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闫玉凤利用周六时间,去了齐齐哈尔铁锋区第一小学,留下刘晓红一个人在家。快接近中午的时候,刘晓红接到了她爸爸的电话,爸爸告诉她,为她买了一部新手机,刘晓红告诉她父亲,目前乡下还没有信号,暂时不能用手机。
“好吧,既然乡下没有信号,连手机都用不了,那你就调回来吧,只要你答应,我就立即托人把你调回来。”爸爸在电话中说。
“老爸,我不能回去啊!你不知道,你闺女在这里是骨干教师,学校的工作是离不开我的,再说了,学校也不可能让我走啊!”刘晓红十分骄傲地说。
“什么离不开你?这个世界,不论离开谁,太阳每天都会正常从东方升起,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是你不成熟的表现。你现在都多大了?唵?都二十六七了,再过几年就三十了,你不抓紧处对象,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在乡下工作,哪有与你般配的,好闺女了,听话,答应我调回来吧。”爸爸在电话的那头,尽力说服刘晓红。
“好了,老爸,您别说了,反正我不答应往回调,我在这里工作很好的,很舒心的,我在这里才能找到价值的所在。我们校长今年都四十了,还没有处对象呢,我忙什么呢!”刘晓红说。
“你能跟人家比吗?人家想终身不嫁,你也要终身不嫁是怎么的?”爸爸在电话那头吼道。
“女儿好像也有这种想法。”刘晓红小声嘟囔着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看你敢!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是结婚了,没有孩子都是不孝呢,何况你不想结婚了?那更是不孝了。你是存心气我是怎么着?你在这样,小心我跟你断绝父女关系!”电话那头,爸爸被刘晓红的几句话气得近乎于咆哮地喊道。
刘晓红皱了一下眉头,没敢立即说话,从话筒里,她听到母亲在一旁劝说她的爸爸:“老头子,别跟女儿怄气好不好?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来气。女儿她都那么大了,有自己的打算了,我们就不要逼她了好不好?晓红她不是不想处对象,也不是不想结婚,是她还没有遇到合适的,换句话说,就是缘分还不到,等她遇上有缘人,自然就处上对象了。”
“什么叫有缘?什么叫有缘?人家周树银主动追她,给她写信,都六七年了,就是不理人家,也不知道她想怎么着?我看她啊,将来就是一个孤老终生的人。”爸爸说着,“啪”地一下,把话筒扣在了电话机上了。
刘晓红噘着嘴,也把手中的话筒慢慢扣在了电话机上。她回到沙发旁,慢慢地坐下来。
“当当当——当当当——”墙上的挂钟打了十二下,说明已经到正午了。
刘晓红也感觉到饿了。她心里说:“玉凤姐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估计是等到下午才能回来,看来,今天中午只能我一个人在家里吃饭了。”刘晓红想面条吃了,于是,她决定今天中午为自己做一碗手擀面吃。
擀面条,还是闫玉凤教她的。不过,她自我感觉,现在她擀面条的水平,已经超过闫玉凤了。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喜欢做饭的,反正她就是觉得,自己做饭的时候,就可以完全放下各种心事,全身心地投入,而且,劳动之后的成果,由自己来品尝,那种享受劳动成果的快乐,只有她能体会到。
刘晓红做饭,与一般人家的主妇不同,她把每一次做饭,都看成是再创造的过程。做同一种饭,她都试图改变传统的流程,构思出奇特的手法。比如做米饭,别人用冷水淘米,她改用温水淘米;别人把米饭在锅里煮到八分熟,也就是第一个开锅后,才把米饭捞到篦子上了,而她,不到六分熟,就把米饭捞到篦子上了;别人把捞到篦子上的米饭放在米汤上一焖就行了,而她,把篦子上的米饭放在米汤上,一定要烧两个开锅,把六分熟的米饭蒸熟。这样做的米饭,果然口感好,米香润口。再比如说炒酸菜,别人把酸菜从酸菜缸里捞出来,把酸菜的汤攥一攥,就放在菜板上切了,她不,她把捞出来的酸菜直接切碎了,然后把切碎的酸菜攥净汤,形成一个个菜团,这样处理,酸菜里附带的汤就几乎没有了。炒菜时,她先将切好的肉炒成半糊状,把肉里的油特别是肥肉里的油都炒出来,然后放入各种佐料,再把切碎的酸菜放到锅里爆炒,爆炒之后,再向锅里浇入少量的米汤,再温火炖上几分钟。这样的炒酸菜端上来,人人都夸好吃。
总之,刘晓红跟着闫玉凤学做饭,不是简单的学,而是创新的学,并且能够打破常规,试验多种做法,不拘泥于传统的流程。同样一道菜,让闫玉凤和刘晓红各做一个,刘晓红做的菜要比闫玉凤做的菜好吃多了。如果天下的厨师都有刘晓红这样的想法,创新地做菜,哪有不成功的呢?
也就是这个缘故,刘晓红特别喜欢下厨房,因为下厨房做饭的过程也就是她创新和发明的过程。于是,刘晓红就有些痴迷于做饭了。这样,闫玉凤与刘晓红两人的三餐,几乎都让刘晓红给包了。所以,闫玉凤才拿不让刘晓红下厨房说事,逼她答应立即处对象的事。刘晓红不能立即答应闫玉凤,所以,多次失去下厨房的机会。
今天,闫玉凤去康元镇开会去了,给她留下了自己做饭的机会。她立即下厨房和面。别人和面,都是先找一个水盆,将面粉放在盆子里,洒入适量的水,就开始揉面了。刘晓红有自己的一套,她有新的做法。她先将面粉用细箩过一遍,将面粉里粗糙的东西剔除,然后,再把面粉放在水盆里,之后,拿过两个鸡蛋来,打在一个碗里,搅匀后倒进面粉里,然后再取出一袋牛奶,倒进面粉里,这样,鸡蛋、牛奶和面粉搅拌,湿度基本就够了,然后,她把盆里的面和成团,放在面板上揉。刘晓红认为,揉面一定要揉好,揉好了才筋道。而揉面是一个力气活,刘晓红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锻炼身体。不是为了揉面而揉面,而是既要将面揉好,又要锻炼身体。她让自己在揉面的过程中,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充分动起来,达到锻炼的目的。
面揉好了,就开始擀面、切面。而切面要求细而匀,必须久练才能掌握要领。煮面时,刘晓红也颇为讲究,开锅后,向锅里洒入少量食盐,捞出来的面条不会坨。
“姑姑,你怎么来了?”张玉珠将摩托车停在大门口,摘下头盔,走向那个六十岁的老人说。
“玉珠,你去哪了?我们在你家的门口都等了两个多小时了,这大冷的天,可把你给盼回来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叫朱莉春,家住鲁南乡下,和你同岁,今年也四十岁了,也是因为家里的事把婚姻耽误了,你们两人的遭遇差不多,我——”一见张玉珠,张玉珠的姑姑张有花就迫不及待地介绍起朱莉春来。
张玉珠一皱眉,打断了张有花的话说:“姑姑,这么冷的天,我们到屋里去说行不行啊?快进院吧!”
张玉珠知道,从济南到东平县城,需要坐八个多小时的火车,到了东平,还要打车到十里铺村,又在大门口等着两个多小时,肯定是冻透了,就赶紧打开大门上的锁,把姑姑张有花和朱莉春让进了院子里。“走,快上屋!快上屋暖和暖和。”张玉珠在前面走着,打开屋门,把两个人让进了屋里。
张玉珠的屋里生着暖气,果然暖和。
“啊哈,我侄子的小日子过得不错,暖气也生上了,还是屋里暖和啊!莉春,来来来,坐下暖和暖和。来啊,坐到沙发上来!客气什么?你这孩子!来时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来到了我侄子家里,就不能把自己当成客人了,你得当主人知道吗?你可是我指定的我侄子的未婚妻,这个家将来就是你的家了。”张有花解下脖子上的围脖,招呼朱莉春坐到沙发上来。
张有花一进屋,就想把朱莉春是张玉珠未婚妻的事坐实,没等张玉珠开口,她就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了。张有花直接把朱莉春的身份给定下来了。
朱莉春呢?一见到张玉珠,她的眼睛就亮了,没想到这个张玉珠长得还很帅气,她一眼就相中了,而且呢,张玉珠家的房屋建筑,也让她一百个满意,之前已经听张玉珠的姑姑介绍了,张玉珠还有一个很大的养猪场,收入可观。这样的男人,不嫁他嫁谁?朱莉春当下就打定了主意,“这个张玉珠我认定了”。
之前呢,在没到十里铺村时,张有花就跟朱莉春商量好了,到了张玉珠家,就说自己是张玉珠的未婚妻,是她张有花指定的,张玉珠不承认就跟他磨,到了十里铺村就不走了,踏踏实实跟张玉珠过日子。张玉珠已经四十了,找个年龄相当的不容易,时间长了,他也就默认了。
“什么?姑姑,怎么突然冒出个未婚妻来?姑姑,你不能这么乱来!”张玉珠听到张有花说把跟前这个朱莉春指定为他的未婚妻,当时就急了,“姑姑,我都不认识她,她怎么就成了我的未婚妻了?姑姑,你可不能这么武断,乱点鸳鸯谱啊!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玉珠哥,玉珠哥,姑姑她可不是乱点鸳鸯谱,我们可是找人批过八字的,我的生辰八字和你的生辰八字乃天作之合,你我在一起,是最好的姻缘。玉珠哥,我一定会跟你好好过日子的,我一定要好好伺候你,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还要为你生儿育女,让我们的生活幸福无比。”这个朱莉春,果然没辜负张有花的面授机宜,直接奔向主题了。
“哎哎哎,我说朱莉春同志!不能胡说好不好?你我素不相识,你怎么可能成为我的未婚妻呢?你再胡说,休怪我将你赶出去!”张玉珠被朱莉春说得有些恼火了。
“玉珠啊,你冲你的未婚妻发什么火?有火冲我发!怎么的?我做错了吗?不待见我啊!是你姑姑不该来呗?现在天还不算晚,到东平县城还能赶上到济南的火车,侄媳妇,咱们走!”张有花从沙发上站起来,一甩袖子拉着朱莉春就要走。
这下,张玉珠急了,急忙拦住了张有花:“姑,姑,侄子向您检讨,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该发火,我向您老人家道歉了,我——我错了成吗?姑,您坐这么远的火车来看我,一定是累了,走,我扶你到卧室里躺一下。”张玉珠抱着张有花的一只胳膊,扶住张有花。
“你这么说还像我的好侄子。嗯,你还别说,我还真得累了,行,我去卧室躺一会儿。”张有花刚才是故意那么做的,不想真的走,所以,听到张玉珠向她道歉,也就借坡下驴了。
朱莉春也配合着张有花,从另外一侧抱住了张有花的另一只胳膊。
“姑姑,侄媳妇扶您去卧室休息。”
张玉珠假装没听到。他不想再跟朱莉春置气了,他决定先把姑姑张有花的气顺下来,再找个机会好好跟朱莉春谈谈。
两人扶着张有花进了卧室,让张有花躺在了床上。
“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我一个人躺一会儿。”张有花看了站在她跟前的张玉珠和朱莉春一眼,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行。姑,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为您做午饭。”张玉珠说。
“去吧。”张有花说着,冲朱莉春使了一个眼色。
“玉珠哥,我去帮你做饭。”朱莉春会意,跟在了张玉珠的后面,她边走边说,“没想到啊,玉珠哥你还会做饭,你放心,等我过了门,这做饭的事啊,我就通通揽过来了,我一个人全包了,你只管主持家里的大局就行了。像做饭这等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朱莉春跟在张玉珠身后,絮絮叨叨地说。
张玉珠也不理她,出了卧室,回手关上了房门,然后,径向厨房走去。
张玉珠进了厨房,朱莉春也跟了进来。张玉珠拦在了门口,对她说:“朱莉春,我说你这个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呢?没有谱的事你也敢说出来?我姑姑怎么说,那是我姑姑的事,她是长辈,她想替晚辈做主,那只是她老人家的美好愿望,或者说是一种建议,至于我嘛,自有我自己的想法,我是不会接受包办婚姻的。我有可心的对象,只不过我们失去了联系,我在等着她。朱莉春,你到这里来横插一杠子不太好吧?朱莉春妹妹,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刚才说的话。”
朱莉春听了张玉珠的一番话,转了转眼珠,似乎并没有往心里去,她依然想进厨房。
张玉珠“嘭”地一下将厨房的门关上了。
朱莉春皱了一下眉头,转身来到了张有花休息的卧室。
张有花其实并不困,她就是想让张玉珠和朱莉春单独谈谈。朱莉春这么快就推门进来了,这让张有花预感到,张玉珠很难在较短的时间内接受朱莉春。
“怎么了?玉珠他不让你进厨房?”张有花问进来的朱莉春。
“嗯,堵在厨房门口,不让我进去。姑,张玉珠刚才跟我说了,他有可心的对象了,只不过是现在失去了联系。他对我一点感情没有,我们能成吗?”朱莉春走到张有花的床跟前说。
“你别听他瞎胡说了。什么可心的对象啊?就是在工地干活时遇到一个女的,叫什么闫玉凤,都二十多年没有音信了,你是那个叫闫玉凤的人能等着他吗?他那是在自欺欺人。都四十岁的人了,一点也不成熟,还把自己当成十八岁呢!莉春,你别气馁,有道是好事多磨,慢慢来,我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慢慢地与他培养感情。两个人,一见面,不可能立即有感情,时间长了,就会产生感情了,这叫日久生情。我们这代人,成亲的时候,彼此都不认识,最后不都生活的很好嘛!”张有花耐心地对朱莉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