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的下一曲，是我跟蔡筠两个人单独跳的。
舞池里的其他人，就跟约好似得，纷纷退出，将偌大的一个大厅，让给了我们两个人。
我已经无心顾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听到蔡筠在我耳旁轻轻的说：“今晚，你是这个舞池最闪亮的那一个。”
维也纳华尔兹，牵动着白色纱裙的裙摆在破碎的灯光下飞扬，纱裙上的钻石又将碎光打的更碎，最终流淌一地。
聚光灯随后落在了我和蔡筠的身上，白色纱裙化作会发光的嫩玉，至宝一般的，随着轻舞的脚步穿梭在舞池的各个角落。
我听到了观众中的欢呼，我看了那些名媛贵妇眼里，原本羡慕的眼神化作了钦佩与惊异。
蔡钰炙热的目光夹杂在在场众多男士的目光之中，显得那样的突兀，照耀在我的后背之上，如一道阳光，照的我微微发热。
从小，我就最喜欢晴朗的日子。
我喜欢满地的阳光，在梧桐树下一团一团的聚集。
阳光总是在对我笑，我知道它们喜欢我，就像这时候的蔡钰。
一曲终了，和我对视的，却是眼前的蔡筠。
他的眼神依然炙热，他的手掌温暖，我只是感觉不到他胸膛的温度。
但，也已经足够了。
从我们彼此激烈的呼吸中间，我没有闻到如同木申金身上的那种清冽的味道，我很在乎那个味道。
我不知道那个令人舒心的味道从哪里而来，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会知道的。
整个舞会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就连舞池一边的乐队成员，也都放下乐器，站了起来鼓掌。
蔡钰也在鼓掌，我余光的全部，总是在他的身上。
蔡筠放开了我，温柔的对我说：“可不可以和你去那边聊一聊，那么久没见了。”
也许对他来说，是真的好久没见我了，但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从未见过。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我呢？
我猜想，也许是我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吧？
想到这里，不由的脸红。
但他那时也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孩童，这么想的话，就没有那么难为情了。
蔡筠想要和我聊天，但我却想去和蔡钰跳舞。
蓦然回头，看见早有好几个名媛去邀请蔡钰共舞了，明明刚刚我们还是明城的生面孔，现在怎么倏然就变得这么抢手了，我在心里气的跺脚。
“蔡龙头，你能请我跳一支舞么？”也有名媛围了过来，眨巴这水光沉沉的双眼，盯着蔡筠的脸看。
“不了，一般舞会我都只跳一支舞的，今天已经是破例了。”蔡筠很温柔的拒绝，但却给人一种强大力量的感觉。
那些名媛们失望的离开，又有另外一些满怀希望的来。
趁着一个空隙，蔡筠赶紧问我说：“我们可以过去聊一聊么？这边人实在是太多了。”
我只好答应。
蔡筠将我带到了夜莲厅的挑层，挨近落地大窗的地方，从这个巨大的落地大窗看出去，能看见夏日的荷塘月色。
令人意外的是，刚刚的明城，竟然下过一场雨。
挂在巨大玻璃窗上的雨水还未干涸，一滴一滴，水灵灵的，辉映着舞池里的灯光，宛如裙摆上的碎钻。
天上的玉兔在明镜一般的青空中高挂，周围没有一丝云彩，静静的如熟睡了一般。
这也许是我从未见过的宁静的样子，音乐厅内，繁华无双，隔着一片玻璃的音乐厅外，却是那般的祥和静谧，让人惊叹。
我曾经以为，整个华夏最好的地方在星城，不曾想，明城居然是另外一番，更加宝贵和美丽的存在。
“你喜欢蔡钰？”蔡筠单刀直入的问题让我从思绪中脱轨，我差点当场吐一口血。
我猜此刻我的脸一定是涨得通红的，因为我感觉到脸上热血的温度。
“什……什么意思？”我已经竭力平息我内心的慌乱，但结结巴巴还是控制不住的。
蔡筠笑了，说：“看来我猜对了。”
“才不是呢！”我违心的摆手否认，说：“他已经娶了别人了。”说完，脸上落寞的神情，依然难以自控。
“真是委屈你了”?蔡筠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说：“这些年，我虽身在天涯各处，但星城的事情我一直都关注着的。我那老爹实在愚蠢，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又背着星城这个重重的甲壳，才会做出那些荒唐的事情来。”
我不懂蔡筠所说，那些荒唐是什么，而且他这样说自己的父亲，我实在也是难以接话，所以只好看着小荷的尖尖角出神。
“我希望能替蔡家向你爷爷还有你道歉，但有些事情并不是简单的一句道歉就能表达的。”蔡筠说着叹了一口气，又说：“而且我也并不能代表有些人，有些人也不能代表我。”
他说的话都好深奥，有些人又是谁？我真的是一句都听不懂了。
“不过，”蔡筠接着话锋一转，说：“我真没想到我的四弟蔡钰竟然会在他的婚事上向他们妥协，我以为蔡家就我们兄弟两个和人家不一样。”
我摇摇头，说：“如果你要向我道歉是这件事情的话，大可不必了。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苦衷和选择，谁都没有做错什么。”
蔡筠诧异，他也许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我竟然没有心存怨恨。
我当然没有怨恨，因为那是蔡钰的选择，我喜欢他，自然不会去怨恨他，我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只是……
心里还是会有失落，会有绝望的时候，心中有时候会想，如果他娶得人不是庄秋庭而是我，该有多好。
“你能这么想，当然好。”蔡筠眼睛看向窗外，说：“但作为人，有的时候也该为自己想想，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我很感激他这么说，真的很感激。
蔡筠接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星城么？”
我摇头。
蔡筠嘴角露出一丝令人无法察觉的苦笑，说：“从我老爹将一部分兵权从你爷爷那边分出来给了上城的庄群开始，我就知道留在星城，不会是我最好的选择。星城不值得我留下，所以我才选择了离开。”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我以前其实并不知道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