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玉凤平静的心情被王宏利打破了,她开始想张玉珠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回忆着张玉珠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着她与张玉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想着他们向彼此做出的承诺:等你一辈子。
闫玉凤失眠了,她坚信张玉珠到庄户镇找她后,一定会追到齐齐哈尔市来了。可是,她找遍了齐齐哈尔市大大小小的建筑工地,也没有打听到张玉珠的消息,那么,张玉珠究竟在哪呢?是回到了山东老家,还是继续回到哈尔滨的那个建筑工地去了?
闫玉凤心里说:“我现在是一名教师了,不能随便耽误工作了。工作日不能离开岗位,我就利用休息日。周六、周日休息,是我自己支配的时间,我可以去一趟哈尔滨,到张玉珠干活的那个工地找一找,看看他是不是还在那里干活。”
闫玉凤主意已定,心情放松,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早上,闫玉凤吃过早饭,帮母亲搞一下家里卫生,就背上她非常喜爱的一个绿色军用挎包出门上班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人们都喜欢背上一个军用挎包,用来装一些自己平时用的东西。特别是二十郎当岁的男女青年,更是把军用挎包做为他们的标配。
闫玉凤今年二十四岁,正值青春妙龄,也喜欢赶时髦。闫玉凤的军用挎包里,装着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每当她想张玉珠的时候,就把当时的心情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由此她坚信,她跟张玉珠一定会相逢的。她希望在与张玉珠相逢后,将她那本写满相思的笔记本亲手交给张玉珠。
此时,王宏利正躲在闫玉凤家门口不远处的一个胡同里,他见闫玉凤从家里走出来,步行上班去了,怕闫玉凤发现他,就跟进踅进胡同里。过了一会儿,他估计闫玉凤已经走远了,就推着摩托车从胡同里走出来。
他来到了闫玉凤的家门口,将摩托车放在一边,然后举手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
不一会儿,院里传来了问询声。
“谁呀?”
王宏利连忙在门外答道:“我是闫老师的同事,有事拜访。”
话音刚落,大门“吱”地一声打开了。闫玉凤的父亲闫清海和母亲李万芸立在了大门口。
“你是玉凤的同事?”闫清海看了王宏利一眼问道。
“闫叔叔,我是玉凤的同事王宏利。”王宏利连连点头。
“哦,听说过。你找玉凤吧?她已经在几分钟前上班走了,你要有事,就到学校去找她吧。”闫清海说。
“闫叔叔,我今天不是来找她的,是来找你们二老的。”王宏利说。
“找我们俩?那行,请进,到屋里说吧。”李万芸似乎看出一些情势来。她从王宏利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就插话说。
“好好好,那就请屋里坐。”闫清海附和着说。
王宏利被闫清海和李万芸让进了屋,坐定后,李万芸沏上一壶茶,她出神地看着王宏利,怎么看怎么喜欢。
李万芸心中说:“这个小伙子不错,如果能成为我们家的女婿该多好啊!他与玉凤都在一所学校工作,双方又比较了解,从他的穿着上看,小伙子的家境一定不错,比我们家强多了,但愿他跟我们家玉凤有缘。”李万芸心中高兴,满脸笑意,她为王宏利倒上一杯茶,坐在了王宏利的对面,含笑看着王宏利。
王宏利被李万芸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满脸绯红。
“叔叔,阿姨,我今天来拜访两位长辈,是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二老”。王宏利礼貌地向前挪了挪身子说。
“有什么想问的,你尽管问。”闫清海说。
“玉凤她有对象了吗?”王宏利进了正题。
闫清海看了一眼李万芸,正与李万芸看他的目光相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同声说道:“没有!”
“那为什么我问玉凤时,她说她有对象了呢?”王宏利说。
“王老师,你想说什么,请你直说。”闫清海说。
“叔叔,阿姨。是这样,我喜欢玉凤,想跟她处对象。可是玉凤她拒绝了我,她说她有对象了。所以,我今天来见二老,就是想把这件事弄清楚,玉凤她究竟有没有对象,如果没有对象,我就要开始追求她了。”王宏利说。
“玉凤她没对象!王老师,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你想跟我闺女处对象,我和她爸都没有意见。玉凤她拒绝你,有可能对你还不太了解,或者是不便立即答应你,或者是我们管得太严了,她不敢轻易答应你。这样,王老师,等玉凤下班回来,我们问问她。”李万芸听王宏利那么一说,心中大喜,赶紧抢着说。
闫清海没有说话,听了李万芸的话,不由得眉头紧锁起来。
“谢谢叔叔阿姨。”王宏利心中大喜。
送走了王宏利,闫清海不由得埋怨起李万芸来:“老婆,你刚才那些话说得可有些早了。”
“怎么会早了呢?这小伙子多好啊!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要工作有工作。看得出,他们家的家境也不错。怎么,老头子,你没相中?”李万芸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宏利这小子确实不错,应该是百里挑一的好小伙。他家里的情况我也有耳闻,是个富裕户。可是,我们不知道玉凤的想法啊!我们没有征求玉凤的意见,就说我们同意了,是不是太莽撞了点?”闫清海说。
“不莽撞!人家小伙子条件这么好,主动追求咱们家玉凤,对于我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再说了,玉凤她也到了处对象的年龄了,都二十四了,不能再耽搁了,你不希望咱们的女儿幸福啊?”李万芸说。
“我当然希望咱们的女儿幸福了。老婆,你忘了吗?四年前,在庄户镇,王自刚的媒人来提亲,我和你都同意了,还大包大揽,结果怎么样?逼得玉凤不得不离家出走。走了一个多月,后来还是你从哈尔滨的建筑工地把她找了回来。刚才那个王宏利,不是也说了吗?他向咱们玉凤提出要处对象,不是被玉凤明确拒绝了吗?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家玉凤根本不想跟他处对象,所以才找个理由拒绝他。”闫清海说。
“现在的情况,和四年前的情况可大不一样,四年前的那个王自刚,玉凤是真不喜欢,而且那个王自刚确实名声不怎么好,玉凤她离家出走,也是情有可原的。现在呢?人家王宏利是个多么好的小伙子啊!又和玉凤在同一个学校当教师,我们应该努力促成他们在一起。你没听人说吗?有些事情,旁观者清,当事者迷。玉凤是当事者,她还看不清楚,我们做父母的,不能也看不清楚。这件事情,你听我的没错。”李万芸说。
“好吧,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就统一观点,支持玉凤跟这个王宏利处对象吧。”闫清海被李万芸说服了。
再说王宏利,在闫玉凤的家里,与闫玉凤的父母谈过之后,感觉特别良好。他骑着摩托车去学校,心里美极了。他已经看出来了,闫玉凤的妈妈已经看中了他,这让他信心倍增,如果能获得闫玉凤父母的支持,他追求闫玉凤的成功率就提高了数倍。
他骑在摩托车上,老远就看到李庄村小学的老教师孟凡峰站在学校门口。他骑车到了校门口,立即下车,跟孟凡峰打招呼:“孟老师,在门口等谁呢?还没上课吗?”
王宏利知道,这个时候,早就上第一节课了,孟凡峰现在应该在教室才对,怎么会在校门口呢?他在校门口等谁呢?鉴于有这种疑问,王宏利才那样问道。
“哦,第一节课快下了,我让闫老师替我照看一下班级,我在学校门口等一个学生家长。”孟凡峰说。
孟凡峰现在任二年级的班主任,与闫玉凤的三年级相邻。
“噢噢,孟老师,你忙着。校长在办公室吗?”王宏利一大早就去了闫玉凤家,现在来上班,明显是迟到了,他需要跟校长解释一下,所以,他那么问道。
张玉珠想着闫玉凤,心中呼唤着闫玉凤,注意力就不集中了,前面是一个陡坡路,张玉珠一急,猛一刹闸,由于用力过猛,自行车突然停住了,张玉珠身子前倾,在惯性的作用下,摔下了自行车;而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刘金花则被颠了几颠,甩下了自行车。两个人双双摔倒在自行车的一侧,一上一下,倒在了路面上。刘金花整个身子,都砸在了张玉珠的身子上了,刘金花的脸贴在张玉珠的脸上。刘金花见机会难得,就双手搂着张玉珠的脖子,吻了张玉珠的嘴唇。
张玉珠急忙用手将刘金花的头撑开,身子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并顺势伸手将刘金花也拽了起来。
张玉珠也不说话,走向自行车,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扶了起来,他单腿骑上自行车,一支脚撑地,一支脚蹬在脚蹬子上,等着刘金花坐上来。
刘金花今天吻了张玉珠,不免心中大喜。她见张玉珠满脸严肃的样子,所以不便把自己的喜悦表达出来,就走到自行车一侧,抱着张玉珠的腰,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子上。
张玉珠确定刘金花已经坐稳了,就蹬着自行车继续赶路。刘金花抱着张玉珠的后腰,这次抱得更紧了。刘金花坐在后面,不断地回忆刚才的经过,越想心里越美,越想心里越高兴。一般而言,青年男女一旦吻在一起了,那关系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男女双方就有了“我是他的了,她是我的了”这种很深的感受。
骑在自行车上的张玉珠,心中懊恼不已:“怎么搞得?怎么能被一块石头给弄倒了呢?骑车带人,如此也太不谨慎了。本来,金花就是一个比较顽皮的妹妹,她对我的心思,我也是非常清楚的,可是,我爱的是闫玉凤,闫玉凤才是我今生今世的唯一,我怎么能接受金花妹妹的感情呢?这下,要麻烦了,如果金花妹妹一条道走到黑,我该怎么办呢?金花是我同学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也不忍心伤害她啊!如果我把我的心里话告诉她,她会不会难受呢?会不会苦恼呢?这可怎么办呢?”
张玉珠在想着心事,刘金花也在想着心事。
刘金花想:“这回好了,我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再也不用打擦边球了。我刚才的那个动作,已经明确地向玉珠哥哥表达了我的想法,我是爱他的。玉珠哥哥他,不能再无动于衷了。现在,我跟玉珠哥哥一起报名参加养猪培训,我们就可以对对双双地一起去一起回,我们美妙的爱情就要开始了。”刘金花坐在后面,美滋滋地想着。
这时,张玉珠说话了:“金花妹妹,你到家了,你先下来,我也好下车。”
“这么快,就到家了?”刘金花有些恋恋不舍,只好从自行车的后座上下来。
张玉珠把自行车支在路边,说了声:“把自行车推回去吧,我先回去看了。”他转身,向村子里走去了。
“哎哎哎——”刘金花在张玉珠的身后,“哎哎”几声,居然没说出别的话来。
刘金花没想到,张玉珠此时,会对她这么冷淡。在刘金花看来,当时必然的情形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俩下了自行车,张玉珠帮刘金花将自行车推到刘金花的家门口,他笑吟吟地看着刘金花,刘金花走上前,热烈地拥抱张玉珠,并邀请张玉珠到家里坐坐。张玉珠客气地说:不了,我们都回自己的家好好歇一歇吧。然后,张玉珠亲昵地拍了刘金花的头一下或亲昵地摸一下刘金花的鼻子,以表示对刘金花的喜爱。两个人恋恋不舍地分手,刘金花目送着张玉珠离开,一直到看不到张玉珠的身影为止,才兴高采烈地回家。
可实际的场景却没有向刘金花想象那一幕发展,这让刘金花很失望。不过,这并不影响刘金花对张玉珠的爱。刘金花望着张玉珠的背影,心中说道:“玉珠哥哥,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张玉珠回到家里,父亲张有和正在院子里的菜园子摘豆角,见张玉珠回来了,问道:“玉珠,怎么样?报上名了吗?”
“报上了!下周一开班。”张玉珠一边回答张有和的问话,一边打量着自己家里的院子,“爸,你说,我们这个院子,能建一个存栏数为二百头的猪场吗?”
“给你,帮我拿着。”张有和将盛有满满豆角的筐从园子里递出来。
张玉珠急忙走过去接了过来。
“玉珠,我跟你说啊,我们这个院子,比村东头刘金伟他们家的院子还要大,如果你想建一个存栏为二百头的猪场,这个菜园子,就得成为猪场的一部分了。”张有和从菜园子跳出来说。
“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家吃菜怎么办?”张玉珠问。
“哈哈哈,这有何难!到集市上去买啊!只要有钱,你想吃什么,集市上有的是。”张有和指着院子继续说,“把西侧的敞棚扒了,把东侧的菜园子占了,你要养二百头猪,地方绰绰有余了。”
张有和为了让张玉珠留下来,在家乡发家致富,也动了很多心思。张玉珠外出打工六年,除了年年供应他母亲的医药费以外,并没有拿回多少钱,这让张有和很不满意。而和张玉珠一起长大的刘金伟,初中毕业后,搞起了养殖业,办了一个很上规模的养猪场,在三年前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万元户了。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谁家有存钱上万元,就被称之为万元户,谁家是万元户,谁就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户了。所以,这次张玉珠回来为他母亲奔丧,张有和坚持让张玉珠留下来,也像刘金伟那样,发展养猪业,早日发家致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张有和的老伴去世了,张家只有张玉珠这一个儿子,张玉珠走了,张有和一个人在家,确实感到很孤独,他让张玉珠留下,也好让自己有个伴。
还有一个原因,也可能是最重要的原因,张玉珠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老往外跑,在建筑队当小工,怎么能搞上对象呢?综合考虑这诸多因素,张有和决计,说什么也不让张玉珠再出去打工了。
张玉珠是个孝子。母亲去世时,他没有在家,没有陪母亲走完最后的时光,他感到很内疚,现在回来,看到日益苍老的父亲,孤苦伶仃一个人,他也不忍心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所以,当张有和提出不准备让张玉珠再外出打工时,张玉珠点头答应了。
张玉珠留在家里搞养殖致富,也有着他自己的考量。这次他到齐齐哈尔市去找闫玉凤,就是因为囊中羞涩,才终止了寻找,不得不找建筑工地打工。如果他通过养猪致富了,有钱了,他就可以带着父亲到齐齐哈尔市去落户,闫玉凤在齐齐哈尔市,他将来也住在齐齐哈尔市,时间长了,总有机会重逢的。
张有和见张玉珠将盛满豆角子的筐放在了花墙子上,手扶着菜筐的筐沿,眼睛瞅着院子,正在思考着什么,就对张玉珠说:“走吧,把豆角提到屋里去,该做午饭了。”
张玉珠这才从思绪中回来,他拎起菜筐答应着:“好叻,做饭去。”
再说刘金花,将自行车推到院子里,就兴冲冲地冲进屋里,嘴里嚷道:“哥,哥,你知道我今天做什么去了吗?”
刘金伟正坐在屋里喝茶,见刘金花满脸灿烂地跑了进来,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不在家里帮我的忙,到哪里去野了?”
“我这可不叫瞎野,我去到东平报名参加养猪培训去了。这回啊,我一定要把养猪的各种技术都掌握在我手里,看你还说我不懂技术吧!”刘金花说。
“胡闹!有我这个懂技术的哥哥,你还用再学吗?”刘金伟瞪了刘金花一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