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他就温柔地对我笑,问我的名字,然后告诉我,其实我笑起来很好看,很可爱,要多笑笑。你知道吗,那种本来已经要放弃了,却又突然被人拉了一把的感觉。穆白的笑,对我来说,就是救赎,他让我知道,原来我还可以有朋友,原来我可以选择不是一个人。虽然我知道,他的温柔并不是只对我,但那有什么关系呢,我相信他是真的关心我的。于是我听他的话,加入你们的游戏,参与你们的活动。虽然很多时候,我只是在一旁看着,可是只要他回头对我笑一笑,我就会很开心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了后来,他的眼里只剩一个你了?”谢芷的眼神又渐渐犀利起来,原本因回忆而迷茫的神情也恢复了之前的厌恶,“吴振振,我真的很讨厌你,明明你已经有了很多人很多人的关心,为什么还要来和我抢穆白?我,只有一个他啊!”
听着谢芷的叙述,振振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她没想过原来谢芷一直是这样想的。她以为,谢芷就是那种强硬女金刚,什么也不能打倒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刺激到她;她以为,谢芷对穆白的爱,只是女人对男人的欣赏,只是她一贯的对好东西的占有欲。
她没想到,那会是种救赎。
可即使如此……
“谢芷,我从来没有和你抢,而是穆白选择了我。如果,他选择的是你……”
“够了,不要只会说些好听的!”谢芷打断她,“吴振振,我们不要绕弯子了,你不就是想知道穆白发生了什么事吗?呵呵,那我告诉你,是你逼走他的!”
“你……什么意思?”振振有些害怕了,她害怕从谢芷口中知道些什么。
谢芷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开口问:“你都想起来了吧?美国发生的事?”
心一颤,振振默然点头。
“呵呵,在奇怪吗?为什么你会失忆?”谢芷又露出她向来优雅的笑,疏离而又不屑地看着振振。可是振振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讨厌那种笑容,她用仅存的力气点点头。
然后,她看到谢芷那优雅的笑容慢慢扩大,再扩大,她说:“你忘了吗,你曾经在美国寻死过啊!”
寻死……
美国……
身子猛地一震,她隐约记起些什么。
那个时候,孩子走了,金子也放手了。可是,她却突然再吃不进东西,哪怕只是一点点流质食物,也会刺激到她脆弱的胃,她的肠胃,像是自己有了意识一般,拒绝任何食物。
“妞,听话,吃点东西。”
每天,穆白都守在她的床边,温柔地哄她,一遍一遍地告诉她:妞,你要好起来,妞,你要坚强,妞,你还有我……
可是,她真的觉得好累,好累。她贪恋柔软的被褥,她贪恋甜美的梦,她只想,一睡不醒。因为,醒来,她会觉得疼痛,胃部不适的疼痛,宝宝离开的疼痛,就连穆白那熟悉而温柔的笑,也会让她疼痛……
“小白,我昨天看到宝宝了,真的,他在哭,哭得很伤心……”
“小白,你说,他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抛弃了他?”
“小白,对不起……”
那段时间的记忆,振振真的记得不太清楚,只觉得所有东西都很飘忽的样子,抓不住,也摸不着。
她只记得有一次,在她恍恍惚惚又要睡去时,听到医生对小白说:“没办法,重度抑郁症。”
“呵呵,那时候,你因为孩子的事情,得了重度忧郁症,不吃不喝的,最后因为体力透支,陷入重度昏迷。而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再次碰到穆白的。”像是陷入回忆,谢芷的眼神又开始迷茫起来,“当时我正好去医院找一个爸爸的朋友,然后就看到他。我差点没认出他来,因为你的病,他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满脸的胡楂儿不说,连一向温柔的眼眸中,也只剩下绝望。你知道吗,那时的他,就是在陪你耗日子。我一点都不怀疑,如果当时,你真的就这么走了,他会毫不犹豫地陪你一起离开!”
看着振振眼中的震惊,谢芷突然觉得很开心,然后笑着继续:“说来也巧,我爸的朋友正好是你的主治医师,于是我私下又问了问他,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然后他告诉我,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给你做深度催眠,让你把这段痛苦的回忆忘掉。但是他还告诫我,这个办法有点冒险,因为这样的深度催眠非常有难度,很少有医生可以办到,再者,大脑记忆这种东西最难控制,即使是权威医生,也不敢保证忘掉的到底是哪些回忆,另外,也不敢保证在什么时候又会想起。”
慢慢地,有些明白了,振振抬头看着谢芷:“于是,你找了医生给我做催眠?”
“是的,”她不在意地笑笑,“我替你找了最好的医生,帮你做好了最万全的准备,我还和穆白做了约定,我帮你活下来,他从此离开你。”
“他答应了?”振振慢慢深呼吸,还是觉得胸闷。
“他别无选择。”谢芷笑起来,“那时,你已经放弃了他,可是,他只要你活下来。”
心底某处,开始隐隐作痛。
“他和我说,只要你恢复到以前开心的样子,他愿意用任何东西来换,包括他的幸福。”讪笑,声音开始变得尖锐,“吴振振,你一直很幸运,可是你一直不珍惜这种幸运。你知道不知道,你拥有别人一辈子都想拥有的东西,可是,你却总是轻易地就放弃了!”
“后来呢?”振振不恼,平静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