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莉望着赤身裸体的李瘦石，不由得感慨真是造化弄人啊，昨天还在主席台上衣冠楚楚的副市长，眼下竟像条死狗似的躺在自己身边。人生如梦啊，要不是栗勇的精心安排，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炙手可热的副市长同床共枕的。总之，搭上了李瘦石，自己后半生就算有了保障，有了今天，自己一定会有更美好的明天。
黎明时分，李瘦石在肖莉的撩拨下渐渐清醒了过来。看到躺在自己旁边的一丝不挂的肖莉，李瘦石先是吓了一跳。当肖莉红着眼圈趴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她身上，摸到肖莉光滑细嫩肌肤的一刹那，李瘦石再也忍不住了，他开始兴奋起来，翻身把肖莉压在了身下……
当李瘦石喘着粗气躺下来的时候，肖莉面色潮红着喃喃地说道：“你可真行，棒极了！”
李瘦石笑着，把她搂到了怀里。
原本，李瘦石还算是个相对本分的领导干部，在女色方面他虽然有时想想，但终归只是脑子里过过瘾而已，并没有干过什么过火的事情。偶尔他也在一些场合同别的女人唱唱歌跳跳舞，但从来没有越过上床的大限。今天，他与一个在年龄上可以做自己女儿的女人同枕共眠，这将带来什么后果？妻子的怨恨，后院起火，同事的议论，职位不保，晚节不保，方方面面，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肖莉见李瘦石闭着眼睛沉默不语，以为他仍沉浸在刚才的欢愉中，便将自己湿润的舌头伸进他的嘴里，用力地亲吻着。她的温柔消去了他的惧怕，过了一会儿，他又紧紧地搂住她：“有这天生的尤物，还管那么多干啥！”李瘦石心一横，又趴到了肖莉身上。
又缠绵了一阵子后，肖莉说：“昨天，栗总走时留下了一个报告，要您走时带着。”
李瘦石一听这话，顿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心里非常不舒服，但此时此刻又不便发作，便问道：“这个浑小子在哪儿呢？”
肖莉一努嘴：“在隔壁的房间里，可能正与柳莺快活呢。”
李瘦石问：“他什么时候同柳莺勾搭上的？”
肖莉说：“恐怕有好长时间了，我刚来白宫大酒店时，就发现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况且，我来这里已经快两年了，他们可不只这点时间了。”
李瘦石“哦”了一声再没言语，心里却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三十七．博士副市长的心思
管冠南坐在市委办公楼那间原本属于周治平的办公室里，心里颇有些感慨。去年年初，他坐进周治平的办公室里，还和周治平一起沟通工作的事，如今，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就跟唱戏似的。
他记得自己曾到过这间办公室几次，那几次他总有些客人的感觉。此刻，他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也告诉这间办公室，今天，这间屋子属于我，我才是这里的主人！今天，无论谁他都不想接见，他准备找找感觉，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思路，静下心来规划一下沙颖未来的发展方向。
他点燃一支烟，呷了口茶，身体尽可能地往巨大的老板椅的后靠背躺去。望着天花板上的菱形水晶灯，他开始慢慢地理顺自己的思路：就自己去年的观察和了解来看，沙颖同全省乃至全国的所有落后地区一样，都有着共同的制约瓶颈，思想上的、观念上的、资金上的、技术上的、人才上的、管理上的……总之，不发达的地方是相似的，发达的地方各有各的绝招。那么，在沙颖，究竟该如何运用政治手段推进经济尽快发展，赶上发达地区呢？对于去年自己的诸多做法，他现在想来，是不太满意的，毕竟当时自己不是方丈，只是个临时住持，就工作讲工作，就项目说项目，没有一个整体的能贯穿始终的纲领性的东西。
即便不是像美国宪法那些几百年不变，至少也要有一个能震撼且鼓舞人心的方案，然后将这个方案用制度巩固下来。经过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共同努力，让沙颖奔向辉煌的未来。想到这里，他觉得应该在去年人代会上形成的发展纲要基础上，再用一个月的时间调研、讨论，然后归纳整理出一个更加宏伟的中长期发展规划。至于近期工作，他觉得最好还是用老办法，压上一个中心工作，让全市干部、全市人民明白市委市政府在干什么。那么，什么才是近期能成为牛鼻子的中心工作呢？他又点了一支烟，继续认真地思考着，想了一阵子，他觉得还是以项目推进会的形式为好，把大家的积极性集中到经济建设上来。在会上，出台一些引进项目的政策，给大家分配任务，加压负重，变压力为动力，形成积极态势，鼓励大家做好当前的工作。
这时，天突然暗了下来。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五点呢，怎么天这么黑？他正疑惑间，狂风大作，暴雨骤至。真是好雨知时节啊，昨天他沿途看到沙颖大地的庄稼在夏日的酷热中已有些枯蔫，现在正是严重缺水时节，真是天助我也！这场雨如果能下透，全区的抗旱费就能节省好几千万。
想到这里，他踱到窗前，向下俯视路上的行人。显然，那些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惊得四下奔跑，寻找避雨的地方。管冠南心想，人生也是这样变化无常啊，昨天也许还腰缠万贯，出入庭台楼榭中潇洒，今天可能就身无分文，为生计四处奔波了。昨天也许还在主席台上发号施令，今天就有可能身陷囹圄，成为阶下囚。自己前天不是还觉得前途茫茫，准备到省国资委上班吗？今天却坐在这沙颖的首脑机关充当核心人物，自己也经历了一次人生的暴风骤雨啊。他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人间的暴风骤雨，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来的注定要来。想到这儿，他拉开窗户，让外面的雨淋进来，冲刷着自己。他喜欢这种被风雨冲淋的感觉，只有此刻他才能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淋漓尽致、斗志昂扬。面对狂风暴雨，有些人会选择退缩，会被狂风暴雨吓倒，会委靡不振，这是为人不齿的。其实，勇敢地面对了，体会了，才知道那突如其来的风雨是短暂的，风雨过后才会有彩虹。也许狂风暴雨会有些许凉、些许痛、些许心冷，但那是瞬间，瞬间很快就会过去的。想到这里，他甚至想大声地喊一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时，杨炳华推门进来了：“管市长，不，管书记……”
管冠南被杨炳华逗笑了：“炳华，你可是把我由‘管市长’变成了‘不管书记’啊。”
杨炳华自嘲道：“您看我这个笨嘴，咋也吐不出象牙。我这是老称呼叫惯了，急不择词。”
“说吧，什么事？”管冠南问。
杨炳华说：“这场雨下得很大，仅半个小时，市里就下了四十五毫米。刚才商城县打来电话，他们县的回龙镇发生了龙卷风，卷倒了一所小学，有几百名学生被砸在里边了。”
“快，通知郁部长、田副市长、农委、教育、民政、卫生等有关局的局长立即到商城，请公安武警组织抢救。你让郁部长、田副市长坐我的车，马上走！”管冠南厉声对杨炳华吩咐道。
“好！”杨炳华答应着，准备出去。
“你等下，那个，吴市长知道不？”管冠南问道。
“他在宾馆看地方志呢，说不让人打扰他，我们没有告诉他。”杨炳华回答道。
管冠南想了想说：“那就不告诉他了，咱们走吧。”
外边的雨下得很大，整个大地一片白茫茫的。管冠南坐在车里不停地抽烟，呛得郁萌不停地捂着嘴咳嗽。她见管冠南铁青着脸，也就没敢多说话。
看来，今天不论从哪个高度讲，带着郁萌和田颖生都是对的，毕竟，这俩新调来的市委班子成员没在基层一线工作过。想到这里，管冠南问道：“田市长在美国读博士前是干什么的啊？”
田颖生说：“在家种地。我初中毕业后当过两年大队民兵营长，后来被推荐到省农大读了三年大学，之后又考上了农大的研究生。”
管冠南说：“真是人不可貌相。我看你这文质彬彬的眼镜先生，说着满口的京韵，还以为是哪个大城市长大的呢，没想到与我一样都当过农民。你今年好像该四十五岁了吧？”
“四十六周岁。”田颖生回答完，再没有多言语。田颖生心想，这可不是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如今的中国官场，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说话办事，还是小心些好。
管冠南回想起省委书记在介绍田颖生时说的话，据说，这个田颖生是省民盟副主席。按照惯例，他将来是要进省政府或省人大、省政协的。田颖生年轻，又是留美博士，也是国家乃至国际上小麦转基因方面的专家，在沙颖锻炼两年，可能很快就会回到省里。像这样的苗子留在基层锻炼，就是需要在政府管理方面锻炼，看来，要给他压些担子才行。
汽车在暴雨中行进着，突然车熄火了。司机连续发动了几次，也没有打着火。最后，司机无奈地说：“没办法，水太深，淹了排气管了。”
“离回龙镇还有多远？”管冠南问道。
“六七里路。”司机回答说。
“下车，我们步行。”管冠南说着，伸手一把就拉开了车门，跨了下来。路上的水已经过膝了，车门一开，水一下子就灌进了车厢。
还是管冠南经验丰富，他穿着球鞋和大雨衣，任凭风雨肆虐，依然大步向前。可田颖生和郁萌拿的是雨伞，滂沱的风雨天气里，撑伞极不容易，他俩很快就累得气喘吁吁的。尤其郁萌还穿着高跟鞋，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根本站不稳脚跟。大家正朝前走着，就听郁萌喊了声“糟糕”。
管冠南回头望了一下，问：“怎么回事？”
郁萌说：“我的鞋跟掉了。”
管冠南说：“我当什么事呢，既然掉了就扔掉呗。”
听到管冠南说扔掉，郁萌心里有些不高兴：“不是你的鞋，你不心疼，哼！”她心里真舍不得扔掉这双鞋，不仅是因为这双彩钻饰面的女士中跟凉鞋是她最喜欢的，更重要的是，这双鞋可是花了她一个月的工资才买来的。但是，在抢险的紧急关头，自己穿着一双断跟的凉鞋一瘸一拐地跟在大家身后，实在是掉链子。她不想让市委书记和同僚们看出自己娇弱，就一步一晃狼狈地跟着大家，咬牙坚持着。
到了傍晚，大家好不容易才赶到目的地。现场情况惨不忍睹，在断壁残垣中，伤的、死的学生躺满一地，哭声、喊叫声与风雨声交织，人们已然乱作一团。管冠南见状，立即把县、乡领导和市直的负责人叫来，让每个单位负责抢救一间倒塌的房屋。紊乱的秩序开始有条不紊起来。
按照分工，田颖生与鹿城县政府组成的抢险队负责小学校舍主建筑的房屋抢救工作。在忙乱中，田颖生的眼镜掉了，他顾不得在浑浊的雨水中把眼镜摸出来，只得在一片朦胧的视野中继续和大家拆梁拉椽，汗水和雨水一并朝下流，他脑子里除了救人还是救人。突然，他感到眼前划过一缕刺眼的光亮，霎时间耳边又“轰隆隆”地响起几声巨雷。然后，他觉得自己的背上被人猛击了一掌，他踉跄了好几步，还是控制不住一头栽倒在地。这时，他听到人们喊着“夏县长，夏县长”，冲自己背后跑去。田颖生忙爬起来，凑到人群中去看发生了什么状况。原来在田颖生拉椽之际，一根房梁在闪电中正往下落。鹿城的副县长夏玉河发现后，猛地把田颖生推倒在一边，自己却被房梁砸倒了。人们拼命搬着房梁和掉下来的瓦屑，抢救受了伤的夏玉河。
半夜时分，雨终于停了，抢救工作也告一段落。经清查，连同夏玉河在内，当场死亡的有二十三人，重伤者三十人，轻伤的有七十人。
望着眼前的惨状，管冠南心里非常沉重。他安慰着死难者的亲属，眼里流着泪，心里在滴血。
一直到天亮，好容易才做好了死难者家属的思想工作。坐在汽车上时，他望着田颖生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关切地问：“田市长，你身上好像也有伤，要紧不？”
田颖生苦笑了一下说：“没什么，没什么。”
其实，田颖生的苦笑是发自内心的无奈。在抢险中，他虽然非常尽力，也险些被倒下的房梁砸倒，但身上的伤不是在抢险中造成的，而是前天晚上被他老婆尹晓红打的。他只要一想起被妻子打的事就感到窝心，他后悔自己的婚事不该太草率，实在不该同尹晓红结什么浑蛋婚。就为了那个女人照顾了自己的爹娘，自己就被她以此要挟了。而且，妻子有外遇，还被当场捉奸在床。这份羞辱真是让自己连想死的心都有。
大家回到市里后，等坐在市政府自己的办公室时，田颖生望着自己被尹晓红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不禁感慨万千。他想，这个家是完了，女人一旦淫荡起来，覆水难收。他实在弄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自己却结结实实地戴上了绿帽子，像头磨道的驴一样被蒙上了眼睛。自己每个月发的工资，都一分不留地交给尹晓红，每个月所挣的外快，他也没有留下过一分一厘，就连给父亲的钱都是他从外出讲学的课时费中暗暗扣下的，自己抽烟的钱还是自己的那帮学生孝敬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伤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田颖生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了声：“请进。”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伴随着清脆的高跟鞋声，一位三十来岁、身材窈窕、眉清目秀的女人怀抱着文件夹走了进来。她说：“田市长，我叫夏可，是市政府办公室三科的科长，今后为您服务，请多关照。这是昨天的灾情汇报情况，管书记要您拿出救灾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