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偏过头,没有说话。
“姐?“
“因为穷啊。“轻描淡写,然后去厨房找了两个苹果,在那边洗,洗完她给晓明个大的,“别削皮,那样没营养。“
“你家里很穷啊?“
“是呀。“
“我家也很穷啊。“
她扑哧笑了出来,“那你也去卖啊!“
“我倒是想,你给我介绍介绍啊!“
她推了晓明一把,“去你的。“用的是他的口气,“看你这样子是个大学生吧?以后要挣大钱,给姐争争气。“
晓明刚想说他这种学医的挣不了大钱,可是看她一脸期许的样子,好像真的把自己当做她的亲弟弟一样。
“好哇,我也开一家会所,到时候咱们联手拿下城里的业务,富可敌国啊!“
他们笑得前仰后合,都快笑出了眼泪。
小雅喘着气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啊,歪心眼子就是多。姐没那么大志气,再赚点钱,就要回家去啦。“
“回家?“
“是啊,姐也一把年纪了,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儿飘呀。“
“回去干嘛?家里不是很穷吗?“
她点了点晓明的脑门,“姐要回家,相汉子,给人当媳妇儿生娃娃呀!
晓明突然又不高兴了。见他不说话,小雅有点慌,想劝他开心,又不知从哪儿说起,冒冒失失道,“哎呀,我会一直记着你啦。“
晓明还是不想说话。
她放下苹果,小跑过去擦了擦手,又快速跑回来,小拖鞋啪嗒啪嗒的。
她跳上床来,从后面把晓明揽住。
“好弟弟,你别这样儿成吗?你那驴脸一掉地上,姐心里没底儿。“
“家里知道你做什么吗?“
“怎么可能让家里知道!我们村里几个约好了一起出来打工的。“
“都是做这个的?“
“是呀。“
“你们村挺与时俱进的。“
“什么啊,一开始都是在工厂和私企,可是难啊,大家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最后赚的工资勉强够自己生活,这哪里够呀。“
“然后呢?“
“然后我们换了很多工作啊,去超市啊,商场啊都做过事,可是都差不多啊,辛苦的要死,赚的钱还是那么一丁点儿。“
“然后呢?“
“后来有人牵线,我们就去卡拉ok做陪侍,可我又不会唱歌,又不会玩色子,在那里不是被揩油就是被灌酒。“
“所以后来就做这个了?“
“是啊,一开始都很抵触啊,谁没个脸皮良心。可是入了行才发现,其实这地方比外面干净多了。“
晓明沉默了,他明白自己没有办法左右她的人生。回去以后,他决定再也不去找这个注定和自己没有缘分的女人了。
就这样过去了一周,晓明一直没有联系小雅。连续几天不见小雅,他越发想得慌,吃过午饭,便骑车去找她。
奇怪的是,小雅却不在家。
他以为她去逛街了,便给她发短信,结果一直没回。打电话,也是不接。
晓明就坐在门口等她。知了的叫声透过层层枝叶洒了下来,激起地上滚滚热浪,兜头而来。正午太阳正毒,白花花浇着地面。知了叫得越发的响。
晓明认识小雅也有段时间了,这样的事情却是第一次出现。除了她上班时,一般短信她都是立马就回,甚至是在她睡觉时,更别提不接自己的电话。
他在当院里胡思乱想,不多久便觉得被晒的发晕。身上的燥热慢慢转移到心口,可他上了犟劲儿,越是等不来,就越偏要等。晓明恨不得撞见她跟个相好的在一块儿,让他捉奸成双,然后一拳把奸夫撂倒,愤怒的质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热的很了,他脱了外衣,顶在头上。皮肤开始火辣的疼。他刻意折磨自己,觉得这样心里才好过些。
不知不觉就有委屈油然升起,不多久便占据了整个胸腔。晓明又窝囊的想哭。就像那次去找小雅,花了五百却等不来一样。不争气的是,想着想着他就掉了泪下来。一块一块砸在脚下的青砖上。
天色渐渐青了下来,快六点时,一个女人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小雅!”晓明抬起头大喊,然而对方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那个女人见他两眼红肿的样子,有些疑惑,“你是小雅的朋友吗?”
晓明不免有些尴尬,挠挠头说:“算是吧,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她不是要回老家了吗,她没和你说吗?”那个女人好像是这里的房东,“昨天刚刚退的房,好像是要回家结婚了。”
结婚两个字像是一道炸雷击中了晓明,他已经听不清对方还在说些什么,颤颤巍巍地走开了。
他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双眼失去了光。怎么会这样啊,连说都不和我说的吗?她要回老家结婚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嘁,不过就是个失足,拽什么拽啊,你求我我还看不上呢,没了你老子一样过的很好。没错,就是这样,我再也不去想她了。他露出了释怀的微笑,踉跄的脚步也变得坚定起来,甚至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开始跑起来。
他正在往小雅的会所狂奔。
晓明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大门,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让他一定要去见她一面,即使只有一丝希望也要试一试。
“小雅!”他在大厅嘶吼着。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一个保安模样的人凑上来。
他一把推开保安,往浴室里冲去,四处响起了男人们的惊呼和谩骂,他全然不顾,继续往里冲锋,一口气跑上了三楼。
服务生凑上来,还是热情地说道:“先生您好,这边SPA按摩498一位免浴资。”
晓明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吼道:“小雅在哪里!”
服务生显然吓坏了,“先生……我们这小雅有好几个……”
晓明扔开服务生,自己冲了进去。“小雅!小雅!”
他穿梭在一个个房间之间,把其他顾客吓坏了,一个个从房间里溜出来,他仔细审视每个走出来的小姐,没有一个是小雅。
当他检查完最后一个房间,绝望爬上了他的心口,还是不能……见她一面吗。
突然,他听到了前方的办公室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求求你了老板,让我回老家吧。”
办公室里正是小雅在和会所的老板交谈,老板面相凶狠,一脸横肉,抽了口烟说:“小雅啊,你这个样子我很难办啊,我们当时不是说好做满三年的嘛。”
“我知道老板,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做这个了。”
“你知道有多少客人是专门为你来的吗?你走了叫我怎么做生意?”
小雅的声音出现了哭腔,“老板你行行好吧,就放我走吧。”
“行了!”老板一巴掌拍在桌上,把小雅的眼泪吓了回去,“我的地盘怎么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别忘了你所有证件都抵押在我这,你要是敢跑我就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干什么的!还是乖乖留在这给我干一辈子吧……”
咣!办公室的门被一下子踹开,门口站着额头青筋暴起的胡晓明。
“是你!”小雅捂住嘴惊呼。
“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老板又惊又怒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让她走。”他一字一顿地说。
老板冷笑一声,“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敢管到老子头上。”他拍拍手,好几个彪形大汉出现在门外,把晓明团团围住。
“我今天就是要带她走,我看谁敢拦我!”晓明一把抱起小雅,把她搂在怀里,小雅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最前面的大汉已经扑了过来,晓明侧身躲开,抡起拳头打在他小腹上,大汉惨叫一声便倒地不起。一向胆小怕事的他不知为何此时充满了力量,一米九的大高个在人群中挥动双拳,宛如一个战神,没几下功夫就把所有大汉全部放倒了。
这是什么怪物啊……老板看得目瞪口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牵着小雅走出了办公室,他还想说什么,晓明突然回过头给了他一个恐怖的眼神,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二人手牵着手,一路无话地走出了会所。
小雅一把把我抱住,声音都变了调,“弟弟你怎么来了……”
晓明突然从铁血战神变回了青涩的大学生,腼腆起来,挣开她,掉头就走。小雅踉踉跄跄就追了过去。
“弟弟!你别跑啊!等等我!”
小雅的声音引起过路的人好奇地看着他们。
她紧紧抓住晓明的手,不住的喘,“弟弟你别走,生姐的气了?我一直都想找你,但是电话被老板扣下了,谁也联系不了……”
“那结婚呢!”
小雅愣了一下,“你是因为这个事情这么生气吗?”
“你真的要回去和别人结婚吗?”晓明的声音有些颤抖。
“姐姐年纪不小了,迟早要嫁人的呀,不然很快就会没人要了……”
“我要啊!”晓明回头冲她大吼一声。
小雅听到后怔住了,看着眼前这个涕泪横流的笨蛋,仿佛和刚才单挑十个大汉的男人判若两人。她看着晓明认真的表情,神情复杂地说:“你真的想好了吗?”
“没错,我真的很喜欢你。”
“不,我说的是……你不介意我的身份吗?”
这次轮到晓明愣住了,热血的冲劲渐渐退去,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远处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我这样逃出来,老板一定会公布我的信息,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我的职业。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妻子是做这个的,你也可以接受吗?”
“我……我……”晓明后退了几步,看着周围路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那些窃窃私语就像紧箍咒一样让他头疼欲裂。难道我要一辈子都活在这样的阴影里吗?
“我……”他开始打起了退堂鼓,看着小雅的脸,却始终不忍心说出做不到三个字。
“不用说出来,我已经明白了。”恍惚之间,小雅冲他一笑,变成了另一个女人的样子。
“阴阳问情,试炼失败。”
所有记忆涌入晓明的脑海,晓明这才想起自己正在一场考核中。
情绪神在他眉心一点,帮他稳定了情绪,说道:“很可惜呢,你已经愿意为所爱之人赴汤蹈火,可以不顾自己安危去救她,最后却无法放下别人对她的看法,世俗的眼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这样的爱,算不上是真爱呢。”
胡晓明目光还有些呆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感觉到一股力量将自己推回了山谷入口。他发现已经有七个伙伴在这里等自己了。
金三石急忙跑来问:“晓明!你成功了吗?”
晓明无奈地摇摇头,就在这时,贝贝也从天而降,还伴随着情绪神的破口大骂:“你这个海王,为什么可以一个月换五十多个女朋友啊!你有真爱才有鬼了呢!”
大家一脸鄙夷地看着贝贝,后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空中,还剩下三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