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上驮满了干草,人躺在上面特别舒服。沈情时不时和赶牛车的中年男人沿路交谈,男人这几年走南闯北,听到的奇闻异事多了去了,可谓张口就来。
从东海海水变血水,海上漂来数以千计的浮尸,当地渔民和官兵以为惹怒了海神,吓得他们轮流请当地的和尚道士做了七天七夜道场法事的奇闻,讲到武林中某个门派弟子欺压当地百姓,被门派老大废掉武功逐出门派,流浪勾栏瓦肆后成为写春宫话本高手的励志故事。桩桩件件,说得好似他亲眼见过,相当有画面感。
一个听一个讲,牛车上摇摇晃晃,晃得沈情瞌睡都快出来了,车夫讲累了喝完水继续讲,以前独自一人赶路时无聊紧了就和牛说话,现在有人愿意听他讲话,自然是抓紧了机会滔滔不绝。
“话说姑娘,你知道吗,最近镇里有不少人家丢了孩子,你家里要是有孩子的话一定要看好呀。”
“孩子丢了?”沈情强撑着精神,问。
“是呀,丢的都是五六岁的男孩儿,这都一个月了,官府还没有抓到犯人,可怜那些丢孩子的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听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沈情就有些担心,心想进城后办事得速战速决了。
牛车摇摇晃晃终于在午后摇进了城,沈情和车夫告别后钻进了药店。大厅内坐满了病人,坐诊的大夫忙着诊治,学徒在后堂研磨药材和煮药。大厅的病人以为沈情是来插队看病的,不满地让她排队,沈情无奈摆手,直说自己是来找人的。
后堂磨药的学徒中站起一个少年来,开心地跑出来拉着沈情的手,十分惊喜:“沈姐姐!你来看我啦!”
少年叫云小曼,几个月前沈情救治过他的娘亲,后来嚷着想跟她学医术,沈情无法,只得将他送到这间医馆做学徒,看他这饱满的精神头,应该是有天赋的。
“在这里怎么样?”
云小曼欣喜:“很好,师父师兄们待我很好,我娘的病已经好了,我在这里可以赚钱贴补家用,娘亲也不用这么辛苦给人洗衣服了。”
“那就好,小曼长大了!”沈情点头,眼角都是温暖的笑意,“对了小曼,你师父呢?”
“师父去衙门了。”
“又有案子了?”
沈情要找的朋友便是这家医馆的掌柜夏常临,同时也是城里府衙的仵作,一有人命案子,一把老骨头的他就得跟出去到处跑,也亏得他驻颜有术又懂得养生保健,不然他那把老骨头早就退休了。
“沈姐姐想哪去了,是县老爷病了,师父去看病啦!”云小曼鼓着嘴嘟囔。
落霞城的衙门位于城南,得走过落霞石桥,路过全城最好的酒楼和布庄,将石霞大道走到底就能看到坐落在方场上的落霞衙门。大门两旁放置着两尊威武的石狮雕像,两个带刀捕快守在门口,目光凛凛地注视方场上往来的人。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个身背行囊,穿着竹青色粗布衣裙的年轻女人穿过方场,步上台阶。
“来者何人!”
“报案请击鼓!”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又一同沉默。
沈情还未言语,只见两个捕快互相白了对方一眼,她被两个合作不愉快的捕快逗乐了。
她清了清嗓,道明来意:“官差大哥,请问回春医馆的夏大夫是否在衙门内?”
“你是来找夏大夫的?”
“他刚刚已经回去了。”
“……”沈情忽然对现今捕快的智商充满质疑,也难怪他们捉不住人贩子。
听回答,她应该是和夏大夫碰巧错过了,以夏常临好茶的性子,出了衙门肯定会往茶楼里喝茶听戏混个把时辰,然后再慢慢悠悠把家还。
年近六旬的夏常临果然适合退休养老,沈情找到他时,茶楼正唱一段青天断案的戏,夏常临缩在太师椅上闭着眼跟着戏曲调子摇头晃脑,十分投入。
沈情也不知道这生活随性的老头子会不会把她之前拜托的事给晃没了。
正苦恼,夏常临忽然开口,发出中气十足的声音:“沈丫头你也来听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