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内,地为金砖铺就,墙似白玉砌成。
顶如天穹,镶嵌无数奇珍异宝;园似仙山,雾霭花落滴水成潭。
入大殿,城主高坐。众皆跪于殿前听宣。
城主俱赏灵宝千颗、珍馐佳酿,令逍遥快活后再入轮回。众军谢恩退走。
留史将军、贺若冠与天宝三人书房议事。
三人梳洗一番,至书房,见城主坐于案前,立即参拜。
城主说:“二位将军皆天人之姿,不知愿重入轮回,还是留此逍遥快活?”
这话显然不是说与天宝。史将军与贺若冠对视一眼,笑出声来,俱说:“愿留此间!”
城主大喜,说:“孤得两位将军,泰安无忧矣。”
又说:“史将军可愿再赴沙场,报围城之仇?”
史将军欣然领命。
城主即命史将军任三军副帅,出征讨伐平乐。
又说:“孤欲建泰安学堂,操兵演马,贺若将军智勇双全,愿督导否?”
贺若冠一愣,随即领命。
轮到天宝,本以为也有官做,谁知城主说:“这位小兄,速去玄堂谒见。”
天宝莫名其妙,玄堂何地,又去拜见何人?
离了城主书房,经人带着向东而行,至一小院,门前围着七八人,似等召见。
细看,每人均带有物件,包裹精致。遂问带路之人:“院中何人,以至门庭若市?”
那人说:“只管入内,少不了好处。”
天宝大喜。
见一小童守在门前,报:“城主命此子拜见玄师。”
话音刚落,围聚之人惊呼数声,看向天宝艳羡不已。
天宝整理衣衫,目不斜视,背手而入。
入院,见左边一洼鱼池,右手种着青菜,至茅屋前,轻叩柴扉。
内有声至:“哪个小子,快快进来。”
走进屋内,陈设极简,一老道士坐在方桌前,正在观书。
天宝一见此人,喜上眉梢。老头额宽脸窄,眼大唇薄,白胡垂胸,正是卦中之人。
跪地磕头道:“小子天宝,拜见……这个……老祖!”
那老道放下书,说:“胡乱攀亲认戚,不怕嚼了舌头?”
天宝偷瞄,见无厉色,便说:“小子也在学道,称您‘老祖’不算乱攀。”
老道哂笑,说:“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配个‘学’字?”
天宝赶紧磕头,说:“老祖果然厉害!”
老道说:“此间皆称我为玄师。”
天宝立刻改口,·说:“拜见玄师老祖。”
玄师让他站起,仔细打量一番。挠挠头,又摇摇头,而后止不住唉声叹气。
天宝心头发毛,问:“有甚问题,还请玄师明示。”
玄师白了一眼,反问:“如今阳间的道士行当,不吃香了么?”
天宝一脸茫然,却听他又问:“为何入我山门,如此便宜?”
又说:“似你这等凡根劣骨、飞扬浮躁之人,搁我那会儿,看门都不够资格,遑论修行?哦……肯定是求道之人少了,小道士们为了香火不断,被迫乱拉人头凑数吧。”
天宝大怒,却不敢造次,一口怨气憋得小脸通红。
说:“我只是跟随舅舅修行,还没上观云山学道呢。”
玄师大惊,高声道:“什么,你……你真是闯祸的祖宗啊!”
天宝忙问缘由,玄师不答,只顾吹胡子瞪眼。
半晌,冲天宝说:“那个……丧门星,你跪下。”
天宝咬牙切齿,跪在地上。
玄师问:“你那倒霉舅舅在观云山学道?”
天宝点了点头。
玄师似自言自语说:“你舅舅是马屁何的徒弟?”
天宝哑然,问:“谁是马屁何?”
玄师说:“就是何冲那马屁精”
天宝惊呼:“何……那是观云山的开山祖师,舅舅是祖师爷的弟子的弟子的……”忙扳起指头算了起来。
玄师听得不耐烦,打断说:“难怪,原来是两个蠢货。”
天宝听着骂却不敢生气。见这老道高深莫测,忙问渊源。
玄师冷笑一声,诵道:桃李不染种心田,一琴一剑入寒山。转身古道烟色暮,痴笑春秋不知年。
天宝失声叫道:“玄……玄剑道君!”忙连连磕头。
须知,玄剑道君乃玄门祖师爷座下弟子,行五,可摘星探月,遁地飞天,最是厉害。在昭慈山传道,其弟子又在观云、灵玉、黄觉等地传道。天隆道人便属观云一脉。
天宝喜出望外,暗想:“今日终苦尽甘来矣!”
玄师抚须一笑,将他扶起,说:“嗯!那是我弟弟。”
“嗯?”天宝愣在原地,未及反应,问:“什么?”
玄师说:“玄剑是我弟弟。”
天宝从未听说祖师爷还有个哥哥,但转念一想,弟弟如此厉害,想必哥哥也差不到哪去。赶紧马屁送上,满脸堆欢,说:“我就说一见老祖便觉亲切,小子今日真是三生有幸。”
玄师又白一眼,说:“到底是马屁何的弟子,颇得精髓。”
问:“丧门星,可知门外之人,为何要讨好于我?”
天宝凑近说:“老祖神仙中人,小子哪能猜到。”
玄师走到木窗旁,望着浓浓云雾,说:“阳间有异鬼作恶,屡禁不止,须天师降服。但上任天师亡故,阴司卖我几分薄面,让我在此修罗界另择天师。”
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天宝。
天宝哪能不懂,喜极而泣,说:“还是自家老祖最好,小子……。”
话未说完,顿觉有异,暗想:“这修罗界芸芸众鬼,何独美于我?”
遂试探说:“小子毫无本事,恐不能抓鬼。”
玄师再白一眼,掐其脸说:“少跟本师装模作样,有话直说。”
天宝揉了揉脸,暗骂:“说小爷轻佻浮躁,我看你也是个老不正经。”
嘴上却说:“老祖,修罗界能人异士繁多,为何选中小子呢?”
玄师说:“论能力,排到八百条街外也轮不到你这丧门星。不过,你不是咱的徒孙么,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么?”
天宝避过玄师目光,也白了一眼,他一个字都不信。
玄师又说:“其实选了你,本师也有难处。你看门外那些送礼之人,他们当不了天师,难保不会乱嚼舌根,向阴司衙门说我暗箱操作,任人唯亲。”
天宝看向门外,幡然醒悟:“这些人若不知这老道喜好纳贿,岂能俱带礼物来!”
暗骂一声,拜说:“老祖有甚要求,尽管提来。”
玄师说:“北海之滨,三首蛇妖胆;南山之巅,巨灵恶虎肝,为我取来,如何?”
天宝暗想:“这老道纯粹胡说八道,且不说他拿这肝胆来干嘛,也不说这俩怪物到底住哪儿,单说小爷若能杀得了这俩玩意儿,何必求你!”
苦笑说:“老祖,这天师还是换人做吧。我看门外就有个勇武壮士,或能杀虎斩蛇也未可知。”
玄师面色一沉,斥说:“稍遇困难便即退缩,你也配‘学道’二字!”
又责说:“当年我等学道,心如坚铁,历百劫千难,万死不退,方成道根。所谓大道无常,岂可因小困而惧?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天宝跪伏于地,不敢出声。
玄师沉默半晌,长叹口气,说:“罢了、罢了,今人难比往昔啊。”
天宝暗想:“哼,这老道终于要说正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