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鸡翅膀。”
“我要鸡腿。”
“鸡胸是我的。”
深夜，紫竹林深处，四个光头在密林深处围坐一团，密谋瓜分着一只山鸡。
“那…我吃鸡屁股总行了吧。”秦垣在那三个师兄颇带威胁的目光下，一脸无奈，弱弱地说了声。
沐贰三人总算松了口气，不再客气，撕扯起了那只被烤的焦黄的山鸡。
吃着吃着，沐吾却径自抽泣了起来，顾不得僧袍上的灰，便往脸上抹去，脸上的肉一抖一抖地说道：“半个月都没吃上回肉了，好不容易等到这裘鸩阳开炉锻造，可这肉，这肉他都馊了啊，呜呜。”
沐贰似乎是见惯了这胖和尚如此模样，狠狠咬下鸡腿上的一块肉，大大咧咧地说道：“你少在这装可怜，若不是你学艺不精，一掌拍死了这畜生，咱们至于这地步吗？”
沐吾一脸委屈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刚跃境嘛，还没适应，这力道难免会失控些。”
秦垣此刻啃着鸡屁股，却是想念起了他的小侍女令萝，若是令萝在此，凭她的手艺，这肉会更加美味一些。自己稀里糊涂地上了山，却也不知道那丫头如今怎样了。
紫竹林六道，六道的最深处挨着悬崖边，是一片空地，仅有中间一尊泥塑菩萨像。
诲明正盘坐在菩萨像身边，眼望明月，“这些年寻遍天下，寻来这七个娃娃。老三最先出山，却放不下心中的执念，老六最得我心，可那孩子太过要强，我总担心她哪一天会把自己逼得发狂，如今老七来了，心性、身份上来说，倒是最过合适的。”
旁边传来一阵阴桀的笑声。
“老和尚果然虚伪，心里对那娃娃看重得紧，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便强掳上山来，偏偏人前还装的云淡风轻，难怪修不成大圆满境。”
身旁那人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面貌，听声音，却好像是个老妇人的声音。
“阿弥陀佛了个巴子的，你要庆幸我还肯保留这一点虚伪，如果不是这点虚伪，冲你这作死的性格我早打死你了。”
山崖风骤起，老妇人身子一哆嗦，不再言语。
过了许久，诲明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又恢复往常那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微笑着注视前方，生怕吓到了来人。
悬崖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令萝这小丫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竟真的找到了诲明口中的这条绝路，硬生生爬了上来。
原本水灵清秀的小姑娘此刻蓬头垢面，背后背着一个大包袱。不必说，自是给那秦公子的吃食，可惜小姑娘还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公子此刻正在和三个光头大快朵颐。
眼看终于要爬上悬崖了，令萝刚想松口气，却陡然看到诲明这个大光头深夜里坐在这里，旁边立着一个阴森的菩萨塑像，不由得一惊，手上一滑。
“可惜了，公子还是没有吃到自己亲手做的酱排骨。”小丫头无不惋惜地想着，身子便向后坠去。
一阵香气袭来，令萝的身躯被包裹在了袍子之中，月光的映照之下，只看到袍下那人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尤其那一双媚意天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令萝，竟将令萝这小姑娘看得有些害羞。
令萝微微一眨眼，便随着那妇人来到了悬崖之上，可那美貌妇人竟似舍不得放手一般，只是痴痴的盯着令萝。
“真好，真年轻，真水灵。”老妇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令萝的脸蛋，令萝只看见一双满是褶皱的老手，不由得一个激灵，只觉得这粗糙的手配着那白皙的脸蛋，说不出的诡异。
“可真是一副好皮囊，跟我学武功好不好，我将这一身技艺传授给你，等你媚术大成那天，便是你家公子，看你一眼都要爱上你。”
令萝听了这话，涨红了脸，将小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一般，急忙说道：“公子说了，学武功是这世上最没用的，就算练得再好，也只是一介武夫，能做十人敌，却当不了万人敌，我不要学武，会做饭就好。”
诲明听了这话，脸色一阵发青，知道这纨绔小子对武学没什么兴趣，却没想到竟是这般不堪。
“可你对你家公子如此体贴，硬生生从这山崖爬了上来，只怕饿着那那小子，如果以后你有了少奶奶，你家公子可就不要你了，如果跟我学了武功，保准你那公子天天缠着你。”美艳妇人循循善诱。
令萝犹豫半响，小声说道：“公子不会不要我的，一定不会。如果以后真的有了少奶奶，我也会好好侍奉少奶奶的。”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心底一阵空落落的，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
“哎哟哟，可当真是个小丫头，男人的话你都信的？”老妇人看着令萝那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愈发的欢喜。
眼看令萝打死也不跟这妇人学武的态度，诲明只觉得一阵乏味，懒懒地说了声：“能换个人出来说话吗？你这重人格实在是磨叽。”
妇人闻言，还想反驳两句，脸色却是一阵扭曲，喉咙里一阵低沉的嘶吼，令萝也终于从她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
不到片刻功夫，那妇人的脸竟是完全变了样子，成了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妪，而背也随之佝偻了起来。
老妪用那低沉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跟我走，以后你就可以给你家公子做饭吃。”
令萝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妪，立马点起了头。
诲明看到如此情形，只是双手合十，默念佛经，与那菩萨相对而坐，入了禅定。
令萝跟在老妪身后，向竹林深处走去，想到以后能天天给秦垣做饭，不由得喜上眉梢。
“婆婆，你叫什么名字？”
老妪回头，那脸不知何时又变了面貌，此次，是一个满脸刀疤的中年女人，冷冷地盯着令萝说道：“我叫什么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名字。”
“菩萨婢。”
这声音明明从那老妪嘴里发出，却好像是三个人的声音，有娇媚的，有老迈的，还有冰冷的，三重声音语调步点又极为统一，似分似合。
令萝看着菩萨婢来回变换面貌，心下有些害怕，不敢再多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