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岭原名飞鸿山,汉初辟有驿道,西汉末年,县尉梅福为抵制王莽篡政,退隐西郊飞鸿山。后人为纪念他的高风亮节,在岭上建梅仙坛,岭下建梅仙观,后有岳飞慕名而来,由此梅岭声名大噪,成为一代隐士的向往之地。
梅岭地名的由来是崔兰溪同阿笛讲解,阿笛念叨,豫章此地虽然穷山僻壤,雾瘴靡靡,可是隐藏了如此多的历史故事,实在是人杰地灵之所,值得一住。
鱼汤熬好,用土坛子盛上,端到堂屋,桌上搁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泥炉子,那是阿笛从柴房翻腾出来的,正好点了炭,烧锅子用。
两副碗筷,几碟素菜,一碟切得薄如蝉翼的肉片,一盆白米饭,二人围着一口土坛子,便开吃了。
崔兰溪喜爱米饭的清香软糯,寻常给他一碗汤,就能泡饭吃。这个吃相实在不似宫里出来的皇子该有,阿笛不止一次觉得很稀奇。
今日吃锅子,他也要米饭,白菜萝卜涮过鱼汤后,就着碗里的白米饭一起下肚,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袭来,他还主动给阿笛舀了米饭,示意她要多吃。
崔兰溪明明白白对阿笛讲:“阿笛,你长得真的是一副男人的身板,一点也不像女子,该吃胖一点好看。”
阿笛反应了大半天,才品出其中的味道,默默嘟着嘴,说:“公子老看我干嘛,我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
除了一张脸,她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崔兰溪吃着饭,见她的手搁在小腹上,问:“你怎么了?”
“嗯.............肚子有些疼,兴许是受凉了。”
她昨晚沐浴时就觉得伤口隐隐作痛,好像一到了下雨天,腹部的伤口就会有反应。
崔兰溪盯着她的小腹,问:“可是来月事了?”
她羞赧着摇头:“公子,我已经一年没来过月事了。”
“嗯?怎么会.................”
他搁下筷子,认真地问她。
“我十五岁来的月事,一直都很正常,到去年,被我爹爹伤了这一刀之后,就不曾来过。”
“为何?可看过大夫?”
“当时家里的老仆人为我请过大夫,也只是看了伤口,用了药,留住一条命,后来我从家里逃出来,身上带的银两全部拿去更改名帖,把自己改成男子,相貌也换了。因为没有钱,自己经常饿肚子,一直乞讨为生,根本没钱看大夫,这个事情也就一直拖到现在,本来我也不在意,不来就不来,我还省了心,但是最近觉得伤口不舒服,一下雨就疼,可能是南方雨水太多,到这里就会觉得不适应。”
前段时日请大夫到府上,没听她提起此事,他有些怄气:“现在不是有钱了,为何不看大夫?”
“我也是这两日,伤口疼才想起来这些事情的。”
她微微垂着头,好像犯错的孩子。
怪不得昨夜她说要买乌鱼,其实她是担心她自己的伤口没长好,才提出来的。
崔兰溪怪自己对她不曾上过心,她不舒服居然也不和自己讲,此刻气的拽紧拳头,拳头搁在桌案,整张桌子都抖起来。
“公子,你别生我的气。”
她求他。
“本王当然生气,明明请了大夫到府上来,你只字不提自己也不舒服的事情,当作什么都没有,你是想烘托本王有多自私?还是想说你就是一条走狗,贱命一条,不值得本王为你花钱请大夫抓药?”
他问她。
“我没有那么想,只是一直没怎么上过心,想再拖一拖,反正现在能吃能喝,没什么不好。”
她解释着。
“不要再拖了,若本王猜测得没错,你这个样子,往后会影响生养,你嫁不出去的话,别怪本王没提醒你。”
“哎?”
她抬头看向对方,他说自己无法生养............想来也是,不来月事的女人怎么会生养。
崔兰溪真是恨铁不成钢,她还真把她自己当作男儿身了,怎会有这样不在意自己的姑娘,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当一回事。
他收敛了脾性,重新拾起筷子,夹起锅里的鱼肉给她:“吃了饭你去替本王送信,顺道去医馆看大夫,早些抓药吃好了这些毛病,女子本娇弱,不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强大。”
她点头,道:“嗯,我下午就去,公子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他的语气忽然又急促起来,漆黑的双目盯着她,眼里带着恨意,转瞬就消散,连目光也温柔起来,“本王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你不能出事。”
因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对我这般好,无私无欲,拿得出真心,所以你不能有任何一点事情发生。
她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说:“我晓得了,公子放心。”
他蓦然失笑,提起昨夜对诗一事:“昨夜你输了,该受罚。”
“嗯?我怎么输了?”
她昨夜和他对诗对了很久,迷迷瞪瞪就睡着,后边怎么样都不记得。
“你对诗到一半,就睡着了,自然就是你输了。”
“啊,公子要怎么罚我?”
她紧张道。
“本王还没想好怎么罚你,留着下回用罢,你别耍赖。”
他决心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惩罚她。
阿笛很好说话,他要如何就如何,竟不会想到他会用那样的手段惩罚自己,若早晓得,铁定不答应。
吃了午饭,她收拾一下便出门,出门前再三叮嘱公子,要锁好大门,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公子笑着送她离去,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阿笛走到张府,请门外的侍卫通传,张盎很快出来接见她。
“张大人,这是我家王爷给你的信。”
她把信递过去,张盎立刻打开信封,只有一张信纸,抖开来看了几眼,莫名地掀眼看向面前的沈清笛。
阿笛不知他为何用那种眼神看自己,问:“张大人,怎么了?”
张盎知此事不能让她晓得,立刻又换了个表情,答:“下官明白王爷的话,会速速去办,请沈掌事回去禀报一声。”
他又让人送上一袋银子表示自己的心意,阿笛觉得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乐乐呵呵地收下。
捧着银子,她来到医馆,上回的老大夫依然在坐诊,见她过来,赶紧起来请安。
她正要俯身请他起来,想起公子对她说过,要习惯这些人下跪,她刚刚弯下去的腰又直起来,咳嗽一声,假模假式道:“不必行这些虚礼,老大夫快快起来。”
“多谢沈掌事。”
老大夫起身后,请她落座,她落座之后,忽然想到,自己是女儿身,若是被大夫晓得,不免尴尬,这个病要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