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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情仇爱恨

“轰!”

霞光冲舞,气浪如潮,被那太乙火真刀遥遥怒斩,火玉、赤铜双盘破空激旋,烈碧光晟更是连人带龙翻舞抛飞,重重地猛撞在崖壁上,鲜血狂喷。

众将失声惊呼,脸色齐变,烈炎这一刀之威力虽不及赤飚怒狂猛,但放眼天下,能挡之者已是寥寥无己!

蓝天如海,雪峰连绵。峡谷中隆隆连震,炎火流沙蜿蜒激撞处,红光喷涌,无坚不摧,大片大片的山岩、崖石轰然塌落,雪崩滚滚。

两侧雄岭杀声震天,数以千计的鹰族飞骑在蚩尤率领下,气势汹汹,纵横俯冲,将赤帝军残余的飞骑军分割包围,大肆屠戮。

先前转入鬼见愁支流的战神军与九黎飞骑,也纷纷越过雪岭,吹角呐喊着冲卷而下,重重围剿。

顷刻间,赤帝飞骑已被杀得溃不成军,斗志无全,或抛去兵器,乞降求饶;或丢盔弃甲,逃之夭夭,惟有数百忠心耿耿的铁卫仍苦苦守护在烈碧光晟周围。

烈碧光晟南征北讨数十载,从未经历如此大败,眼见刑天、蚩尤迂回冲杀,包抄而来,烈炎又迎风高举太乙火真斩,挡住去路,胸膺悲沮愤怒,几欲爆炸,张口想要说话,却又“哇”地喷出一口淤血。

因乎诸将纷纷上前将他扶住,劝谏道:“陛下,留得炭木在,不怕没火苗。与其鱼死网破,倒不若先向南突围,与菌人会合,而后撤回紫澜城,召集九蛮大军,徐图大计!”

惟有吴回紧握火正尺,手背上青筋暴起,冷冷道:“陛下,烈炎小贼一日之内两用‘太乙火真斩’,元气大伤,色厉内荏,正是一举歼之的绝佳战机,臣愿取其首级,祭奠十万英灵!”不等他回答,骑着麒麟破空冲起,独袖飞卷,火正尺红光怒爆,向烈炎头顶劈去。

身形方动,“呼呼”之声大作,苍刑干戚破空怒舞,赤光飞旋,闪电似的劈撞在火正尺的阳面,只听一阵震雷似的巨响,吴回虎口迸裂,手臂酥麻如震,座下麒麟更是嘶声悲吼,陡然被撞飞出十余丈外。

下方欢呼四起,“战神”之声震耳欲聋。刑天红衣飘舞,手持方盾,骑着碧火麒麟急冲而来,宛如天人。

吴回大凛,原想趁着烈炎真气衰竭之机,全力偷袭,反败为胜,不想刑天却来得如此之快!势成骑虎,惟有拼死一搏了。当下勒缰回旋,索性向他猛冲而去,喝道:“不男不女的反贼,快不跪下受死!”火正尺凌空汹汹狂攻。

“轰轰”连声,气浪炸涌。

刑天右手指诀变幻,苍刑戚凌空怒舞,忽而大开大合,纵横劈斩;忽而回旋飞绕,神出鬼没,刹那之间便将他压得气血翻涌,前进不得;火正尺更是“叮叮”连震,光华陡敛,几次险被撞飞。

吴回凝神聚气,奋力挥尺反攻,但任他如何施尽浑身解数,始终不能将那苍刑光焰压住。战至百余合时,每一次交击,左臂更如被雷电猛击,半身尽麻,呼吸如窒,心中惊怒愤恨,无以言表。

他自恃甚高,生平最为嫉恨之人便是其兄祝融与战神刑天,时时想着取而代之。当年赤炎城仲夏大会上,曾与刑天争夺“火仙果”,斗过一回,不分胜负,只道自己之修为真与战神在伯仲之间,更为骄狂自负;今日一战,方知当年对方竟是故意谦让,羞愤之余,更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森寒怯惧。

又听“轰”的一声巨震,漫天尽赤,眼角扫处,见烈碧光晟被太乙火真刀劈得踉跄后退,狼狈万状,因乎等人更被炎帝将士、苗军团团包围,冲突不出。吴回蓦一咬牙,暗想:“罢了!罢了!横竖是死,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让这不男不女的小贼身首异处!”

杀气贯顶,纵声大喝,火正尺急刺处,阴阳两极真气怒旋激爆,陡然化作一红一紫两条虬龙,咆哮着朝刑天当胸撞去。这一记“两仪气龙”奋尽周身真气,气势直如雷霆狂啸,方一刺出,涡浪狂卷,周遭十余人登时惨叫震飞,就连二十丈外的崖壁也应声迸炸,雪浪滚滚。

“嘭!”

青铜方盾裂纹陡生,气浪狂舞,刑天黑发、红衣猎猎飞卷,眉心亦倏然沁出一条淡淡的血痕。

他身躯微微一晃,旋即又如磐石纹丝不动,轻叱一声,右手虚握苍刑,竟不退反进,凌空怒劈而下。

“当”地一声巨响,既而嗡嗡狂震,犹如金钟并奏,铜鼓齐鸣,那红紫双龙轰然炸散。

绚光爆处,苍刑戚竟劈柴似的契入火正尺上端,势如昆仑压顶,吴回眼前一黑,喉中腥甜狂涌,身子陡然往下一沉,“格啦啦!”烈火麒麟脊骨应声断碎,惨嘶着凌空急坠。

吴回大骇,蓦一咬牙,硬生生地将喷到嘴边的鲜血咽了回去,奋起神力,将头顶那万钧巨力往上一顶,朝后翻身冲逃。“砰!”苍刑戚擦着他的护体气罩怒劈而下,登时将那麒麟斩成两半,血肉激射。

惊魂未定,耳边风雷呼啸,苍刑戚又飞旋怒卷,拦腰横斫而至。此时他真气已竭,避无可避,回身挡不三合,被那气浪一震,火正尺重重地反撞在自己胸口,登时“哇”地鲜血狂喷,一头朝下栽去。

“杀了他!杀了他!”战神军欢呼如雷,遍山回荡。

刑天正待追击,左侧雪岭上方忽然传来一阵阴寒诡异的笛声,心中一凛:“巴乌蛮笛!”

念头未已,峡谷内忽然狂风大作,炎帝将士失声惊呼,纷纷被拔卷而起,踉跄飞跌,就连他亦不免呼吸窒堵,身形晃动。

这二十里“九曲肠”正是大峡谷最为狭窄之处,飓风沿着壑谷怒啸呼卷,其势当真如狂潮怒涌,势不可挡。

两侧山崖隆隆连震,雪崩石泻,到处蒙蒙一片。

众人衣裳鼓舞,团团乱转,睁不开眼来,被乱石撞中,顿时惨叫着翻身摔落,阵势大乱。

吴回正迷迷糊糊擦着雪峰急坠而下,被那风暴刮卷,腾云驾雾似的连翻了十七八个筋斗,“砰砰”连声,迎面撞飞了五名飞骑,又惊又惧:“好大的风!”腰间忽然一紧,似被什么丝绫紧紧缠住,身不由己,直往上空冲去。

四周隆隆狂震,人影纷飞,混乱中,又听见一阵尖利可怖的骨笛声,合着先前那阴冷妖诡的巴乌,更是凄厉如鬼哭。

众人大骇,纷纷叫道:“鬼国尸兵!鬼国尸兵来了!”惊叫声很快便化作阵阵惨呼,夹杂着此起彼伏的低沉怪吼,不绝于耳。

狂风中腥臭愈浓,闻之欲呕,吴回经脉已断,伤势极重,只呼吸片刻,便头晕脑涨,天旋地转,仿佛猎猎飞行于万里太虚,又似遥遥沉坠于无底深渊,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道:“拦住她!烈老贼被那妖女掳走了,快拦住她……”眼前一黑,什么也听不着,看不见了。

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嗅着一阵阵奇异的幽香,如雪山冷梅,空谷幽兰,吴回神智微微一醒,只听一个低沉柔媚的声音格格笑道:“烈老贼,当日你两面三刀,出尔反尔,踏平厌火国,屠戮七万城民的时候,可没想到也有今日吧?”恨怒森然,令人听之不寒而栗。

又听烈碧光晟咳嗽几声,淡淡道:“寡人纵横南荒数十年,砍下的蛮人头颅已足以填平南海,区区七万之数,又算得什么?要杀要剐,动手便是,何需废话。”

吴回心中大跳,徐徐睁开眼缝,四周竟是个颇大的洞窟,火炉围置,冰壁凹凸,在火光映照下光华流丽,人影晃耀。左侧洞外,蓝天如洗,冰川连绵,也不知在哪片雪岭冰峰之间。

烈碧光晟浑身鲜血,躺卧在九丈开外,周遭站了数百名大汉,身着白、黑、赤、黄、青五色衣裳,昂然傲立,动也不动。瞧那服色,竟似是五族游侠毕集于此。

一个彩衣霞带的女子翩然立在中央,柳眉斜挑,细眼弯弯,满头黑发盘结,在耳边梳了数十根细辫,腰间别着着一管巴乌。火光映照,脸上似嗔似笑,阴晴不定,那媚中带煞的神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蛊惑力,让人见之口干舌燥,却又心生寒意。赫然正是那厌火国的余孽淳于昱。

在她身边,昂然立着一只三头六脚的怪鸟,五彩长尾拖曳在地,神态倨傲。三头警惕地转动着,六只赤红的眼睛突然朝吴回瞪来,不住地拍舞三只巨翼,引颈“咯咯”尖叫。

吴回一凛,急忙闭上眼睛,只听淳于昱格格笑道:“独臂老儿醒来了,把他丢过来。”

旁边几人哄然应是,他腰间登时被重重踢了一脚,疼得失声痛吟,接着头皮剧痛如裂,竟被旁边两个大汉揪住头发,径直提了起来。

还不等叫出声,“砰!”凌空飞甩,重重地撞落在烈碧光晟脚边,百骸如断,鲜血狂喷,胸口又被淳于昱一脚踏住,冷冷地俯视着他,微笑道:“听说当日屠戮厌火国的主意,便是你出的,是也不是?你嫉恨祝融,知道他与我娘好合,就挑唆烈老贼,伪冒祝融字迹,哄骗我族民议和云云。待到我们放松警惕之时,便率军夜袭,大肆屠杀,妇孺不留……”

每说一句话,脚尖便往下踏沉一分,说到最后一句时,吴回已疼得脸色惨白,满头大汗,莫说回话,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忽听一人淡淡道:“仙子,主公就要来了,即便要杀他,也先奏请才是。”说话之人紫衣布履,眉清目秀,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淳于昱笑吟吟地道:“郁离子放心,我怎会这般便宜他们?昨日在九嶷山下寻到了七十三种新蛊,正愁无处可豢,这现成的蛊皿放着不用,岂不可惜?”

指尖一弹,几只青碧色的小虫子登时落到了吴回的胸口,蠕动了片刻,突然蹬着细腿,钻入伤口,他“啊”地一声惨叫,身子陡然弓起,又被淳于昱狠力一踏,肋骨“格啦啦”齐齐断折,几欲晕厥。

当是时,忽听“轰”地一声震响,冰壁裂炸,绚光四射,众人齐齐拜倒,叫道:“拜见主公!”

只见绚光鼓舞处,一个巨大的无头怪物领着数人,缓缓破壁而出,浑圆如球的身躯忽而明黄,忽而血红,四只肉翼微微张起,肚腹随着那六只彤红触足的走动节奏,韵律地徐徐鼓动。

“帝鸿!”

烈碧光晟大凛,想不到他们口中的“主公”竟是这传说中的太古凶兽,眼角瞥处,瞧见随行在它身侧的那黑衣女子,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反倒大定,淡淡道:“天下传闻水圣女与鬼国妖孽沆瀣一气,原来竟是真的。不知今日带我到此,又有何用意?莫不是想让寡人取代那逆贼梁嘉炽,作什么赤火鬼王么?”

乌丝兰玛微笑不答,帝鸿却嗡嗡笑道:“都说烈长老心思缜密,临危不惧,果不其然。可惜,可惜,若不是你屠戮了厌火国,惹恼了淳于仙子,以阁下这等不世雄才,寡人又怎舍得吞神夺识?”

话音方落,六只彤红色的触角飞扬卷舞,将他紧紧缠住,闪电似的塞入肚腹裂缝之中。

那怪物巨躯一鼓,红光大涨,只听得烈碧光晟凄厉狂呼,尖利不绝,惊怖、恐惧、痛楚、绝望、哀求……宛如厉鬼冤魂,冥界长哭。

淳于昱紧攥双拳,悲喜交集,想到四十年家仇国恨,今日终得以报,肩头发抖,仰头格格大笑,但想到万事已矣,故人全非,泪水又忍不住涟涟涌出。

过不片刻,惨叫陡绝,帝鸿巨躯又是一鼓,六条红色的触手猛一抛扬,将烈碧光晟高高地抛了出来,不偏不倚,摔落在吴回面前。

但见他周身苍白干瘪,瞪眼张口,仿佛犹在惊怖狂呼,肚膛已被破开,腹内空空荡荡,形如皮囊,随风鼓动。

威震南荒的一代雄主,竟就此化为无魂干尸。

吴回大骇,肝胆尽寒,一时间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蓦地一跃而起,朝洞外冲去,身形方动,腰上一紧,又被冰蚕耀光绫重重卷缚,瞬间拖拽而回。体内蛊虫更是争相咬噬,锥心彻骨,疼得他遍地打滚,嘶声惨叫。

乌丝兰玛柔声道:“火正仙不必担忧,主公吞食了烈长老的真元,伤势已愈,五德毕全,这几日之内是暂时不会拿你填腹啦,只管好好静心生养便是。”

众人纷纷拜伏,道:“恭贺主公新添真识,神体无恙!”

帝鸿嗡嗡大笑,绚光鼓炸,又陡然收缩,圆球似的庞大身躯逐渐化为人形,旋身落地。光芒闪耀,衣袂飘舞,英姿挺秀,令人望之意夺神摇。

吴回抬头瞧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惊又怒,颤声道:“是你!”

大风呼啸,松枝簌簌,冰晶雪屑蒙蒙卷舞,在阳光下闪耀着万千七彩绚光。纤纤长发凌乱飞扬,泪珠倏然吹散,身姿摇曳,直欲随风飞去,衬着那万里蓝天、巍巍雪岭,更显俏丽凄绝,我见犹怜。

拓拔野呼吸窒堵,悲喜跌宕,半晌才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妹子,好久不见……”

纤纤俏脸涨红,蓦地格格大笑道:“龙神陛下好没记性!当日昆仑山上,你我早已恩断情绝,我又哪来这等好福气,有你这样一个好哥哥!”

拓拔野心痛如刀扎,知她果然仍未原谅自己,饶是他舌绽莲花,雄辩滔滔,此时也不知当说什么才好。摇了摇头,黯然道:“妹……公主殿下,蟠桃会上,是我对不住你,你恨我怨我,原也理所当然。但在我心底,你始终是我的好妹子,你既已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他越是这般说,纤纤心中越是凄苦悲酸,眼圈一红,蓦地朝后退了几步,掉过头,白衣猎猎鼓舞,冷冷道:“多谢龙神挂心。孤家有太子黄帝相护,自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就无须旁人劳神了……”

虽知她不过气话,拓拔野仍不免一阵刺疼难过,想起姬远玄,昨夜那莫名的不安又凛然翻腾,当下收敛心神,道:“听说当日太子黄帝从西海北心宫中救出公主,不知他现在何处?为何不将公主送回昆仑,而带到这天帝山上?”

纤纤脸上晕红泛起,冷冷道:“龙神陛下此言何意?太子黄帝为了救我,受了重伤,迤俪辗转,费尽周折才甩脱了追兵,躲到这天帝山上。神帝虽死,余威犹在,弇兹老怪纵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到此处来搜寻。今日一早,附近围集了许多西海尸鹫,为了引开鹫鸟,他这才孤身下山,搬取救兵……”

话音未落,“咻”地一声锐响,上方光焰卷舞,一枝火箭朝她凌空急射而来!

“小心!”拓拔野下意识地将她一把抱住,冲天掠起。几在同时,四周破风激响,无数火矢纵横飞舞,流星雨似的密集攒射,被他天元逆刃银光怒卷,登时交相迸炸,火光飞扬。

纤纤惊魂甫定,突然醒觉正与他肌肤相贴,呼吸互闻,两颊登时滚烫如烧,怒道:“放开我!”想要奋力踢打,却被他紧紧揽在怀中,周身酥软,挣扎不得,想起从前在东海之上,也常常是这般光景,泪水登时夺眶涌出。

雪山上呼声迭起,人影闪烁,四面八方地围冲而来。

星骐嘶鸣高跃,掠至两人身下,拓拔野抱着她冲落其背,叫道:“走罢!”急飞如电,从神帝苑上空横掠而过,朝西边的冰川峡谷飞去。

漫天火矢,接连不绝,被他定海神珠逆向反弹,纷纷反向激射。当先数十人被当胸贯入,登时仰面翻跌,浑身火焰高窜,但怪吼几声,竟重又凌空冲起,继续朝两人掠来。

“鬼国尸兵!”

拓拔野心下一沉,这些妖孽果然还是追来了!眼见左侧几个僵鬼来势极快,六道刀光汹汹怒斩而来,避也不避,一记“星河北望”,银光回旋飚舞。

“轰轰”连声,气浪叠爆,六柄长刀冲天飞起,迎风炸散,那六人亦被刀芒拦腰劈断,腥血激射,擦着四周倒飞而过。

乘黄急冲逾电,他刀光怒旋,大开大合,宛如无数圈涟漪凌空荡漾,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鬼哭凄彻,转眼间又有百余尸兵被劈炸为碎末。

雪峰倒掠,冰川在望。

忽听上方哈哈笑道:“天界有路你不走,冥间无门闯进来!拓拔小子,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自寻死路,此次若再放你离开,岂不是辜负了你一番心意?”绚光滚滚,气势万钧,朝着两人当头压下!

纤纤只觉后背一紧,仿佛被巨力所推,脸颊登时撞上拓拔野的唇角,“啊”地一声,周身瘫软,心中突突狂跳,耳根如烧,也不知是惊骇、喜悦,还是羞怒。

广成子!

拓拔野大凛,这厮当真如随形之影、附骨之蛆!若只己一人,还可拼死与他一战,但此刻当务之急是保护纤纤周全。

当下纵声长笑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公孙婴侯已被我碎尸万段,弇兹老贼也被我兄弟斩杀,剩你一个形只影单,迫不及待便想与他们团圆么?”奋力斜劈反撩,绚光剧荡,借着那反震之力,驭兽朝山崖下螺旋急冲。

“轰!”翻天印绚光斜撞,山崖崩塌,那冰川登时应声断裂,隆隆剧震,变作滚滚冰瀑,朝下猛烈喷泻。

被那气浪所撞,星骐仍不免踉跄变向,贴着那汹汹冰瀑疾冲而过,拓拔野刀光怒卷,将飞撞而来的冰棱晶石一一震碎,几块冰屑“咻咻”激响,堪堪从纤纤耳边擦过,她心下大凛,下意识地抱紧拓拔野,埋头入其怀中。

广成子衣裳鼓舞,大鸟似的从雪岭上俯冲而下,笑道:“既想杀我,又何必逃之夭夭?来来来,我们一起大战八百回合!”

指诀变幻,翻天印凌空飞转,流星陨石似的怒啸而来,绚光四射,霎时间竟涨鼓了数百倍,变成一个长、宽近百丈的五色巨石,既而“砰砰”连震,冰川倒涌,巨石纷飞,接二连三地吸附在那神印四周,刹那间便形成了一个数百丈方圆的七彩小山,朝着两人急速飞撞。

这“移石成山”之法脱胎自“移山填海”,乃金族至上法术,当日在雷震峡中,拓拔野便曾饱受其苦,险死还生,此刻见他故技重施,哪敢怠慢?当下立时掏出两仪钟,念诀变大,飞旋着罩在头顶。

只听嗡嗡狂震,神钟剧颤,那狂猛压力虽然转小,却仍迫得他们气血翻涌,难受已极。

广成子哈哈笑道:“怎么,又想作缩头乌龟了么?好,且让我瞧瞧你的龟壳究底有多硬。”

凌空凝立,十指急速变幻,念念有辞,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左上方那座雪岭忽然剧烈摇动起来,峭壁上裂缝迸舞,突然山石飞炸,冰川崩泻,整座雪峰生生断裂,徐徐腾空挪移,一点一点地朝他们飞来。

纤纤从未见过这等恐怖景象,脸色煞白,又惊又怒,秋波转处,瞧见右下方雪岭半山、冰川涌动处,有一个幽深的黑洞,心下大喜,指着彼处脱口叫道:“拓拔大哥,那里可藏……”

情急之下,竟忘了自己早已和他断了兄妹之谊,话一出口,登时醒觉,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烧烫。

所幸此刻局势危急,拓拔野未曾注意,纵声长啸,借着那定海珠反旋神力,奋起真气,将那神印往上一顶,顺势骑着星骐电冲而下,朝那山洞掠去。

右侧冰川澎湃,巨大的冰块彼此冲泄挤压,撞击迸炸,掀起一重重数十丈高的滔天冰浪,震耳欲聋,气势恢弘地朝着他们冲涌而来,被上方滚滚飞旋的翻天印一卷,更是冰岩乱飞,雪浪狂舞,霎时间将他们吞溺其间。

两人眼前一黑,“轰轰”连声,层叠汹涌的冰浪发狂似的猛撞在两仪钟上,被宏声巨响所震,纤纤头昏眼花,几欲晕厥。乘黄惊嘶,虽有神钟罩护,仍被那汹汹冰浪推得生生横移,险些朝下翻滚跌落。

拓拔野迅速撕下布幅,塞住纤纤双耳,将她紧紧抱住,右手真气狂涌,刀光绚丽怒扫,嘭嘭迭震,顿时将冰川雪瀑撞得朝上层叠翻涌,推起百余丈高的冲天巨浪,前方卷出一条幽深的通道。

定海珠在他腹内螺旋飞转,带动周身真气,如气轮涡旋,推动着星骐狂飙疾驰,长嘶声中,乘黄四足飞舞,闪电似的冲入那山洞之中。

“轰隆隆!”

身后雪浪崩塌,冰川狂泻,数之不尽的冰凌晶石尾追着他们,滚滚涌入洞口,地动山摇。

过了许久,那巨震声渐渐转小,四周漆黑一片,洞口已被冰川重重封埋。

拓拔野松了口长气,纤纤的气息急促地轻吐在他颈上,温热而又芬芳,他心中一荡,这才想起仍搂她在怀,急忙松开手,将她耳塞抽出,歉然道:“公主,得罪了。”

纤纤脸上烧烫,心中却是酸楚如割,定了定神,冷冷道:“多谢龙神陛下救命之恩。”转眸四望,伸手不见五指,一阵阴冷的微风吹来,象是有人对着她的脖子吹气,寒毛直乍。

“哧”地一声轻响,火焰跳跃,拓拔野高举手指,燃气为光。四周冰壁光滑如镜,泠光闪耀,前方竟是一条幽深不见底的甬洞。洞道笔直,不似天然洞窟,象是人精心凿磨而成。

拓拔野心下大奇,暗想:“天帝山是神帝禁苑,又有谁敢在此挖洞取道?难道此洞竟是神帝所凿?罢了,横竖洞口已被冰川封住,广成子又在洞外守侯,不如顺着这甬洞前走,一探究竟。”

当下高举指光,骑乘星骐,朝里驰骋。甬洞宽阔平整,蹄声得得,清脆回荡,颇为悦耳。

奔行了片刻,前方隐隐可见幽绿色的灯光,鬼火似的浮游不定。

乘黄长嘶,拓拔野心道:“莫非这里竟是洞坟墓室?”见纤纤不自觉地往自己身上靠来,知她害怕,微微一笑,右手紧握天元逆刃,横在她身前,朗声道:“在下东海拓拔野,路经宝地,无意烦扰神灵。若有冒犯,万请恕罪!”声音嗡嗡回荡,缭绕不绝,仿佛有人在悠悠呼应。

过了片刻,那几团幽绿鬼火越来越近,竟是数以万计的萤冰虫被笼在一团团的蚕丝球内,悬空漂浮。瞧见两人奔来,纷纷浮沉跌宕,围绕周遭,随着他们一齐朝前飞舞。

纤纤又奇又喜,伸手想要触摸,那团莹冰虫又立时上冲,深翠浅绿,变幻不定,被两侧冰壁反照,更是碧光流离,映得她肌肤皆绿。

凝神再看,“啊”地失声低呼,惊异无已,但见那萤冰虫绿光投映处,冰壁上现出一行淡淡的青字,赫然竟是:“天地裂,山河决,神帝死,龙神囚,洞中三百年,世上几春秋?”

拓拔野大凛,这前三句说的当是数年来大荒发生之事,而后三句竟似在昭示自己将被囚困此洞,三百年不得而出!

难道竟真是冥冥之中,果有神明,让萤冰虫排成这等奇景?

又或是那广成子的奸计,早算准自己将逃入这山洞躲避翻天印,早早在此设下陷阱?

正自惊疑不定,星骐纵声高嘶,前方陡然一亮,霞光耀眼,是个幽深宽阔的洞窟。但见四周石柱巍然,依着洞势,凿成极为雄伟壮丽的宫宇大殿,飞檐流瓦,勾心斗角,石炉冰灯,星罗棋布,幻光交织纵横,瑰丽如梦。乍一望去,竟与水晶宫龙神殿极为相似!

拓拔野又惊又怒,更无怀疑,想不到这些鬼国妖孽为了对付自己,竟如此处心积虑!热血上涌,哈哈笑道:“拓拔爷爷已经来了,尔等魑魅魍魉,又何必再躲躲藏藏?”笑声四下回荡,却杳无回应。

萤冰虫嗡嗡飞舞,沉浮聚散,在他们头顶盘旋了片刻,朝殿中飞去。拓拔野凝神聚气,骑着乘黄徐徐尾随其后,四下扫探,未见任何异状。

沿着石阶穿入大殿,炉火熊熊,灯火闪耀,四周空荡荡一片,惟有中央圆形高台上横放着一个玲珑剔透的水晶石棺,棺中躺着一人,幻光流丽,瞧不分明。

走得近了,乘黄忽然昂首悲嘶,立身踢蹄,拓拔野胸口如撞,又惊又骇,失声道:“雨师姐姐……”话音未落,纤纤惊叫道:“爹!”不顾一切地朝那石棺飞身冲去。

他心下陡然一沉,棺中那人红发雪肤,妖娆绝世,分明是雨师妾,纤纤又怎会认作科汗淮?立知不妙,喝道:“那是障眼法,妹子小心!”翻身飞掠,左手冲出一道碧光气带,将她腰间卷住,朝后飞夺。

几在同时,石棺盖“砰”地飞旋冲起,狂飙似的朝他迎面撞来,“当!”天元逆刃雷霆急劈,光浪炸舞,竟震得他右臂酥麻,身不由己地踉跄跌退。左手气带登时炸断,纤纤失声惊呼,已被凌空抢去。

拓拔野大凛,此人真气霸厉雄浑,不象是五族之属,但其修为之高,竟似不在大荒十神之下!

不及多想,左臂绚光爆舞,极光电火刀轰然出鞘;右手天元逆刃银光如电,回旋怒斩,齐齐朝那人攻去。

那人格格笑道:“给你!”也不闪避,随手抓起纤纤往前一挡。

拓拔野投鼠忌器,只得硬生生收势回刀,身形方转,那人顺势急冲而上,九道金光怒舞飞旋,气浪狂爆,刹那之间便连攻了三十余招,反守为攻,将他迫得接连后退,险象环生。

拓拔野越斗越惊,凝神细望,那人银发曳地,黑衣鼓舞,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双耳玉环摇曳,备添风情,唇角一颗红色的美人痣,灼灼夺目,更显妖媚,赫然是个三十来许的绝色女子。

身形娇小,却急如鬼魅,九片淡金色的月牙弯刀随其指诀飞旋变幻,每一刀、一式无不妖诡莫测,见所未见。

饶是他遍读《五行谱》,历数大荒各族高手,怎么也想不出有这等人物、这等神兵。瞧其服饰、路数,也不象鬼国妖孽,倒有些象是荒外蛮族,疑窦更生,当下一边周旋闪避,一边高声道:“敢问阁下是谁?我又与你何怨何仇,为何下此杀手?”

那银发美人“呸”了一声,娇笑道:“小坏蛋明知故问!你又是谁?五行真气运转如意,神农那老坏蛋的本事,你可学得不少呀。”声音清脆甜腻,酥媚入骨,倒象是在和他调情撒娇一般。

拓拔野心中莫名一荡,暗想:“原来她竟是神帝旧交,难怪会住在这天帝山的崖洞之中。”既知她不是鬼国之流,心下大定,道:“在下东海龙神拓拔野,虽非神帝门生,却有幸承其指点……”

“东海龙神?”银发美人微微一震,飘然后掠,挟着纤纤,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俏脸上满是惊讶、狐疑之色,突然仰头格格大笑,花枝乱颤:“小坏蛋,你是东海龙神,那我又是谁?”

不等他说话,脸色突然一寒,斜睨着他,一字字地冷冷道:“祖奶奶我是九翼天龙缚南仙,小子,你若真是我龙族子孙,还不快快跪下迎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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