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叠叠很快地抽回了自己的脚,露出了人畜无害的表情:“干嘛?凳子上有钉子?”
徐子昂接茬接得很快:“老师!做人不能这样的啊!你不能因为别人让你下不来台,你就对二位同学下这种毒手吧?”虽然自己身边女老师的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掉到地上了。但他还是一脸强装的淡定。
即便是一伙的,世界上也没有完全的固若金汤。哪怕是路人皆知的挑拨离间,也足够场面一时混乱了。
徐子昂人扑了上去,第一次大着胆子拎起了这些人的校服:“干嘛?不服啊!不服打我啊!”
向叠叠见局势开始乱起来,忙猫着身子钻到了乌央乌央往这边聚的人群当中。
本来还本着看热闹的心思,人群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躁动,甚至有些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女老师扯着嗓子干嚎,声音直至破了音都没人理睬她。
向叠叠和徐子昂背靠着:“这回,是不是没问题了?”
徐子昂眯了眯眼睛,掏出了手机:“差不多了,今晚应该能安全过关。”
虽然没能彻底脱离开这一关带给他们的阴霾,但在楼里,争得一天的时间也是一种胜利。
“他们人呢?”向叠叠还在找着遮蔽物,想把自己藏得更严实一些,免得在混乱当中被误伤。结果一个眨眼的功夫,整个教室都空了。
身边的徐子昂也没有回应,世界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会呼吸的活人。
向叠叠有点头晕,捂着鬓角摇了摇头想保持清醒,可他发现好像安眠药上身,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最后双腿无意识地一蹬,人向后跌了个结实,还没有来得及喊几声,人就彻底晕了过去。
这一觉是向叠叠自从来到楼里睡得最为安稳祥和的一晚,尽管还是少不了匆忙又紧张的奔逃,但总算是顺顺利利地捱到了最后一刻。
当清晨的微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脸颊上时,向叠叠甚至无法适应这种柔和的光芒,他颤了缠睫毛。
好像回到了自己最习惯的生活环境里,躺在了自己并不宽敞却无比熟悉的床上:“嗯……哥?”
迷迷糊糊中,向叠叠连着叫了两声。忽而像意识到了什么,慵懒肆意的睡姿忽然一僵,又像是百无聊赖,唇角残留的一丝笑意最后还是荡然无存。
“哟,醒了?”徐子昂是被向叠叠叫醒的。但他今天心情格外好,毕竟向叠叠这小子和他联手取得了重大进展:“知道叫哥了?再叫一声呗,听着舒服。”
徐子昂明显是想占他便宜,向叠叠没有心思开玩笑,撩起床边的衣服就开始往身上套。清醒之际脑海中闪过的那些回忆,让他本来好端端的心情整个灰败起来。
“你怎么了?”徐子昂察觉出了向叠叠的兴致缺缺,适时闭上了开玩笑的嘴:“没事吧?昨晚上,受伤了?”
向叠叠一直都以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示人,好像比何家麟还看得开一些东西。但也是这种人,有朝一日突然正经起来,让他瞧着都心疼。
“我没有受伤。”向叠叠努力把那些东西赶出自己的脑子,回答起徐子昂的话来也就有点有气无力的:“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一个人呆会儿。”
“我们八点餐厅见。”徐子昂不敢再说什么,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但他也没有走远,而是绕了一圈敲响了程辰的寝室。
何家麟和张正阳一间,他和向叠叠一间,只有程辰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其实徐子昂不敢想象,每一次入夜后的惊恐和清醒时那种死里逃生的后怕,到底哪个更让人手足无措。
无论哪一个,都在向叠叠的到来后发生了悄然的改变。他从来没有跟向叠叠说起过,也喜欢在人前伪装着一切内敛的情绪。
但他很感激,是向叠叠的到来,让他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程辰,我可以进来吗?”徐子昂不敢放出声音,敲门基本上也只是保持着敲击的动作。
很快,门里人温柔的嗓音响了起来:“徐子昂吗?进来吧,门没锁。”
他很少来敲程辰的房门。在他们几个人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其实说是规定,不如说是大家从未宣之于口的默契。
如果第二天不能准时出现在餐厅,那就意味着这个人没有能熬过去。所以,这扇见证同伴生或死的门,徐子昂从来不会主动冒犯。
“你今天怎么来了?”程辰紧了紧前胸上的扣子,不动声色地遮去了前胸肌肤上的那一道流血不止的伤痕。
“呆会儿,我给你把早饭拿来吧。”徐子昂从镜前把目光移了回来。程辰自以为将他的伤势掩饰得很好,可是或许他忘了,穿衣镜的存在将他的掩饰暴露无遗。
程辰一直都是一个要强又倔强的人,让他在他们面前显示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想想都是一种为难。
徐子昂没有戳穿他:“累了一晚上,你多睡会儿吧。”
徐子昂不知道伤势该怎么修养,隔行如隔山,也没有这种疗伤的经验。只知道在自己身上找例子,好像再难熬的苦与痛,睡一觉起来也就能淡下去很多。
“你今天怪怪的。”程辰把自己快成了半永久的发带在穿衣镜前整理妥当,才扭正了身子,把目光对到了徐子昂的脸上:“不会是……”
仅仅是脑海当中闪过的一个猜测,程辰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把攥紧了徐子昂的双肩:“向叠叠,他出事了?”
程辰对向叠叠很关照,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刚来的时候,程辰也是这样对自己的。
只是,孩子总会长大,没有谁会一直护着谁。徐子昂都快忘记了,原来认识初始的程辰也是这样细密的关怀过自己的。
“你说话啊!他怎么了?”得不到回应,程辰以为这是徐子昂的默认,不禁更急了一些,摇了摇他的肩膀。
“都什么时候了。”徐子昂逼着自己将目光从程辰身上那处伤疤的位置上移开,继续装作全然不知:“你一直在关心别人,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