他死。”
“隆续,你身为皇帝,怎么可以低声下气地去求人,再说,以韩隐的性子,平常到也随意惯了,一旦决定的事,怕是你求也无用了。”
“至少也要试试,总之,我一定不会让二皇叔白白送命的。”耶律隆续下定了决心,站起身就要出太后殿。
“母后,平日里,可叫韩德让多多陪与你!”耶律隆续忽的狡黠一笑,到使得萧燕燕的脸倏地染得透红。
“韩德让如今只为南院枢密使,掌管汉人事务,这等事尚且轮不上他说话。”萧燕燕虽知耶律隆续的意思,却避轻就重,只说了眼前的局势之利。
“母后,如今既是你以承天皇太后的身份总摄军国大政,提拔一二人才辅助于身侧,群臣又如何会开口反对。韩德让实属如今最宜在您身边的人选,母后不妨将他提拔在近侧。”
萧燕燕听得耶律隆续说完,脸上呈现的全然是讶异与欣慰,她一直以为隆续还是个孩子,总是将他保护在自己的身后,没成想,他只是十二岁的年纪,却已能洞悉朝臣之用。
“母后,我这就回寝殿去了。”
“隆续,今日,陪母后一道用膳可好?”不知为何,自从先帝驾崩以来,这还是萧燕燕头一次在耶律隆续跟前表现出无助感,她,不过只是个女人而已,奈何先帝早逝,新皇尚小,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她一个女人的肩膀上,平素表面撑强,为了是替隆续撑起江山,好待他日后继承重担。
谁又知道,夜里独眠的时候,她有多么想念先帝,多么希望身边能有个男人让他依靠。又多么想就这样任性地扔掉肩上的重担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然后轻松自在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可是,为了隆续,她强压下所有的不愿,继续做她必须要做的承天皇太后——
“嗯,那好,那隆续今日就好好陪陪母后~”耶律隆续本已迈出去的一条腿又伸了回来,撒娇似的挽上萧燕燕的胳膊,俨然一个承欢的孩子。
“立奴,还不去准备?”萧燕燕一脸欣喜,提醒立奴赶紧去张罗着。
“哎,太后,皇上,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
隆续啊,母后能为你做的,一定会帮你做好!护住你的江山,护住你想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