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确认为曾经堕落的女人被押上了看台。
她将在数千人的注视与指手划脚中接受示众受辱的惩罚。
这个女人有魔鬼般迷人的身材，有无可挑剔的优美体态，有一头乌黑丰美的秀发，有端正高贵的五官，有光艳润泽的肤色，还有她自制的合体而优雅的服饰。
她有着多么动人心魄的一种美啊。
她的美丽闪耀的光彩，使那笼罩她的不幸与耻辱转化成了一轮神圣的光环。她的出场，让所有带着憎恶心情而来的女人们改变了看法--
“我要是有她那样迷人的身段，该有多么好啊。”
“我要是有她那样优美的体态，该有多么好啊。”
“我要是有她那样丰美的秀发，该有多么好啊。”
“我要是有她那样端正的五官，该有多么好啊。”
“我要是有她那样光艳的肤色，该有多么好啊。”
“我要是有她那样优雅的服饰，该有多么好啊。”
“我要是有她一半的美丽，我就是死了，也觉得幸福……。”
那些押解她的教徒们，不得不承认：他们狰狞凶狠的形象，只是做了这美丽的陪衬……因为他们听到在人群中，有一个声音说——
“上帝啊，我愿意随这样美丽的女人一起堕落……。”
——大石新语
一
1.这一天，大石山人在三一洞中修炼，白鹅在洞中做家务，小红在洞前面的空地上玩捏泥人，一家三口，真是各有所乐。
有一首诗，就是专门写这神仙般的日子的：
“无心怀寸阴，曦阳不觉冥。
低眉观鼻息，睁眼浮云征。
云间有玄鹤，抗首扬其声。
一飞冲青天，旷世闻其鸣。
也与鹑鹌游，联翩戏中庭。”
当太阳升上高空的时候，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来到了小红的身旁，她看了看小红，赞道：“好漂亮的小娃娃。”
小红才不在意别人赞扬她漂亮哩。她只顾着玩，连头也没有抬一下。金发女人也不介意，又看了看小红捏的泥人，道：“小娃娃，手很巧啊。”
小红得到这个夸奖，就抬起头来，对她道：“唔？”
金发女人指着小红已经捏好的一个泥娃娃道：“这个很调皮，好玩。就是手臂短了一点。”
小红闻言，立即就将那个泥娃娃的手臂掰掉了。金发女人诧异道：“你这是干什么？”
小红道：“你不是说他手臂短了么，我重新给他做一根长手臂。”
金发女人笑道：“我的意见就那么重要？”
小红道：“不是你的意见重要，而是我也觉得应该给他换一根长一点的。”小红一面说着话，一面就熟练地给泥娃娃换上了新手臂。金发女人不由叹道：
“你真了不起！”
小红越发高兴了，道：“来，来，来，我们一块儿捏。”
金发女人道：“可惜我没有时间陪你玩。”
“你不陪我玩——，”小红道，“那你跑来干什么？”
金发女人道：“我是来找大石山人的。”
2.小红很难得到别人的夸奖，本来兴致很高的，听金发女人不是来找她玩的，兴致一下子矮下去一半，道：“找他干什么？”
金发女人的脾气似乎很大，道：“小孩子家家的，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只管去通报就是了，何必多问！”
小红的脾气也上来了，她把头一昂，胸脯一挺，提高了嗓门，道：“你不说明白，我就不给你通报！”
金发女人把两手往前一抄，小红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她抓住脚倒提了起来：“小娃娃，你还挺横的呢，再不好好听我的话，我就把你吊在树上去，让你练半天倒挂金钩。”
小红大叫道：“臭女人，妖怪！”
小红的叫声惊动了三一洞中的人。大石山人和白鹅一齐跑了出来。白鹅见了那金发碧眼的女人，就对大石山人道：“哟，果然来妖怪了！”
大石山人道：“青天白日的，哪里来什么妖怪，我看是个外国人。”
大石山人首先对小红喝道：“不得无礼！”然后就对金发女人一抱拳，道，“何方大侠，请恕小孩口无遮拦，多有冒犯。”
金发女人轻轻将小红放下，哈哈笑道：“大石山人，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看来你躲在这儿这么多年，道算是白修了！”
大石山人道：“请恕在下眼拙……”
金发女人道：“我就是金色妖姬呀。”
大石山人跟金色妖姬是多年的好朋友，但是他们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自然是没有把她认出来。金色妖姬一头金色的头发披在肩上，大石山人起眼一看，她的鼻子居然比以往高了许多，嘴也阔了不少。他怀疑这女人不是金色妖姬，不禁问：
“你——真是——金色妖姬？”
金色妖姬不耐烦地叫起来：“大石山人，你他娘的别跟我装啦，我不是金色妖姬我他娘的还能是谁！”金色妖姬说着，就把小红放下了。白鹅连忙走过去，拉着小红回三一洞去了。
3.“唔，声音倒好像是金色妖姬的，”大石山人沉吟道，“金色妖姬怎么会有一头金发？难道你染了发？”
金色妖姬道：“我没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呀，我妈把我生下来，我就有一头金色的头发。”
大石山人道：“以前我看见的，你不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么？”
金色妖姬道：“那黑发是我染的呀。我老公当年很年轻，但民族意识强，发誓不娶外国姑娘，我为了跟他，只得把头发染成黑色呀。”
大石山人道：“难道你不是中国人？”
金色妖姬道：“我出生于但泽，哪里是中国人？”
大石山人再仔细看了看她，果然：“唔，你的鼻子这么高，嘴也这么阔，的确不像是我们中国姑娘。——但泽在哪个国家？”
金色妖姬对大石山人的无知感到可笑：“人人都说你是渊博之士，居然连但泽都不知道？唉，这世上徒有虚名的人，真是太多了。”
大石山人得承认他的徒有虚名。当然，他首先得承认他的无知：“我——的确不知道，所以就向你请教呀。”
金色妖姬道：“谦虚你倒是还有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大石山人，帮他翻开到某一页，道：“你看看这个，就知道我是谁了。”大石山人开始读那一段文字：
“在但泽，从前有过一位国王，国王有好几个女儿，个个都长得非常美丽；尤其是他的小女儿，更是美如天仙，就连见多识广的太阳，每次照在她脸上时，都对她的美丽感到惊诧不已。”大石山人读到这儿，就道：
“这能说明但泽在哪个国家吗？”
金色妖姬道：“能呀。”
大石山人道：“它只讲到，从前有过有位国王——”
金色妖姬道：“这国王是哪个国家的？”
大石山人道：“我不知道。”
金色妖姬道：“你真笨。”
大石山人承认：“我是笨。”
金色妖姬道：“你难道没有读过这篇文章？”
大石山人道：“仿佛读过，是《青蛙王子》吧？”
金色妖姬道：“对。”
大石山人道：“这能说明什么？”
金色妖姬道：“《青蛙王子》是哪本书里的？”
大石山人道：“《格林童话》。”
金色妖姬道：“《格林童话》是谁写的？”
大石山人道：“格林兄弟呀。”
金色妖姬道：“格林兄弟是哪国人？”
大石山人道：“德国呀。”
金色妖姬道：“这不结了！”
大石山人道：“难道说，但泽在德国？”
金色妖姬道：“你总算明白了。”
大石山人道：“你出生在但泽，这么说，你就是德国人了。”
金色妖姬道：“对，我本来就是德国人。”
4.大石山人愣住了，定定地看着金色妖姬。金色妖姬就说话了：“我不光是德国人，而且，我就是那位国王的小女儿呀。”
大石山人有些不信：“是么？”
金色妖姬道：“谁骗你！——我用得着骗你么？”
大石山人道：“书上说，国王的小女儿美如天仙……”
金色妖姬道：“难道我就不美么？”
大石山人笑道：“你美固然是美，但恕我直言，你跟天仙比起来，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
金色妖姬道：“听你的口气，你见过天仙？”
大石山人道：“这倒没有。”
金色妖姬冷笑道：“哼，你既然没有见过天仙，你怎么就知道我跟天仙差那么一点点？”
大石山人赔笑道：“我瞎说，瞎说的。”
金色妖姬道：“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小的时候，的确是美如天仙，不，也许，是比天仙还要美呢。只是，只是后来嘛，你懂的——”
大石山人道：“我不懂。”
金色妖姬道：“后来，我一天一天地就长大了。唉，他娘的，要是人能够不长大，那该多好！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难看嘛，所以……”
大石山人打断她，笑道：“你看你，跟我说笑话了吧？我只听说过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没听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难看。”
“这就再次证明，你在这洞里呆的时间越长，就越孤陋寡闻。”金色妖姬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到十八岁的时候，的确是出落得花容月貌，只是，只是后来嫁了人，就变丑了。”
大石山人道：“怎么会呢？”
金色妖姬道：“我嫁人后，就生了三男一女：大子金瓜、次子木瓜、三子南瓜和女儿青鸾。生大儿子时，我脸上长了斑；生二儿子时，我腰变粗了；生三儿子时，我肩变宽了；生小女儿时，我的腿……他娘的，生孩子真难：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瓜熟蒂落，元气大减……”
大石山人有些不忍了，道：“唉，你别说了！你再说下去，天下的女人就不敢生儿育女了。”
“做女人这辈子真不容易，心是属于父母的，身体是属于老公的，时间是属于孩子的。”金色妖姬道，“现在我才明白老人们说的那句话。”
大石山人道：“什么话？”
金色妖姬道：“好婆娘，你莫犟，生了娃儿要变样。——你看，我就变成这样了。”她不甘心地道：“可我小时候的确是美如天仙呀。你看看书上这副插图。——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她说起话，连珠炮一般。
二
1.书里果然有一张插图，画里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金色妖姬道：“你看，这小姑娘像不像我？”
大石山人把金色妖姬端详了几眼，再把插图里的小姑娘看了几眼，就道：“这个么，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我看你这些年修道，是越修越没有出息了。”金色妖姬有些急了，“你就说一句话，我像不像那小姑娘？”
大石山人只得实话实说：“不像。”
金色妖姬道：“哪里不像，头发么？”
大石山人道：“是呀。”
金色妖姬道：“怎么不像了？小姑娘的头发密，我的头发也密；小姑娘的头发有些卷，我的头发也有些卷呀。”
大石山人道：“可是小姑娘是黑头发，而你是金发呀。”
金色妖姬笑了，指着大石山人的鼻尖道：“笨蛋，这是黑白画呀。要是彩色画，小姑娘的头发肯定是金色的。”
大石山人道：“小姑娘的鼻子是塌的，哪里有你的这么高。”
金色妖姬道：“傻瓜呀，鼻子是会长的嘛。你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么：小时候鼻子像葩粪，长大了鼻子像座坟。我小时候鼻子就是那个样子，长大后，才变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大石山人道：“再说了，你们俩的嘴也不像呀。你看，小姑娘长的是樱桃嘴，粉嘟嘟的多好看，哪里像你的嘴，这么阔，这么扁。”
“你这是成心要恶心我是不是？”金色妖姬笑道，“嘴也是会长的呀。”
大石山人道：“但你们俩根本就是两种嘴型。”
金色妖姬道：“我小时候的嘴型是樱桃型的，后来，因为遇到了青蛙，就变了嘴型：你看，我现在这嘴型，是不是像青蛙？”
大石山人仔细看了看，道：“初看时，我只觉得你的嘴阔，经你这么一提醒，还真像蛙嘴。”
金色妖姬叹了口气，道：“唉，要不是遇到那青蛙，我怎么会变成这么一张嘴呢？”
大石山人忙问她是怎么回事，金色妖姬指着书道：“你接着往下看呀，这上面记着我的事情呢。”于是大石山人接着往下读。
2.大石山人接着往下读，只见那书上写道：
“国王的宫殿附近，有一片幽暗的大森林。”
他刚读了这么一句，金色妖姬就打断了他。金色妖姬指着“国王”二字，对大石山人道：“他就是我老爸。”
大石山人道：“如果你真是小公主，你父亲真的就是那个国王，那么你就不应该叫他老爸，而是应该叫他父王。”
金色妖姬道：“宫里的人都要我叫他父王，可我讨厌这称呼，我就偏偏当着那些大臣们的面叫他老爸。嘿嘿。”
大石山人表示理解：“叫老爸更亲切。”
金色妖姬道：“才不呢。我老爸觉得，叫他老爸有损他当国王的尊严。他有十七个女儿，那十六个都叫他父王，只有我一人叫他老爸。每次我叫他，他都气得直捋胡子——他有一部让他骄傲的胡子，跟马克思那部胡子一模一样——对我叫道：‘你再这样叫我，我就不理你了！’看到他气成那样，我可高兴了。我最喜欢看他生气的样子了。于是就围着大厅跑，边跑边叫：‘老爸，老爸，老爸！’他就用更加严厉的声音对我叫：‘你再这样叫，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我才不怕他呢，因为这样的话他对我说过不止二十回。我的胆子就更大了，继续围着大厅跑，这回改喊为唱了。”
大石山人道：“你唱的什么呢？”
金色妖姬于是就在大石山人的耳边唱起来：
“我有一个好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好爸爸好爸爸！
我有一个好爸爸。
吃起饭来巴巴巴，巴巴巴，
咬起牙来嚓嚓嚓，嚓嚓嚓，
高起兴来哈哈哈，哈哈哈，
打起屁股啪，啪，啪啪啪啪。
嗯——，真是稀里哗啦。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好爸爸好爸爸！
我有一个好爸爸。
哪个爸爸不骂人，
哪个孩子不害怕，
打是亲来骂是爱，
哪个不是好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好爸爸好爸爸！”
金色妖姬唱完，问大石山人道：“我唱的歌还行吧？”
大石山人道：“很好听。”
金色妖姬道：“现在跟那时比，可差老鼻子远了，那时候我用的是童音，比现在好听一百倍都不止。”
大石山人道：“那是。”
金色妖姬道：“我老爸本来是生我的气的，后来就被我的歌声迷住了，不知不觉中就拍起手来。”
3.大石山人道：“是给你鼓掌吧？”
金色妖姬道：“那倒不是。他是在给我打拍子呢。——我唱完这首，老爸居然对我叫道：‘接着唱！’我道：‘你还要我叫你父王吗？’老爸道：‘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只要你唱。’于是我就接着唱。”金色妖姬接着在大石山人的面前唱起来：
“我有一个好爸爸，
爸爸天天忙工作，
辛辛苦苦为了家，
我们都爱他。
我有一个好爸爸，
妈妈说他真伟大。
我要永远保护他，
天塌下来都不怕。
爸爸爸爸快回家，
我和妈妈在等你，
爸爸妈妈不吵架，
我有一个温馨的家。
有一天我会长大，
爸爸也会变老的，
我要永远爱护你，
给你一个温馨的家。”
大石山人仿佛也沉浸在了金色妖姬的歌声里，好一会儿才从那歌声中走出来，道：“唉，你父亲听了这样的歌，可能连国王也不想当了，就只想当一个好爸爸了！”
金色妖姬道：“可不是！我老爸自从听了我唱的歌，就特地宣布：他的十七个女儿，那十六个都叫他父王，只有我一人，得叫他老爸。——你别老是跟我扯这些闲篇，你倒是往下读嘛。”
4.大石山人接着往下读：
“在这片森林中的一棵老椴树下，有一个水潭，水潭很深。在天热的时候，小公主常常来到这片森林，坐在清凉的水潭边上。”
他刚读了这么一句，金色妖姬就打断了他。金色妖姬指着“小公主”三字道：“这就是我。”
大石山人道：“看来你真的是一位公主啊。”
金色妖姬瞪着大石山人道：“不像么？”
大石山人连忙道：“像，像，简直像极了。”金色妖姬这才满意地笑了，道：“看着我干什么，接着往下读呀。”大石山人就接着读下去：
“她坐在那里感到无聊的时候，就取出一只金球，把金球抛向空中，然后再用手接住。这成了她最喜爱的游戏。”
大石山人把目光从书上移开来，望着金色妖姬问道：“金球是你最喜爱的游戏吗？”
金色妖姬道：“我们那时候没有别的东西可玩呀。”
大石山人道：“你玩过弹弓吗？”金色妖姬道：“玩过，不过在我把一个大臣的额头打了个清包后，老爸就不准我玩了。”
大石山人道：“你玩过滚铁环吗？”
金色妖姬道：“玩过，不过我玩的不是铁环，我玩的是金环。后来我的金环被一个宫女偷走了。那宫女的老爹得了重病，没有钱医治，她把我的金环偷去，换了银子给老爹治病。这事我知道，但我装着不知道。”金色妖姬告诉大石山人，她还玩过飞刀，某一天差点把飞刀插在老爸的额头上，老爸就把她的飞刀给没收了。大石山人接着往下读——
“不巧的是，有一次，小公主伸出两只小手去接金球，金球却没有落进她的手里，而是掉到了地上，而且一下子就滚到了水潭里。小公主两眼紧紧地盯着金球，可是金球忽地一下子在水潭里就没影儿了。因为水潭里的水很深，看不见底，小公主就哭了起来。”
金色妖姬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大石山人道：“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爱哭，老爱哭。”
大石山人道：“女人都是水做的么。”他告诉她，女人的泪水是强大的。从前有一只鹦鹉，看到森林发生了大火，那时候熊熊的烈火包围了整座森林，它的好朋友们全部陷在里面，无法逃命。鹦鹉立刻飞到森林里救火，它飞到溪边将自己的羽毛沾湿，再飞到森林上空，把翅膀上的水洒到森林里。来来回回，鹦鹉飞了几百趟，却没有能够将火扑灭。它的动作引起了天神的注意。天神对它说:“喂!鹦鹉，你为什么如此愚笨，这森林大火，焚烧何止千里!难道你想用翅膀里的几滴水把它浇熄吗?”鹦鹉道：“即使我不能把火浇灭，我也要竭我之全力！因为那里面有我的好朋友啊。它们平日里待我多好啊，如今它们在受苦，我不忍心坐视。我一定要把大火扑灭，即使拍断翅膀，也不会停止。”它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不断地向林中洒水，天神听了非常感动，说：“让我来帮你吧。借你的眼泪一用。”天神吹了一口气，鹦鹉的眼泪化成一阵大雨，火很快就浇熄了。大石山人道：“你看，女人为什么爱哭，就是因为女人的眼泪强大。”
金色妖姬道：“你也没说，那只鹦鹉就是女人呀。”
大石山人笑道：“我倒是忘了告诉你，那只鹦鹉是一只母鹦鹉。”
两人不知不觉，又把话扯远了。金色妖姬道：“接着读，接着读。”
三
1.大石山人于是继续往下读：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哭得伤心极了。哭着哭着，小公主突然听见有人大声说：“哎呀，公主，您这是怎么啦？您这样嚎啕大哭，就连石头听了都会心疼的呀。”听了这话，小公主四处张望，想弄清楚说话声是从哪儿传来的，不料却发现一只青蛙，从水里伸出他那丑陋不堪的肥嘟嘟的大脑袋。“啊！原来是你呀，游泳健将，”小公主对青蛙说道，“我在这儿哭，是因为我的金球掉进水潭里去了。”“好啦，不要难过，别哭了，”青蛙回答说，“我有办法帮助您。要是我帮您把您的金球捞出来，你拿什么来回报我呢？”
金色妖姬打断了大石山人的朗读，道：“听了青蛙的话，我当时那个气啊，就不打一处来。”
大石山人道：“人家也没有对你无礼嘛，你干嘛要生那么大的气？”
金色妖姬道：“一来，是因为那只青蛙太丑，浑身疙疙瘩瘩的，让人看了不舒服；二来，他还没有把金球帮我捞出来呢，就跟我谈条件：‘你拿什么来回报我呢？’听听，多无耻的话语！三来嘛，有人不是说过吗：人家帮我，永志不忘；我帮人家，莫记心上。他还没帮我呢，就提那样的要求，过分，过分呀！”
大石山人道：“我看得出来，其实你也不是那么厌恶它。”
金色妖姬道：“哦？”
大石山人道：“你们一见面，你不是就称它为游泳健将吗？”
金色妖姬道：“这倒是。”
大石山人道：“如果你真的厌恶它，就不会跟它说话。说不定一见到它那丑陋不堪的肥嘟嘟的大脑袋，你会跳起来就跑。”
金色妖姬道：“那倒是。”想想，又道：“我称它游泳健将，其实就是想叫它帮忙将金球捞起来。”
大石山人道：“说明你有讨好它的意思。”
金色妖姬道：“我讨好它？我呸！”她还补充了一句：“我讨好自己还来不及呢。——你还是接着往下读，往下读。”
2.大石山人接着读道：
“亲爱的青蛙，你要什么东西都成呵，”小公主回答说，“我的衣服、我的珍珠和宝石、甚至我头上戴着的这顶金冠，都可以给你。”
大石山人刚刚读了这么几句，金色妖姬就叫起来：“这作者简直是在胡写！”
大石山人道：“他怎么胡写了？”
金色妖姬点着段首那几个字道：“就是稍微长了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我见了那青蛙，心里头总是觉得有那么一点不舒服，能够跟它说说话，已经是给它面子了，我怎么可能称它‘亲爱的’呢？这可能吗？”
大石山人道：“那倒是。不过你当时答应得太慷慨了。”
金色妖姬道：“哦？”
大石山人道：“不就是那么一个金球么，你怎么愿意把什么都给它呢？衣服、珍珠、宝石，甚至你头上戴着的金冠。”
金色妖姬道：“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过脑子；现在想起来，是多么不会算账啊，那么一个金球，值得我拿那么多东西去换么？”
大石山人道：“最不该的是，你答应了把衣服给青蛙。——你也不想想，把衣服给了它，你不就躶体了么？”
“啊？！”金色妖姬大吃一惊，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唉，我他妈的真是太愚蠢了！”
大石山人纠正她道：“不是愚蠢，是幼稚。”
金色妖姬道：“哦？”
大石山人道：“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呀，懂什么呢？”
金色妖姬道：“那倒是。”大石山人接着读道：
听了这话，青蛙对小公主说：“您的衣服、您的珍珠、您的宝石，还有您的金冠，我哪样都不想要。不过，要是您喜欢我，让我做您的好朋友，我们一起游戏，吃饭的时候让我和您同坐一张餐桌，用您的小金碟子吃东西，用您的小高脚杯饮酒，晚上还让我睡在您的小床上；要是您答应所有这一切的话，我就潜到水潭里去，把您的金球捞出来。”“好的，太好了，”小公主说，“只要你愿意把我的金球捞出来，你的一切要求我都答应。”小公主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这只青蛙可真够傻的，尽胡说八道！他只配蹲在水潭里，和其他青蛙一起呱呱叫，怎么可能做人的好朋友呢？”
大石山人道：“看来你当时也不是太愚蠢，或者说太幼稚，你还是有防备意识的。”
金色妖姬道：“我能不有防备意识么，你看它提出的要求有多么过分：让它做我的好朋友，我们一起游戏，吃饭的时候让它和我同坐一张餐桌，用我的小金碟子吃东西，用我的小高脚杯饮酒，晚上还让它睡在我的小床上！表面上只是想成为我的好朋友，实际上呢，包藏着险恶的用意：一、做我的好朋友？男女授受不清（亲），怎么一见面就提出做好朋友呢？二、吃饭的时候要与我同桌，还要用我的小金碟、用我的高脚杯。这就是要求要跟我‘饭要同桌，吃要共器’了。我呸！它不怕有传染病，我还怕呢！三、晚上它还要睡在我的小床上。这就是要求跟我同床共枕了。我呸！这不是有辱我少女的清白么！”
大石山人道：“是太过分了。不过在当时你怎么就看出来它是‘男’的呢？”
“‘公’的。”金色妖姬纠正道，“它不就是一只青蛙么？公青蛙。——从他那色迷迷的眼神里，我就可以断定，他是——公的。”
3.大石山人接着读下去：
青蛙得到了小公主的许诺之后，把脑袋往水里一扎，就潜入了水潭。过了不大一会儿，青蛙嘴里衔着金球，浮出了水面，然后把金球吐在草地上。小公主又见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把金球拣了起来，撒腿就跑。
大石山人道：“你不应该什么都不说，拿了金球就跑。”
金色妖姬道：“哦？”
大石山人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在事前既然答应了它的要求，你就得遵守承诺。”
金色妖姬瞪着眼睛道：“承诺？什么是承诺？”
大石山人道：“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这就是承诺。”
金色妖姬道：“像尾生那样的男人，现在是没有的了。现在的男人有谁还会傻乎乎地信守着那玩意儿呢？你没听人说么：相信男人的话，老母猪都会上树。——再说了，你说的那也是男子对女子的承诺呀，哪里有女子对男子承诺什么的。”
大石山人道：“可是你在青蛙帮你捞上金球前，是表了态的呀。”
金色妖姬道：“我那不是忽悠它的么？”
大石山人道：“你以为青蛙是那么好忽悠的么？”
金色妖姬道：“是呀，是呀。可是那时候我不懂呀，我以为男人都是些蠢物，随便几句话就把他敷衍过去。我现在终于明白，一个女人，一旦被男人盯上了，是难得甩掉他的。”大石山人接着往下读：
“别跑！别跑！”青蛙大声叫道，“带上我呀！我可跑不了您那么快。”尽管青蛙扯着嗓子拼命叫喊，可是没有一点儿用。小公主对青蛙的喊叫根本不予理睬，而是径直跑回了家，并且很快就把可怜的青蛙忘记得一干二净。青蛙只好蹦蹦跳跳地又回到水潭里去。第二天，小公主跟国王和大臣们刚刚坐上餐桌，才开始用她的小金碟进餐，突然听见啪啦啪啦的声音。随着声响，有个什么东西顺着大理石台阶往上跳，到了门口时，便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嚷嚷：“小公主，快开门！”听到喊声，小公主急忙跑到门口，想看看是谁在门外喊叫。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那只青蛙，正蹲在门前。小公主见是青蛙，猛然把门关上，转身赶紧回到座位，心里害怕极了。国王发现小公主一副心慌意乱的样子，就问她：“孩子，你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该不是门外有个巨人要把你抓走吧？”“啊，不是的，”小公主回答说，“不是什么巨人，而是一只讨厌的青蛙。”“青蛙想找你做什么呢？”“唉！我的好爸爸，昨天，我到森林里去了。坐在水潭边上玩的时候，金球掉到水潭里去了，于是我就哭了。我哭得很伤心，青蛙就替我把金球捞了上来。因为青蛙请求我做他的朋友，我就答应了，可是我压根儿没有想到，他会从水潭里爬出来，爬这么远的路到这儿来。现在他就在门外呢，想要上咱这儿来。”正说着话的当儿，又听见了敲门声，接着是大声的喊叫：
“小公主啊我的爱，
快点儿把门打开！
爱你的人已到来，
快点儿把门打开！
你不会忘记昨天，
老椴树下水潭边，
潭水深深球不见，
是你亲口许诺言。”
国王听了之后对小公主说，“你要懂得报恩。”
读到这儿，大石山人道：“你父王——不，你老爸——说得有理呀，你得懂得报恩才对。”
金色妖姬道：“也要看怎么样去报恩呀。我跟你讲，有那么一个女孩，喂了一冬的野猫，春暖花开的时候，野猫成群结队来找女孩报恩了，每天早晨，女孩一开门，就看见屋前摆了一溜死耗子。女孩觉得很恶心，但又不好拒绝野猫们的好意，就对它们说：‘我什么也不缺，就缺一男朋友。’几天后，一个男孩找上了女孩的门来，问她：‘每天早晨，我一开门，门口都摆着一溜死耗子，我问那些送死耗子的野猫，是谁让它们这样干的，它们说是你。请问，我什么时候得罪你啦？’——你看，野猫那样报恩，有意思吗？”
4.大石山人道：“这个我们暂时不去讨论，我还是继续往下读吧。”于是又读下去——
小公主坐着没动，于是敲门声更响了，门外的叫喊声也更大了：
“小公主啊我的爱，
快点儿把门打开！
爱你的人已到来，
快点儿把门打开！
你不会忘记昨天，
老椴树下水潭边，
潭水深深球不见，
是你亲口许诺言。”
“你听听，你听听，人家都说了些什么！要是再不开门，我的老脸都没地方放了。”国王对小公主说，“你决不能言而无信，快去开门让他进来。”
小公主不好再说什么，走过去把门打开，青蛙蹦蹦跳跳地进了门，然后跟着小公主来到座位前，接着大声叫道，“把我抱到你身旁呀！”小公主听了吓得发抖，国王却吩咐她照青蛙说的去做。青蛙被放在了椅子上，可心里不太高兴，想到桌子上去。上了桌子之后又说，“把您的小金碟子推过来一点儿好吗？这样我们就可以一块儿吃啦。”很显然，小公主很不情愿这么做，可她还是把金碟子推了过去。青蛙吃得津津有味，可小公主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终于，青蛙开口说，“我已经吃饱了。现在我有点累了，请把我抱到您的小卧室去，铺好您的缎子被盖，然后我们就寝吧。”小公主害怕这只冷冰冰的青蛙，连碰都不敢碰一下。一听他要在自己整洁漂亮的小床上睡觉，就哭了起来。
国王见小公主这个样子，就生气地对她说，“在我们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们的人，不论他是谁，过后都不应当受到鄙视。”于是，小公主用两只纤秀的手指把青蛙挟起来，带着他上了楼，把他放在卧室的一个角落里。可是她刚刚在床上躺下，青蛙就爬到床边对她说，“我累了，我也想在床上睡觉。请把我抱上来，要不然我就告诉您父亲。”一听这话，小公主勃然大怒，一把抓起青蛙，朝墙上死劲儿摔去：“现在你想睡就去睡吧，你这个丑陋的讨厌鬼！”谁知他一落地，已不再是什么青蛙，却一下子变成了一位王子：一位两眼炯炯有神、满面笑容的王子。直到这时候，王子才告诉小公主，原来他被一个狠毒的巫婆施了魔法，除了小公主以外，谁也不能把他从水潭里解救出来。于是，遵照国王的旨意，他成为小公主亲密的朋友和伴侣。
金色妖姬与大石山人一起读书，读到这里的时候，她叫了起来：“这可恶的格林兄弟，简直是在篡改历史！”
四
1.金色妖姬叫了起来：“这可恶的格林兄弟，简直是在篡改历史！”
大石山人听了金色妖姬的话，问道：“怎么回事？”
金色妖姬道：“那只青蛙变成了一位王子，这倒是确有其事。可是我并没有成为他的亲密朋友、更没有成为他的伴侣呀。我的第一任男朋友是李靖，我的唯一的丈夫也是李靖，除此之外我没有找过男人。我怎么可能成为青蛙王子的伴侣？这都是他们想当然的结果。再说了，我老爸也没有糊涂到不征求我的意见，就下旨把我给嫁了。我那时才五岁，嫁人未免太早了些。”
大石山人道：“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
金色妖姬道：“实际的情况是，那青蛙变成王子后，立即建议我去见老爸，因为他怕我们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过了这个晚上，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大石山人道：“你那时不是才五岁么？”
金色妖姬道：“五岁怎么啦，五岁难道就不是女的么？——于是我们连夜去见我老爸，把情况作了说明。”
大石山人道：“你老爸怎么处理这件事？”
金色妖姬道：“我老爸一高兴，就叫大摆筵席，把满朝的文武百官都从被窝里叫起来喝酒，一直喝到天亮。一面就命人飞鸽传书给王子的父亲，叫他派人来接王子回去。”他们接着往下读：
明天，他们将一道返回他的王国。第二天早上，太阳爬上山的时候，一辆八匹马拉的大马车已停在了门前，马头上都插着洁白的羽毛，一晃一晃的，马身上套着金光闪闪的马具。车后边站着王子的仆人——忠心耿耿的亨利。亨利的主人被变成一只青蛙之后，他悲痛欲绝，于是他在自己的胸口套上了三个铁箍，免得他的心因为悲伤而破碎了。
马车来接年轻的王子回他的王国去。忠心耿耿的亨利扶着他的主人和王妃上了车厢，然后自己又站到了车后边去。他们上路后刚走了不远，突然听见噼噼啦啦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断裂了。路上，噼噼啦啦声响了一次又一次，每次王子和王妃听见响声，都以为是车上的什么东西坏了。其实不然，忠心耿耿的亨利见主人是那么地幸福，因而感到欣喜若狂，于是那几个铁箍就从他的胸口上一个接一个地崩掉了。
故事就这么被他们读完。大石山人道：“你既然没有成为王子的伴侣，那么跟王子一起回去的王妃是谁？”
金色妖姬道：“一个宫女呀。”
大石山人道：“宫女能当王妃么？”
金色妖姬道：“这还不简单：我老爸连夜把那个偷我金环的宫女找来，收她当了干女儿。我老爸的干女儿可就是公主呀。我老爸把这个新公主嫁给王子，她不就变成王妃了么。”
大石山人道：“那么你的樱桃小嘴是怎么变成青蛙嘴的呢？这文章里没有写呀。”
金色妖姬指着下一页道：“你读了这个故事，就什么都明白了。”
2.大石山人对金色妖姬道：“那么你的樱桃小嘴是怎么变成青蛙嘴的呢？这文章里没有写呀。”
金色妖姬指着下一页道：“你读了这个故事，就什么都明白了。”
大石山人于是翻到下一页书，读了起来：
在人们还可以实现愿望的古代，那时候有个国王，他有好几位公主。虽然每位公主都貌美如花，但是她们中的小公主更是光**人，连见过很多世面的太阳，在每次向她洒下万道金光时，也因她的美而惊奇不已。
金色妖姬道：“这个国王就是我老爸，小公主就是我。需要对照插图看看吗？”
大石山人道：“这副插图里的小公主，跟你倒有几分神似。”
金色妖姬道：“再看看图中的国王，像不像我老爸？”
大石山人仔细把图中的国王与金色妖姬进行了比对，得出的结论是：“是亲生的。”
金色妖姬道：“‘小公主更是光**人，连见过很多世面的太阳，在每次向她洒下万道金光时，也因她的美而惊奇不已。’这段话是有问题的。我那时候怕晒太阳，只要是大太阳的日子，我就成天躲在宫里不出去，只有到了阴天，我才出屋子。”
大石山人道：“这是为什么呢？”
金色妖姬道：“我怕晒黑了呀。因为我的皮肤生来就不是很白。”
大石山人道：“哦。”
金色妖姬道：“既然我怕晒太阳，太阳怎么可能见到我呢？既然它没有见过我，怎么会因我的美‘而惊奇不已’呢？再说了，我的皮肤生来就不是很白，怎么可能‘光**人’呢？所以我说，这段话有问题。”
大石山人道：“文学是允许虚构的。”
金色妖姬道：“那就让他虚构吧，只要不涉及到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都可以接受。——我们接着往下看。”
在国王城堡附近有一片广阔无垠的黑森林，在林中的一棵老菩堤树下，有一口水井。天气炎热时，小公主总会到林中的那口井边，坐在凉爽的井台上。如果呆的时间比较长，她还会拿出一个金球，在手里抛上抛下，这是她最喜欢的游戏。有一天，小公主把球抛出后，球却没有落回她抛球的小手里，球掉在井边，然后就滚进了井里，小公主眼睁睁地看着它下沉。那口井很深，简直是深不见底，小公主开始哭泣。哭呀哭呀，似乎谁也安慰不了她。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个声音对她说，“什么事使您如此伤心啊，公主？您的眼泪连铁石心肠的人也能感动。”小公主抬起头来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发现有只青蛙正把它那呆笨脑袋瓜子伸出水面。“噢!是你吗？你这个摇摇晃晃的家伙，”小公主说道，“我是在为我掉到井里的金球而哭呀。”“没有关系，别哭了。”青蛙回答，“我能够帮助您，但是如果我再把您的球捡起来，您会给我什么报酬呢？”
金色妖姬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青蛙也是一样的讨人嫌。一做事就谈条件，讲报酬。”
大石山人道：“这只青蛙看起来不是呆头笨脑么，怎么谈起条件来会如此精明？”
金色妖姬道：“这叫面带猪相，心里嘹亮。所以我一听就生气。不过，为了利用它找回我的金球，我还得把厌恶之情掩盖起来，给它一个笑脸。”
大石山人道：“你当时不是在哭么？”
3.金色妖姬道：“我就有这样的本领，说哭哭说笑笑。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么：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容易。”他们接着往下读：
“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亲爱的青蛙，”公主说，“我的任何衣服，珍珠宝石，甚至我头上的金冠，都可以。”“您的衣服，您的珍珠宝石，您的金冠我都用不着，”青蛙回答说，“但是，如果您答应亲吻我一下，那么我就潜入水底，替您把金球再拿上来。”
金色妖姬道：“我再次申明，我没有称它‘亲爱的青蛙’，我觉得对一个刚刚见面的青蛙就用亲爱的相称，太肉麻。我跟李靖结婚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叫他一声‘亲爱的’。”
大石山人道：“你怎么称呼你老公？”
金色妖姬道：“结婚前，叫他李郎；结婚后、生子前，叫他李靖；生子后，叫他娃他爸。现在呢，我叫他‘喂’。”
大石山人道：“我相信你的话，在那个时候，你不可能叫它‘亲爱的’不过我仍然认为，你当时答应得太慷慨了。”
金色妖姬道：“其实当时我什么都没有答应它，至于说什么愿意把衣服、珍珠、宝石，甚至头上戴着的金冠都给他，纯碎是作者在想当然。如果硬要说我当时给了它什么的话，也有——”
大石山人道：“是什么？”
金色妖姬道：“我给了它一个白眼。”
大石山人道：“青蛙要求你亲吻它一下，你答应了吗？”
金色妖姬道：“我答应了。尽管我觉得让我去亲吻一个青蛙我会感到恶心，但为了找回我的金球，我决定做出这个牺牲。”
他们接着往下读：
“好的，”公主思考了一下，答道，“我答应你这个要求，只要你把球给我拿回来。”青蛙一听到她表示同意，就钻进水里不见踪影了。一会儿，它嘴里衔着球冒出了水面，然后就把球扔在草地上。当公主看到她的漂亮的玩具时，心里非常欢喜，拣起球就走了。就在这时候，青蛙抬起它可怜巴巴的圆眼睛恳求道：“求您了，亲爱的公主，你吻我一下吧。”
“听听，一只那么丑的青蛙，居然叫我‘亲爱的’！”金色妖姬道，“我听到那三个字就肉麻。青蛙的话我是听见了，可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往前走。我离青蛙越来越远了。”
大石山人道：“你难道忘了你答应过它的事？”
金色妖姬道：“我没忘，但我实在是不想吻它呀。我觉得它太丑了。——就在这时，它开始急了，也问了一句你问我的这话，它叫：‘亲爱的公主，你难道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冲它叫道：‘是的，我忘了，忘了，忘了！’青蛙这时说了一句话，让我心头一颤，决定回去兑现我的承诺。”
4.大石山人道：“什么话？”
金色妖姬道：“你接着往下读呀。”
“亲爱的公主，你听我说，我原本是某某国的一个王子，某一天被邪恶的巫婆施了诅咒，才变成了今天这个模样。只有你的吻，才能够破除邪恶的女巫施在我身上的诅咒。”美丽的公主被它迫切的恳求打动了，她弯下腰，捧起这个滑溜溜的动物，亲吻了这只小青蛙。瞬间，青蛙身上的咒语解除了，变成了一个有着一双迷人而亲切的眼睛的王子。”
金色妖姬道：“我在亲吻了青蛙后，感觉特别别扭，老觉得不对劲。”
大石山人道：“哪里不对劲？”
金色妖姬道：“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憋得慌。”
大石山人道：“那你怎么办？”
金色妖姬道：“就在送青蛙王子回国的那天，我找到了解除心中憋闷的机会。”
大石山人道：“哦？”
金色妖姬道：“那天，他跟我道别，就在他登上马车的时刻，我走上去，送给他重重一个耳光。”
大石山人道：“你太过分了。”
金色妖姬道：“我怎么过分呀，自从我吻了他，我的嘴巴就一天比一天变得难看，直到变成了一张蛙嘴。”
大石山人道：“唔……”
金色妖姬道：“挨了我一记耳光，青蛙王子一点也没有怪罪我的意思，他捂着脸上那红红的四道指纹——我的大拇指没印上——对我道：‘我要把它永远留在脸上，作为对你的纪念。’”
大石山人指着书上最后一段文字道：“这一段你怎么解释？”
后来公主与青蛙王子结了婚，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金色妖姬道：“扯淡！”
五
1.大石山人和金色妖姬把这个故事看完了，就问金色妖姬：“你今天跑到我这儿来，有什么事情？”
金色妖姬道：“那个青蛙王子的新娘子，也就是我父王收的那个干女儿，名叫绿裳，跟我是很好的朋友，如今可能有麻烦了，我特来请你前去帮忙。”
大石山人道：“有什么麻烦？”
金色妖姬道：“那个把王子变成青蛙的巫婆又出来捣乱了。”
2.大石山人道：“难道那个巫婆又要把王子变成青蛙不成？”
金色妖姬道：“有那么老套的故事么？”
大石山人道：“那巫婆这回又要出什么新花样？”
金色妖姬道：“她把一只蛤蟆精派出来了。她要这蛤蟆精专门来对付绿裳。你想，绿裳那样一个弱女子，哪里是蛤蟆精的对手？”
大石山人听了金色妖姬的话，慨然吟道：
“三清未可觌，一气且空存。
所愿出山去，拯难拔危魂。
——这事么，我管定了！”
金色妖姬回应道：
“身在穹绝地，不与世相亲。
只愿修本真，但欲芳幽人。
还此故人情，六龙犹可奔；
收拾旧行囊，尺木也可腾。
我今暂告别，专待传佳音。
——拜托了。”
大石山人道：“我在这三一洞中，呆的时间也够长了，也该出去走走了。好吧，我就出去一次，帮你那绿裳，去对付一回那蛤蟆精。”
金色妖姬道：“既然你答应了，我就告辞了！”
说完又抱拳，飘然而去。这就是金色妖姬，来得突然，走得干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