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燃放烟火之地的途中,有一群人戴着面具跳傩舞,阿笛和崔兰溪驻足观赏了一会,朝捧盆的人丢去几两碎银子,二人徐徐朝城墙根走,人越来越多,官府设了个燃放烟火的点在此处,所有经费皆来自官库。
“王爷,沈掌事,你们怎么有空出来逛逛?”
崔兰溪听人喊自己,见是张盎,他身后跟随一众家眷,其中最眼熟的,莫过于张云巧。
张云巧看见王爷,脸色微红,咬着唇,显得异常紧张,想来那件事还未过去,她现今是觉得尴尬罢。
崔兰溪瞥了一眼张云巧,未理会她,对张盎道:“今夜城中居民聚集,你可备足了士兵,维护地面上的治安?”
张盎道:“下官已经安排了五百人在城中巡逻,不会出差池,王爷放心。”
崔兰溪点了头,让阿笛推自己往城墙去,张盎与其他人目送他离开,张云巧这才上前对爹爹说:“那个沈掌事............真的是女人?女儿一点也看不出,既没有打耳洞,全身上下瘦的跟猴子一样,哪有半点女儿家的特征..............”
张盎说:“沈家嫡长女,只有一人,既然她是沈清笛,那就没错了。此事不要再提,王爷的意思很明显,除了沈掌事,其他人是入不了王府的,你也不要肖想,爹爹会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放心。”
张云巧的脸红的滴血,咬着唇,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阿笛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嘀咕自己,将崔兰溪推到城墙根下,前面是一条陡峭的石梯,她对阿贵道:“劳烦阿贵大哥帮忙把公子背上去。”
阿贵立刻上前,背对着崔兰溪跪下,阿笛扶他爬上了阿贵的背,小林子端着轮椅,几人上了城墙。
城墙并非等闲之辈可以登上去,一路亮出崔兰溪的腰牌,这才被守城的士兵放行。
阿笛让崔兰溪坐在城墙的正中央,底下便是烟火燃放之地,此处视野绝佳,她将他的灰貂系紧了一些,问:“公子还冷么?”
这已是春天,暖风习习,并不寒冷,他道:“不冷。”
她瞧底下有人在卖吃食,忽然想起,在这赏烟火应该要吃点东西才有意思,便道:“公子,让阿贵他们陪着你,我去底下买点吃的东西上来。”
她正要走,手被人牵住。
崔兰溪牵着她的手,问她:“你去多久?”
“就在墙根下,很快回来。”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安。
他不舍得放手,说:“让阿贵去。”
“阿贵是男人,不知道要买什么,还是我去罢,放心,我一会就回来。”
她把手抽出来,笑了笑,下了城墙的石梯,崔兰溪在后看着她的背影,一直等她拐入石梯中,不见了踪迹,这才推着轮椅朝前走了一些,他整个人趴在城墙上朝下看,等了一会,才见阿笛的影子出现在城墙之下。
“喂,阿笛。”
他大声地唤她。
底下的人听见有人喊自己,四下张望一圈,才仰首看见了他,咧嘴笑得露出两排白牙,招招手:“公子,等我一会。”
他在城墙上点点头,目光紧紧粘着她,她往拥挤的人群中钻,好像一只矫捷的兔子,一会露出一个头,一会又消失,他拽紧的手心微微出了汗,明亮的烟火在眼前炸裂,幻变出五彩斑斓的鲜花,他却什么都看不见,眼里只有她一人。
在人多的地方,总害怕把她弄丢了,很没有安全感,这就是他不喜欢热闹的原因。
城墙上风很大,崔兰溪望着低下乌泱泱的众人,终是看不见她,他拢紧身上的灰貂,坐直了上半身。
阿笛走到卖玉兔糕的商贩面前,道:“劳烦大叔给我四块玉兔糕。”
商贩拿纸包了四块,她付了四文钱,捧着东西往回走,又撞见一个人在卖米酒,小葫芦装满了香甜的米酒,夜里喝最舒服了,她一打听,一个葫芦十文钱,爽快地要了三壶。
公子不让她喝酒,她便没有为自己买。
拿上这些东西,阿笛轻快地往回赶,忽然一个陌生男人从侧面撞过来,将她撞翻在地,玉兔糕撒了,酒葫芦滚到远处。
阿笛赶紧爬起身去追滚动的酒葫芦,那个撞人的男人替她捡起来,递过去:“真对不住,撞着小哥了。”
阿笛伸手接葫芦,道:“下回走路要小心一些,你把我的玉兔糕都弄脏了,你得赔我。”
男人道:“要的要的,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四文钱。”
阿笛看着他往怀里摸索,似是找银子,可是忽然间她眼睛一闪,被什么东西闪花了眼珠子,揉揉眼睛,对方居然掏出一把刀来,面目狰狞,刺向自己。
“呀!”
她惊呼一声,趁对方刀未落下,拎着葫芦的手上前扼住他握刀的手腕,挡住刀刺的动作,以手肘击打男人的胸膛,将他后推了数丈。
周围的人看见二人在争斗,爆发出一连串的惊吓之声,纷纷四散而逃。
阿笛夺过这人的刀子,仰面刺入他右肩,这人吃痛,躺倒在地,见她时却是笑着的。
这么诡异的笑..........她本以为自己赢了,猛然回首,后背站了个人,那人手中也有刀,阿笛急忙拔刀相迎,只觉得自己肩上一痛,骨头好像都裂了。
这些人是谁?
为何要刺杀她?
难道是沈家的人,可是不太像,隽星答应过她会带沈家的杀手离开豫章郡,难道是隽星反悔了?
阿笛忍痛挥刀迎击,一脚将人踹飞离地面,奔上去连刺三刀在他胸口,此人躺倒在血泊中,没过多久就毙命了。
不远处的巡逻兵望见这里的动静,立刻赶过来,阿笛手里拎着酒葫芦,血从手臂上沿着葫芦落下,她眼前发黑,摇摇晃晃往城墙根走去。
墙下动乱,人群四散,轮椅上的男人在人群里搜寻,见阿笛与人打斗,立刻吩咐:“快去救她!”
阿贵提剑下了城墙,此时阿笛已经在往回走,见他时,两腿跪下,晕了过去。
等他查看完伤势,崔兰溪已经过来,问:“她怎么样了?”
“王爷,阿笛肩膀受伤,失血过多昏厥,要送去医馆止血。”
“嗯,立刻送去医馆。”
崔兰溪看阿笛的脸都白了,知血流得不少,一番好心情荡然无存,张盎率人跑过来道:“王爷,您没事罢?”
崔兰溪怒瞪张盎:“这就是你管的地界?竟然敢动本王的人!”
张盎跪地:“王爷恕罪!下官一定彻查此事,为沈掌事报仇!”
“你最好给我查清楚,若是找不到凶手,就拿你的人头来谢罪。”
崔兰溪冷言。
张盎吓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