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林城的岐山瀑布,是城中一道优美的风景名胜。
时值五月,田里的庄家吐穗开花,这年应是个五谷丰登的年岁。
姜凡这日一早,例行惯例地将平日里的生计农活给忙完。然后前往岐山瀑布下的水库里抓些鱼来,作为一日里的下饭口粮。
自从父亲重病之后,姜凡便一人料理家中的柴米油盐,眼下父亲已经去世三个多月了。
对于天匡九域里的乡野凡民来说,十多岁便没了双亲,需要自己一人挑起今后生活的重担并不罕见。姜凡在经过了起初父亲离开时的痛苦后,慢慢适应,渐渐地振作起来。
姜凡走到瀑布下的水库旁,发现今日这水库有些异样,此刻的水位比平日里高了不少。
起初姜凡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待了一些时间后,姜凡眼尖发现这水库的水位还在渐渐看涨,马上就要到河堤之处了。
姜凡细思极恐,近日里并没有连续降雨的天气,为何水库的水会一直升高呢。
不好,难道是瀑布下的水轮机扩坏掉了?
姜凡马上起身跑去一旁的瀑布处一探究竟,奔跑几部之后,便听到有打斗轰鸣之声,越是行的近了,这激斗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只见瀑布之上,两个少年正交手过招,瀑布底下另有一名少年抬头凝望观战,三人皆是锦衣华服,看上去颇有身份,年纪都和自己相若。
空中一名少年,手持一柄青色宝剑,在瀑布之上身形飞梭,来回间剑气交纵。与他交手之人徒手发招,掌风凌厉。二人打斗正酣。
那徒手之人说道,“玄师兄的玄天剑诀,好生威猛啊。”
那玄师兄说道,“那是自然,再看我这招,轩辕恒你可小心了。”
说着,这玄师兄长剑疾挥,一道剑气飞冲于瀑布下沿,轩辕恒飞身躲避开去。而这剑气潋入水潭,溅出一淘巨浪。
姜凡便在瀑布底下,这巨浪朝他扑了过来。转眼间姜凡便成了个落汤之鸡,被冲来的水浪打翻在一旁,好不狼狈。
空中二人见状,都是哈哈大笑,那玄师兄大喊道,“小子,少爷我可是帮你免费洗了个澡。”
姜凡心中瘟怒,但却没有发作,见三人的衣着打扮,加上刚才那副说话做派,便知这三个人是澜族中的世家子弟,很有可能便是翊府中人,自己可是一万个惹不起的。
幸好那底下观战之人这时走过来扶起姜凡,淡淡说了声,“没事吧。”
而此时,玄云辞也是附和说道,“凌耀,这可是你在外的胞弟吗?”
玄师兄接话开玩笑道,“对啊,凌耀麻衣出生,在坊间有个胞弟也是正常的。哈哈。”
二人说的凌耀,自是那个扶起姜凡的少年,只见他此刻眉宇间有些怒容,啐了一声,并不理会。
姜凡走上前一步,嚷声叫唤道,“这瀑布下的水轮机括是你们弄坏的吗?”
姜凡连叫数声,空中打斗的二人仍是不肯定手。
而姜凡身边的凌耀却是听得清楚,做足中气,喊道,“玄云辞、轩辕恒,你们俩别打了,瀑布上的水轮机扩被你们弄坏了。”
二人停下手来,这才发现水轮机扩确实已经倒行逆水,玄云辞和轩辕恒来到岸边,只听那轩辕恒道,“玄师兄,这怎办?弄坏了机括事小,但若是惹得长孙先生不高兴了……”
而那玄云辞却瞪了一眼姜凡,面带愤慨道:“你说什么?这机括是我们弄坏的?”
姜凡道,“我来之前便发现这机括坏了,而方才看你二人打斗,又是弄坏了左下底部的轮轴,左上的那个机轮也是错了位,怕是不好修了。”
玄云辞道,“你乱讲一气,糊弄的了我们吗?”
轩辕恒道,“玄师兄,你跟这粗鄙的凡人小童说什么。他一个乡间野人,怎晓得什么道理。”
姜凡心中焦虑,依着悬崖瀑布建的这水轮机扩,原是巧夺天工,引瀑布之水于河畔的人工水库,一曰蓄水防凌,二曰引水浇灌。而若是那机括出了差池,河畔的水库便要决堤倾塌了,而下游便是农田村落。
姜凡见他二人也不像懂奇门五行之术的人,修机括怕是也指望不上他俩了,便懒得再费口舌。
凌耀道,“二位师兄暂且不要与凡人一般见识了,这机括现在可如何是好。”
这三人都是翊府学堂中的学生,只是都不姓翊,来自澜族各氏族。为首的那个少年名叫玄云辞,是来自澜族中最大的氏族玄氏,此时站在他身边的少年叫轩辕恒,二人关系最是亲密。
方在扶起姜凡的少年名叫凌耀,三人之中,他个头最矮,看上去有些憨直。凌氏是澜族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氏族,这凌耀自小寄样在翊氏中。三人在学堂同窗中感情要好,这一日约了一起来岐山游玩。
“凌耀,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那个玄师兄一声怒喝道。
轩辕恒道,“玄师兄,要不我们现在便撤了吧?若是有人告诉长孙先生机括坏了,我们便当不知。”
玄云辞道:“这小子还在这里呢,你当他也瞎吗,长孙先生来修这机括,不会寻人问问?”
二人见姜凡一双眼睛一直盯着瀑布下的水轮机括查看,一会儿之后,姜凡走入河中,摸着河畔的石头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迈过去。
“小子,你去做什么?”轩辕恒喊道。
“我前去看看究竟,不知这机括能否修好。”姜凡回声道。
玄云辞听了之后嗤之以鼻,讥笑道,“我看你是脑子里进水了,凭你也能修好吗?”
姜凡道,“这机括是澜族中一位仙家长辈造的,你们不懂便不要肆意弄坏。”
“我们不懂,难道你懂?告诉你建这机括之人便是我们府中师长,真是好心作了驴肝肺,白白养了你们这些山野村夫。”那玄云辞嘲讽道。
凌耀说道,“玄师兄,你快别和那人作口称争了,你看若是再不让这个机括复原,那边的水库堤口就快要塌方了。”
“复原怕是来不及了,不如将这机括先毁掉了吧。”
姜凡大声道:“不行,机括上面载水量巨大,若是将他一应毁了去,那么堤口的塌方怕是会来的更凶险。”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皆是不知所措,“完了完了,回去要被先生骂惨了。”
眼前情况迫在眉睫,三人眼见那个粗衣的少年却神色凝重,口中喃喃自语,“四四之数十六,九九之数八一,四轮连轴力心位于东北,五机轴心成菱,主机三息作一齿,末机每个时辰应是一万六千八百之数。。。”
“完了,这个乡野小子被吓的语无伦次了。”
“别管那傻子了,大家可是快想想办法。”
“玄师兄,你说这可怎办?”
……
“你可是叫凌耀吗?”姜凡向着三个锦衣少年的方向喊道。
“是我?怎么了?”
“凌耀大哥,麻烦前去将西南方位的分转机括,待我大喊之时,你将顶心位置的锯齿给砍了。”
旁边的玄云辞喝道,“你这小子,不懂不要乱教唆。刚才没听到吗,若这水轮机括毁了,堤口塌方地更快。”
“快去,不然来不及了。”
凌耀望向玄云辞,这些公子哥们仿佛都以他马首是瞻。
玄云辞心下划算,突然心念一转说道,“凌耀,你且听他的,若最后惹出祸端,那么坏了事情的便是这个乡间的小子,不怪得我们了。”
“这个法子好,凌耀,就听玄师兄的。”轩辕恒一旁搭腔道。
凌耀心道眼下迫在眉梢,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凌耀站定片刻后,见对面那粗衣少年喊道,“三二一,断。”凌耀一剑劈下顶心的锯齿,整个机扩瓮声响音低沉,整个依山而建的巨大机关,缓缓停滞。
“好险。”
“得救了。”
虽然机括没有复原,但好歹是停转下来,没有造成下游的险情。玄云辞此刻脸色难堪,似是有些挂不住,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府吧,免得长辈责难。”
几人都称是,玄云辞、轩辕恒、凌耀一行三人便离开了此地,只留下了姜凡还在瀑布之旁。看着前方的这些世家公子们离去,少年回身望向这巍峨的高山峻岭,一声叹息。
翌日,翊林城翊府。
早晨用完早膳后,翊宣穿过朗廷,去翊府的学堂早习。
翊府的学堂,一般仅供翊氏子弟演戏修行只用,但近年来总是多了其余氏族的若些“青年才俊”,这些才俊有些是一些小氏族自家没有府邸和学堂,将孩子从小寄样在翊府的。有些却是近年才来拜访寄读的,美其名曰是为了长孙御在澜族中的问学声望,其实际目的却是为了能和翊延的宝贝女儿翊宣朝夕而对,玄云辞便是其中一个。
这翊府学堂,虽说只是学堂,却占据了整个府中一半的大小。学堂进门大厅上,一块牌匾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天道乾匡”,学堂正门高款约数丈,气派非凡。每个神族氏族府宅中,学堂都是最为庄严肃穆的地方,标志了氏族中研习悟道一脉流传的精神。
进门之后,是一个教习厅,由族中长老给澜族子弟们授课的地方。教习厅往内,一般都是每个府宅的藏书阁楼,里面存放着澜族百万年来先辈的悟道修炼的心得结晶,翊氏的藏书在神族各族中,虽不能和澜族至尊玄氏相比,但也算是比较殷实了。去过玄氏藏书阁楼的澜族子弟,都被其藏书的规模和纵深所震撼,听说在里面看书,可以不知白昼更替,一阅数年。藏书阁再往里走,走出一个玄关,便到了一个广阔空旷的“翊青殿”,这翊青殿是供族中弟子习武演戏切磋之用,其地上所铸铺地的石块,是用玄铁晶石与焚镶岩熔造而成,异常坚硬,整个翊青殿,也显得异常威严气派。
翊宣来到教习厅,便向族中姐姐兄长招呼问安,礼数周到。另一边,一同来学习的玄云辞、轩辕恒、凌耀也上来与翊宣打招呼,翊宣一一回礼,发现这三人今日不像往常般见了自己便有说有笑,三人似是怀着心事,走道一旁偷偷商议。
“玄师兄,昨日弄坏水轮机括的事情,不会被长孙先生知道了吧,听说长孙先生平日十分在意城中那些乡野贱民。”轩辕恒说道。
“小事一桩,你又担心何来,即使知道了,也决计怪不到我们头上来。”玄云辞轻轻一笑,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只怕不要被翊盛大哥知道,都说这位仁兄是个火爆脾气,哎”。凌耀说道。
“翊盛大哥现正在苍绝山的圣玄府当差,又不在府上,我看你是去年被他揍了一顿给揍怕了。”轩辕恒说道。
玄云辞:“这种小事,过去就不说了,长孙师父来了,我们这边坐下吧。”
众人在堂中寻了自己的座位站定,目送长孙御进了教习厅,拜过谢师之礼后,便开始了这日一早的授课。
“我澜族子弟在参悟功法天罡之中,需明了固本充虚,引物锻骨之理,”长孙御一如既往的,不理会台下学生是否遵遵训教或是漠不关心,“其理之奥义,上至天匡之合,下至走兽卵石,源始唯本,聚折叶之力,乃成撼地之法……”
“长孙先生,不好了,岐山峰的水轮机括坏了,乡民们今早正急急忙忙赶来找你。”这时教习厅门口,来了一位家奴,语速急切,像是发生了大事。
“嗯?”长孙御微微皱眉,旋即手中书本,说道:“让下人备下马匹,我这就过去。”
岐山峰瀑布的水轮机括,是自己用来引岐山峰顶雁湖之水,浇灌山下作物用的,不知为何这水轮机括为何今日突然作坏了,想是使用日久,出了些毛病。但这机括一坏,雁湖之水塌方,就得影响岐山山下百姓一年的庄稼收成了。长孙御一边琢磨,一边用体内灵力驱动胯下马驹,这马便犹如通灵一般,足不着地,较寻常数倍的速度,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