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仙历二三四五年,这一年仙国悄悄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位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不朽仙王,突然陨落。连带着几位战力滔天的仙王,也跟着离奇消失。
天地间下了一场大雨,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时间。
这种事情,仙国一向的惯例,就是对外只字不提秘而不宣,时间稍久自然平息。然而对世间那些绝顶的大能者来说,天地间极少有秘密,一念之间便自然会心生感应。
有人猜测,那位不朽仙王或许只是消失,并没有死。仙国无数万年来,先后才诞生了几位不朽仙王?仙王的战力滔天,已近乎绝巅,何况不朽?修炼到那种境界,只要不是活腻了自杀,谁能让他死?
这成了一个谜。只是天地间,那股强大的大道压制,确实消失了。
也有人觉得,这或许是一种征兆,不管那位不朽仙王是死了,还是离开了仙国抹去了自己的痕迹,而仙国历史上其他几位不朽仙王也早已经远走星空,没有了压胜,大道松动,仙国将会出现一个难得的修炼空白期,将迎来一个黄金盛世,一场雨后春笋般的大爆发,百花齐放,无数修士将会迎风而上,天才辈出。
只是这种爆发,好也不好,千帆竞发万姓争雄的大争之世,一定会伴随着剧烈的动荡。或许三五十年,或许三五百年,一定会到来。
当然,能有所感应的大能者,也是屈指可数寥寥无几。他们自然不会像街头小贩一样,朝天嚷嚷弄得世人皆知,他们只会赶紧回家暗中布局。因此这件事到底只是仙国内少数人知道。而更多的人,则完全不知情。所以天下依旧太平,世界依旧如常。
同样是这一年,在那场雨停了之后不久,在一座叫玄鱼观的小道观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少年,坐在窗下,看着面前展开的一张信纸,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老家伙……气死我了!”青衣少年拍案而起。气得在屋子里直转圈。“这么大年纪的人,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青衣少年看着窗外,大雨下了好久,已经放晴,但是他的脸色现在怎么都晴不了,愤怒难平。
自己只是吃了午饭之后,觉得有些困,坐着打了个盹。结果一醒来,就看见师父留了封信,离家出走了……
师父居然离家出走了……
简直闻所未闻!他怎么能离家出走?山下的小孩子,才会离家出走。哪有大人离家出走的?真要离家出走,也应该是他,何时轮到师父了?
但师父留书一封,就是离家出走了。还说什么,不要去找他。
青衣少年在把里里外外的几间房间都找遍了,也没有人。不由狠狠地道:“找个鬼啊找!死在外面活该!”
这么说着,又情不自禁担忧起来。这些年来,少年一直照顾师父。可能照顾一个人久了习惯了,也会形成依赖。按理说应该是大顾小,两人却是反了过来。
不过经历了一开始的气愤,青衣少年很快就平静了。
师父应该是开玩笑的,老家伙从来就不太正经。就算是有事出去了吧,过几天,自然就回来了。
这么转念一想,青衣少年恢复如常。也不将这事放心上。毕竟师父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怕别人骗他不成?从来只有他骗别人的份。
起身去做下午的功课。
等到晚上,依旧不见师父的影子。青衣少年又找了一遍,从山门找到后院,还是没有。便关了房门自去睡觉。
第二天照常起来,做功课,做饭,收拾屋子,上山砍柴,继续回来做饭,做功课,劈柴,睡觉。
如是匆匆过了三天。师父还是没有回来。青衣少年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以前师父可没有离开过这么久。
青衣少年坐在山门前的台阶上,皱着眉头,心绪越发不宁。脑子里想着以前跟师父相处的情形,历历在目。
少年很想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出了什么问题?让师父不惜离家出走?
弄不清这个问题,心里难安不说,就算要出去找人,都不知道从何找起。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带得回来。
顺着时间线一路往下,捋到八月的时候,少年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那天午饭过了一会儿,山下小镇上的朱员外,进观里来烧香。
山下朱员外是观里的常客,经常来。而且同师徒两人都熟。
一开始跟往常一样,师父在他的房间里朝少年乱喊:“葡萄,快去把供果洗了,香蕉啊,香梨啊,都洗一些。今天要来客人。”
少年应了一声“哦”。很无奈的样子。不是因为要去洗水果,而是因为师父每次都随口乱给他起名字,也没个固定,很让人头痛。
少年起身,走出房门。头上一根筷子斜插,挽着发髻,穿着青衣。也没有多的话,到后厨取了一个杂色瓷盘,装了三根香蕉两个梨。铜盆里舀了水。端起盘子,按住水果,往水里一浸,摇几下,端起来,就算是洗过了。将水果和盘子竖起来,倒出了水,又甩了两下,就算是抹过水了。然后端进了后院的一间卧房!
“算盘,去把香烛纸钱准备好。一会儿员外要用!”
青衣少年又应了一声“哦”。转身到了另一间房里,开了箱子,从里面码放着的香烛堆里取了一些出来。
将香烛纸钱端出去,神案旁摆好,又给一尊供像前的长明灯里添了些香油,将火苗拨大了点。就恰好看见朱员外进来了。
朱员外,就是个员外,员外该有的特点都有。
比如总是穿着长衫,戴着冠巾,书生意气漫卷。又比如总是神气富态,大腹便便,书生意气荡然无存。
除此之外,没啥别的特点。但朱员外是个好香客。
自从被师父忽悠过来之后,每个月初一十五都是必来。风雨难改。
所以不难看出,朱员外很虔诚,也很好骗。
“小师父,时日不见,又长高了。”
朱员外每次来也不称呼少年姓名,大约是真不知道少年姓名。因为每次那位大师父都喊着不一样的名字。
随便客气了一句后,朱员外直接问道:“大师父可在?”
少年在前边引路:“师父早吩咐了,员外上完香后请到客房用茶!”
朱员外点点头:“好,有劳小师父了!”
青衣少年捧着香盒,一路陪着员外上香。大约是怕这位员外不给香油钱跑了。
上完香,青衣少年又领着员外,到了客厅。在后厨和卧房之间。
推开门,青衣少年侧着身对朱员外道:“师父在客厅等员外,员外自去即可。”
“有劳小师父了!”
少年转身走了。拿起扫帚,准备去打扫后院的屋子。
刚转身,就听见师父又在喊:“茶壶,送点水进来!”
青衣少年心想师父不会是变成大茶壶了吧。明明之前才送了一壶水这么快就没了,属牛的吗?不过却没有多说,如旧的,应了一声“哦”。
放下扫把,往客厅里送了一壶水。又退了出来。
仔细想想,这些并没有什么反常的。跟平时一样。师父还是那个师父!漫不经心,不着调。不过,接下来的事,好像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