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关键场景
“小斌，起床啦。今天妈妈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还可以认识很多新朋友。当然，还有很多好吃的，你再不起床可就要错过了罗！”小床上的那个小男孩，嘴角微微上扬，这瞬间被妈妈注意到了。妈妈假装没看见，说道：“好吧，看来小斌还是比较喜欢睡懒觉，那就算了。”妈妈边说边故作离开小男孩房间。小男孩终于按耐不住，一下子就从床上起来，说了声：“妈妈早！妈妈欺负人！”小男孩不等妈妈回话，动作迅速地甩开被子，下床、穿拖鞋、去卫生间洗漱，一气呵成。随后回到房间，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裤子换上，不到8分钟时间。“这才是我的乖孩子，值得表扬，看看妈妈今天为你准备了什么早餐吧。”小男孩嘻嘻一笑，跑到饭桌前。今天的早餐都是小男孩最爱吃的，煎蛋、鸡肉芝士香肠和牛奶，当然妈妈也会兼顾营养均衡，而小男孩也没被惯，没有挑吃的毛病。妈妈每天6点半起床为自己和儿子做早餐，看着儿子满心欢喜地吃着自己做的爱心早餐，那种甜蜜的感觉从心里洋溢到脸上。
与此同时，妈妈也在纠结一个问题，儿子要进幼儿园了，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每天做早餐给儿子吃呢？做早餐和吃早餐这件事情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儿子毕竟是要融入集体生活，吃喝拉撒各项生活细节都应该和他同龄的小朋友们一起做，在这过程中，通过聆听和观察，互相学习，互相纠正才能学会真正的独立和自理能力。最终，男孩父母还是决定让孩子从一开始就不搞特殊，从早餐开始，过上集体生活，一切听从老师教导。父母更多的是检验和纠正。
幼儿园距离小区仅仅5分钟路程，妈妈带着小男孩，走上一小段路，准时来到幼儿园，参加今天的新生开放体验日。幼儿园是为了配套这个大型小区两年前新建的，设计和各种软硬件都很让家长满意。妈妈带着小男孩来到操场，小男孩眼前一亮，仿佛来到了游乐场，迫不及待地对妈妈说：“妈妈，我要玩滑梯。”“小斌乖，我们先见见老师和小朋友们，好玩的都在里面呢？滑梯又不会跑掉，等下再出来玩好吗？”“好，一言为定。”穿过操场和走廊，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整体感觉舒适温馨，色彩缤纷但不杂乱，环境整洁安静，可以安心让小斌来这里了。
开放日首先到大礼堂集合，小斌班的三位老师早已在礼堂门口欢迎新生，三位老师看上去虽然都年纪不大，但明显受过专业幼教培训，很快就能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全班一共25位学生，来学校之前，班主任和小斌妈妈沟通过，在家里先告诉孩子他很快就要上学成为大哥哥，开放日试着让孩子融入集体后，逐渐退后甚至离开礼堂，透过窗户观察孩子是否能很快适应和完全融入。等到老师和学生们玩起游戏的时候，我们这些家长都逐渐退后，试着隐藏在孩子们看不到的地方。最终大部分孩子都能适应和融入，小斌也算成功融入，只是游戏中偶尔会左顾右盼寻找妈妈的身影，不过很快老师策划的游戏让他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游戏中。1小时候，游戏结束，我们回到教室，看看孩子们日常生活和学习的环境。教室大概有50平方米，最里面是睡室，右边是洗手间，课室中间摆放有6张适合儿童的桌子，每张桌子配4-5张椅子。靠墙的地方还有放水杯的柜子和书柜，讲台上还有钢琴。课室门外有鞋柜和放书包的格子柜，进课室前放下书包换上鞋子。整体看，课室布局合理，环境舒适。随后老师让大家到操场，熟悉一下日常活动用具，除了小斌喜欢的滑梯，还有没有踏板的小平衡车，各类锻炼身体的儿童器械应有尽有。操场自由活动半小时后，就是今天开放日的最后部分，儿童自助餐，有孩子们喜欢的水果和肉类，老师也和家长们介绍了平时早餐午餐，都是专门为儿童设计的营养均衡的合理搭配。
回家路上，小斌一路上都很开心，一直在说刚才的游戏怎么好玩，他多厉害，而且认识了新朋友。作为妈妈，自然满心欢喜。
缘由
2031年3月5日，这一天，汪东带着沉重的心情来到凌锋的研究所。当年他们研究生毕业后，汪东成了一名脑科医生，唐龙和凌锋继续留校开展人工智能领域研究，目前在研究场景设计应用这一细分领域。唐龙和凌锋都是这一领域的年轻才俊，梁昕怡虽然没有像唐龙和凌锋那样留校开展研究，但却和他俩密不可分，因为梁昕怡负责企业和研究所各项研究应用对接，意义同样重大。近年来，大家各有各忙，汪东也很难抽时间和他们三人叙旧，最近一次，应该是汪东三年前的婚礼。
无事不登三宝殿，凌锋也知道汪东这次前来肯定有事，所以也放下手上的工作，回到办公室。
“阿东，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了？”
“阿锋，大学到现在，你们几个是我最信任的人了，而且，你们几个如今的成就，我真替你们感到高兴。这件事，首先，你得替我保密。”
“说吧，以我们之间的了解，你不用说我都知道该怎么做的。”
“小斌死了，就前天。”汪东强忍泪水，但声音明显有颤抖。
凌锋听完，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来到汪东面前关切地问道：“怎么会这样的？你们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前天下午，我老婆和小斌带着我新买的智能宠物打算到小区对面的公园玩，一路上，小斌抱着这只智能宠物，很是喜欢。走到一半，可能之前设置了宠物自动觅食模式，它挣脱了小斌的拥抱，迅速跳到对面的草地上捕捉昆虫，情急之下，小斌也跑出了马路想去追他的宠物，平时这条路极少车辆经过，我老婆本身离小斌5、6米的距离，没想到，一辆无人驾驶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快速经过，虽然已经刹车，但已经来不及，小斌就这样没了。”说到这里，汪东哽咽了几秒，接着说：“阿锋，我想你也大概猜到我这次来的目的了吧？我老婆当时就被吓晕了，醒来之后一直精神恍惚，小斌的死，我第一时间也封锁了消息，我也找人照料着我老婆不让她与外界接触。我知道你们的最新研究……”
“等等，你是想帮你老婆重置场景，让她接受另一个孩子？”
“没错，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老婆重新恢复正常了。没了孩子，我不想连我老婆都没了。”
“先让我想想……走吧，去找阿龙。”
“真的要找阿龙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阿龙的脾气。”
“你想多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我一个人能搞定啊？走吧。”
一路上，凌锋给唐龙和梁昕怡发信息说有重要事情讨论，凌锋心里明白，唐龙在这件事情上，会有自己的看法，而且男人之间的对话直来直往，把梁昕怡叫上，这事情才有机会实现。
凌锋和汪东在唐龙办公室等唐龙和梁昕怡，汪东把要说的话都告诉了凌锋，现在呆坐一旁，无精打采。凌锋是个热心肠，兄弟这个忙他打心里认为肯定是要帮的，只是事情没汪东想得那么简单，里面的技术难题才是这件事成功与否的关键。所以他一定要带汪东来找唐龙。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唐龙和梁昕怡一起走进办公室。他俩进办公室前都不知道今天汪东来了。
“凌锋，这不像你哦，说是重要事情讨论，原来是带了老同学来叙旧，还卖关子呢。好吧，还真的好久没见你了阿东，今天咱们就放松放松，好好地喝上几杯。”一旁的梁昕怡察觉到气氛不对，手肘撞了一下唐龙，示意他消停一会。其实唐龙并不是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有问题，先放松心情才能好好说话。
“阿龙，昕怡，好久不见。你们还好吗？”
“阿东，先别问好了，把事情先说清楚吧。”凌锋打断了汪东。
“气氛不太对喔，阿东，到底什么事情？”唐龙也知道今天是阿东出了状况。
汪东把刚才和凌锋说的，重新说了一遍。
“这事情，我真拿不定主意，所以就带上阿东来找你们俩商量商量。”凌锋最后补充道。
“这事，不简单啊，咱们得从长计议。阿锋，你也知道我们目前的研究进度，有哪些不确定性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才来找你啊，你是这个领域的专家啊。”
“先别扯嘴皮，我们先输入这个项目的各个关键环节，然后评估一下可行性吧。”唐龙边说边在办工作上直接投射出一个大型工作台，在场的，都了解这个操作方法。
唐龙让汪东再把他妻子的细节尽量描述清楚，比如之前有没有做过心理测试或者评估，她对儿子的日常照料和陪伴，她有孩子前后的变化点，她过往的学业成绩，大学的专业，工作的职责等。这方面由梁昕怡负责做系统录入。
另一边，凌锋和唐龙研究输入对汪东妻子重制记忆手术的关键因素，比如，删除多久的记忆，包括其中可能出现的风险隐患，成功率等，又比如，植入新的记忆中，新的孩子如何挑选，大家基本都有一个共识，就是从孤儿里面挑选，但这里就需要考虑到具体的条件，比如，挑对父母没印象的孩子，那最好是出生就被遗弃的孩子，新的孩子年龄、相貌和性格这些关键特点要和死去孩子尽量接近（以目前的整形技术，只需要基本轮廓和相貌接近，即可通过微整形使两人相貌相似度达96%）。最大的难点还在于植入记忆的关键场景设计，删除记忆是为了重新植入场景，而删除记忆时间越长，植入记忆难度越大，风险越高。幸好作为脑科医生的汪东也了解这一点，所以才急于来找唐龙和凌锋帮忙。人的感受和记忆，都遵循峰终定律，就是如果在一段体验的高峰和结尾，体验是愉悦的，那么对整个体验的感受就是愉悦的。所以关键在于对汪东的妻子植入哪些与新孩子相关的关键场景，使得手术后，她回到现实中的时候，面对新孩子没有违和感，同样的，虽然新孩子只是个几岁的小孩，但他同样有自己的感受，不会轻易接受陌生人的关爱，也就是说，新的孩子除了可能要接受微整形手术，还需要接受和汪东妻子一样的手术。
由于唐龙和凌锋既是这方面的专家，又是非常细心的人，所以他们对这个项目考虑的越多，需要输入的关键点也就越多，而且一个关键点还可能牵扯出另外的关键点。
当然，唐龙和凌锋都是专业的学者，肯定不可以感情用事，这不是饭堂打饭，赞美几句阿姨可以给你多个鸡蛋。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虽然没有百分百完美，但如果随意应对，往后将会给汪东的家庭带来更大的痛苦。这就好比我们的人生都要认真面对每一件事情，不然带给自己或者其它人的伤害也会让自己后悔和遗憾。
今晚，唐龙和凌锋就删除记忆这一个关键点研讨到第二天早上，期间只有泡面充饥和咖啡提神。
“如果只删除小斌死去的这几天，那从技术难度和记忆植入角度看是最好不过，但是，这可能在往后汪东妻子和儿子相处过程中出现问题，甚至可以说，出现记忆错乱从而引发难以想象的后果。比如，汪东妻子会精神错乱，又比如，汪东妻子突然觉得眼前的孩子并不是自己的儿子，但又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发生了什么，这个孩子又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里，从而做出不可预测的傻事。”凌锋说道。
“阿锋，你分析得对。但是如果我们把汪东妻子和儿子的整段记忆都抹去，也就是说，让汪东妻子的记忆里连自己曾经经历过分娩，见证孩子的诞生这些深刻的记忆都抹去，也相当于抹去她因为生孩子而增加的母爱情感，从而影响她原本和孩子正常发展的关系。”唐龙补充道。
“是的，所以我们应该在这两个时间点之间选一个作为删除记忆的起点。”
“嗯，理论上说，我们要问问汪东，让他回忆起他妻子和儿子共处的日子里，有哪些深刻的印象是有可能用来区分他死去的儿子和给他安排的新儿子。”
唐龙办公室，此时汪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这几天他几乎没合过眼，现在自己的兄弟们都在全力帮助他，使得他这几天阴郁的心情有了一些好转，疲惫袭来，汪东终于倒下睡上几个小时。唐龙和凌锋见此情景，也不忍心打扰他。他俩来到工作台前，看看梁昕怡和汪东输入的关键信息情况，系统本身根据大数据分析，自己给出十几个关键信息必填项，基本上，把这十几个信息填上，分析结果就有90%的准确性，但除了这十几项之外，能继续补充完善的关键信息越多，越全面，准确率也就越高。他们花了一晚时间输入的关键信息还是比较全面的，除了十几项必填信息外，另外补充的信息也有38项，而且每一项的描述都很扼要完整。在尚未输入操作计划前提下，预判分析结果准确性已达96%。但唐龙心中还是隐隐有一丝不安，主要是更关键的操作部分还没输入。唐龙这方面的预判一向很准，但很难被人理解，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项目，以现在的场景技术和我们对人脑了解的程度看，不是适合的时机。即使从数据分析上看有较高的成功率，都不代表什么，因为“成功”的定义是什么，本身就是主观因素决定，到底是手术成功，还是术后短时间观察一切正常？唐龙认为，其潜在风险不在手术难度，也不在短期内的正常，而是认为在以后某一个时间点，会在特定事件刺激下使得这次项目彻底失败。
从唐龙大学选的人工智能技术方向开始，他就深知自己选的这条路注定崎岖与孤独。虽然人工智能技术将颠覆传统行业，但正因为如此，每一个行业都需要推倒再来，从原来的人类劳动力转换为计算机智能操作机械劳动力，并不是简单的替换过程，每一个行业都有他的特点和基本流程，人类劳动力的优势在于“经验”，经验的积累需要时间和心血，当人在长时间的劳动中，积累出丰富的经验，把这项工作变为热爱，深入研究探索，这就是工匠精神。人工智能取代人类工作的过程，虽然是一种效率更高的生产方式，但要让每一个辛苦积累经验和技术的人，把经验和要点传授给机器，然后让机器在最短时间内学习成为大师来取代自己，并不是谁都能接受。
就以汪东儿子这次事故为例，是由于智能宠物触发自动觅食功能引起。当然，智能宠物的设计肯定经过长时间研究和测试，并且为了满足各人的需求，将一些可选功能供人类自己预设。也就是说，自动觅食功能本身有几个可能性：1、完全根据大数据分析出的宠物特性，但是智能宠物毕竟区别于传统的宠物，它不是猫也不是狗，是最受欢迎的卡通形象的延伸产品，因此，大数据分析出的宠物特性需要一个模板，比如，这个形象其实是斑点狗，那么就需要输入斑点狗的宠物特性；2、在完全按照大数据预设的宠物特性基础上，筛选出几项无关痛痒的特性作为买家的预设项，通常这样的宠物会更受买家欢迎，因为它带有“个性化”，但是也正如上面所说的这次意外，它挣脱主人的拥抱，其实是表现出一种“调皮”、“不轻易被驯服”的特征，本意其实并无对错，但发生的时机以及引发的后果却是人们不想看到的。
由此可见，人工智能的发展并不简单，这过程涉及劳动者利益，涉及每一个行业产品设计中，安全性与逐利性的矛盾。各国政府领导都明白人工智能发展不能一蹴而就，但只有真正的研究员才知道，人工智能的不确定性远超我们的想象。
尽管如此，但是唐龙没办法开口拒绝汪东，毕竟唐龙所了解的，只是这个项目的不确定因素，但并非项目本身不可进行。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唐龙更加需要尽可能地全方位考虑，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让这个兄弟继续痛苦下去。
“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汪东捶捶自己的头，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起来得刚好，我和唐龙已经检查一遍你昨晚输入的关键信息，问题不大，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我和唐龙正在确定你妻子记忆删除的起点，我们排除了意外发生那几天和你儿子出生前。我们希望了解一些关于你和你妻子对儿子比较深刻的片段来确定从哪个时间点开始，当然，时间越短越安全，这个你也知道。”凌锋把情况描述了一遍。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好好想想。”汪东重新坐到沙发上。“小斌，1岁之前和其它婴儿一样，五官并不明显，身上也没有什么胎记之类的。也没有磕磕碰碰造成的明显的疤痕。我觉得，起点可以在1岁之后。”汪东说完之后又陷入了回忆，应该是开始回忆他儿子1到2岁之间的特别的经历。
由于汪东医院的工作比较忙，他让妻子专门在家带孩子，自从孩子会走路开始，他妻子就带孩子到各地游玩，在家里也亲自陪伴孩子看绘本、叠积木、滑滑梯，给孩子讲解各种日常生活见到和接触到的东西。这些快乐时光，使得汪东妻子对孩子的兴趣爱好、生活学习能力非常了解，要是换了另一个孩子，这种发自母亲内心的对孩子的了解，是一下子就能感觉到异常。所以，大家一致意见，是从孩子1岁2个月的时候，也就是27个月前开始作为记忆删除的起点。
“适合的孩子人选也找到了。”梁昕怡在接完一个电话之后说。寻找适合孩子这事，梁昕怡在汪东描述完事情经过之后就开始安排下属去做，当然，她不会告诉下属为什么要找这样的孩子，只是直接把条件告诉下属，让他们去找。实际上，全国的孤儿院网络接入也比较成熟，要找适合的孩子难度不算大，只是找出来之后，梁昕怡还亲自见过3个人选，最终选出一个性格等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好的孩子。
唐龙和凌锋在输入记忆删除起点和新孩子信息之后，最后就是要输入这项目操作的各项关键步骤，以及各步骤所牵涉的关键信息，信息越全面，最终计算结果越准确。那天晚上8点，所有信息终于完成输入，唐龙最终输入计算算法，启动计算程序——64.8%，这就是项目最终成功的概率。
“阿东，这个概率并不高啊，这里面还没考虑到往后生活中的不确定因素呢。”唐龙看到这个数字，终于找到机会连同之前的担忧一起说出来。“阿东，你来之前，有没有想过通过心理治疗把你妻子治好？”
“阿龙，其实我也第一时间联系了熟悉的心理医生来看阿华，从最初的结论，到今天的情况反馈，都告知我阿华的情况不容乐观。作为脑科医生，同时也是阿华的丈夫，其实我也大概知道过度刺激对她的伤害。”阿东难过地说。
“阿龙，阿东自己也肯定试过各种办法，最后才不得已找我们帮忙的，这样吧，这个成功率其实也说明不了问题，关键还是，假期手术成功，我们如何观察和判断她们母子往后的生活是否正常，或者一旦出现异常，我们还有没有应急预案去处理。这方面，我们之前的研究案例也是有的，而且我们这种研究，本身就不能满大街找人来做测试，都是有特殊情况提供给我们去做研究，同时也重新给受害者一线希望。这也是我们这个研究方向的初衷和意义，对不？”凌锋的态度相对于唐龙，是积极的。
“阿锋，你说得也有道理，人生本来就是充满坎坷和各种不可预料，既然这是我们的研究方向，那我们本身就应该尽力做好，即使往后可能出现异常，起码我们还能提供应急方案和补救措施。”毕竟唐龙内心还是很希望能帮助他这个兄弟的。“那么阿东，你大概明白我们的意思了吧？”
“我明白。只要能让我老婆恢复正常，我会用尽全力去观察她们往后的生活，我想过请一个保姆，或者直接把爸妈接来一起住。发现异常起码有人能帮忙。”
“放心，这项目我们也是主力，我们也会帮你一起检测异常情况。我们有一款监控，外观像一只蜜蜂，会一直在目标5米到8米的范围之内观察监控，它不是简单表面的景象监控，它的厉害在于，每分钟扫描目标的脑部一次，以此来及时发现异常情况并联系我们。所以我觉得，不必太担心。”凌锋补充道。
随后的两天，大家把手术前需要准备的工作都一一完成。其中包括几个重要的事情：
把手术计划告知汪东妻子的父母，他们表示信任和支持汪东和我们几个的决定。
把这个3岁半的新孩子的领养手续办好，并请院方为此保密。孩子也要做一个相对简单的脑部手术，抹去近三年的记忆，植入新的记忆，让他记忆中有汪东夫妇这样的父母，由于他还是个孩子，操作关键场景不多，因此难度不大。只是唐龙心里觉得，这个小孩虽然本身是个孤儿，但我们却没经得他的同意抹去他的记忆，植入新的记忆，虽然现行法律没有对这些最新科技有具体的规定，但从伦理上是会有一些问题，这也成了唐龙心里的一个疙瘩。
再开一次会，最终确定植入记忆的具体内容。内容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十五个关键场景，这些场景是最难的部分，前面提及的峰终定律是场景需要遵循的原则，这些场景都是精挑细选，从而成为汪东妻子和儿子的共同记忆，这些记忆最终目的是让汪东的妻子和儿子之间产生深厚的母子之情。从游乐场玩耍到庆祝生日，再到学唱儿歌，第一次体验幼儿园生活，第一次坐高铁，这些都是她们之间最关键的场景。第二部分是录入这段空白期汪东妻子认识的新朋友的基本信息，比如通过照片来记录相貌，通过关键特征描述来记录他们在汪东妻子脑海中的印象。前面提及的场景是一段段的视频记录，而第二部分的信息只是照片和文字，相对来说难度较小，另一方面，也因为他妻子在家里全职照顾孩子，认识的朋友也不会太多，而且大多数朋友，日常只是通过语音或文字信息联系。第三部分则是这两年多时间里的世界发生过的大事，这些也只需要通过文字录入即可，就好比平时问一个人，去年你的国家有什么盛事，你会记得去年举办过奥运会或者大型博览会。
最后，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需要把这次的项目描述清楚，报告上级领导，申请调用研究院的各种资料、人员和设备。这是凌锋的强项，他懂得避重就轻，也懂得其中的敏感点，就是不能把他们几个和汪东夫妇之间的关系如实描述，但也不能隐瞒他们之间是同学的这层关系。而且上级领导对他和唐龙也是非常信任，毕竟这个领域科技含量太高，作为领导，只需要信任他们这些优秀的科研人才，定期检查研究成果即可，况且，两个优秀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微妙的，作为领导，懂得利用这些微妙的关系去让他们互相制衡，就是最省事的做法。最终，凌锋提交的报告，在三小时后得到批复，并且让他们自行安排项目各项内容的时间。一切都比较顺利。
最后，参与到这个项目中的，还有唐龙和凌锋的4位得力助手，若干个智能护士。汪东妻子的脑部手术由凌锋主导，新儿子的脑部手术则由唐龙主导，汪东负责观察两边的进度和部分共同场景的同步与排斥异常反应。梁昕怡则负责整个项目的进度监控和突发状况应急处理。严格说，唐龙和凌锋并不是医生，而他们的操作并不需要开刀，只需要通过智能仪器按步骤进行即可。但其中的步骤观察和判断，就需要最顶级的场景设计师才能胜任，毕竟其中的内容设计和操作步骤本身也都是他们全程操作，从前期研究讨论到设计场景到计算成功率到检查修改到录入系统和设置操作步骤和成败判断等。由于这些操作是针对人脑，也就是说，牵涉人脑相关的记忆和情感，因此，不能完全由人工智能进行操作，需要有血有肉的人加入其中，这也是场景设计师在其中起关键主导作用的原因。
接下来两天，唐龙和凌锋，以及他们的四个得力助手和学生，一起完成十五个关键场景的设计，而且，区分开两个不同视角版本，一个是母亲视角，一个是儿子视角。若不是大数据和人工智能高度发达的今天，这样的场景设计摆在20年前，可以说是需要10倍的人力和起码半年的时间才能做到，就好比拍摄十五部电影。最关键的是，20年前对人脑的探索，没去到记忆植入的科技技术。唐龙和凌锋需要搜集场景中出现过的环境画面，人物声音、动作和形象，天气温度等细节内容。这样的设计，首先要做到全面，其次才是尽可能真实合理，也就是说，全面更重要，否则，一旦有某个细节没全面填补，也会出现，“记忆黑洞”现象，这种现象可能会摧毁一个人的精神。打个比方，如果你熟悉的环境——家，某天早上，你如常起床刷牙洗脸穿衣服鞋子，然后打开家门准备去上班，结果打开家门的一刻发现，外面漆黑一团，就好像外面什么都没有一样，但是你回到屋里，透过窗外，明明能见到外面晴朗的天气，但就是门外却是什么都没有，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你和这个屋子存在一样，但同时窗外的事物又与门外形成一种矛盾关系，这时的你，随时会因为想不通导致惊慌失措，最后精神崩溃。所以说，场景设计的首要条件是场景画面的全面性，每一处都不能因为缺失而导致形成“记忆黑洞”。
第三天早上8点，手术准时开始。汪东的妻子和他的新儿子，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头上贴满了传感片，虽然这种传感片已经沿用多年，表面看没什么进步，但实际上这些年的科研主要针对人脑的探索，这才有了最新的记忆局部删除和植入技术。
“血压稳定，心跳正常，脑电波稳定。”
“十五个场景输入完成，一切正常。”
“二十六个月的图片信息输入完成，一切正常。”
“二十六个月的文字信息输入完成，一切正常。”
“启动睡梦测试。”睡梦测试，也是一项脑科学的新技术。以往新产品研发，都需要经过多次测试才能推出市场，同样，记忆重新植入，也需要测试，主要是测试新场景记忆是否有记忆黑洞的bug，睡梦测试，是使患者被动做梦，通过做梦运行这些植入的新场景。这样可极大地避免日后现实生活中出现异常的可能。
“睡梦测试结束，一切正常。”
……
“起床了呀，我做完手术刚回来，给你们带了豆浆油条，快来吃。”汪东在主卧一直看着他的妻子，回想着这几天的努力，心里对这几个兄弟很是感激，同时也在心里有了想法，这次如果成果，那肯定好，要是往后出现什么状况，责任也是他自己一个人的。
“小斌呢？还没醒吧？”
“当然了，你看现在才几点，你习惯了早醒，现在小斌大了，会睡得晚些，今天周末，我们就让他睡晚点吧。”
“嗯，你说得对。我跟你说，昨晚我好像做了好多个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