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拼补的窗缝里洒进来,梅姨拿着笔在告示板上讲解着她为梅花规划的人生复仇计划,按照顺序排列的关键词有三个,“学校”、“前男友”、“女主编”,梅小妹似懂非懂地装着大人模样时不时点着头,梅花往上推推眼镜很认真地拿着笔做笔记。
“看校刊的这一页,这是班里毛海蓉发表的,但重点是这篇文章的位置和推荐人。”梅姨像做演示报告一样举着那本校刊。
毛海蓉这个名字梅花当然不陌生,他们研究生院每个专业一共也招不了几个人,他们这届算多的,一共七个,四女三男,毛海蓉就是其中一个,同时她也是带领他们班同学一起排挤冷落梅花的首要人物。
记得开学时有一次梅花在食堂打完饭,见到本班同学都围坐到一张大桌子边,梅花思量再三决定主动亲近下同学,于是朝着大桌子走了过去。结果饭盘刚一放到桌子上,毛海蓉瞪了一眼梅花直接起身换到了另一桌,还对另几个同学喊着,“喂,你们几个磨蹭什么呢?快过来啊!”
记忆到这儿梅花心口顿时又觉得好堵,一种被深深伤害的感觉再次袭来。从那以后她在这所学校里总是形单影只,学校氛围中被班级同学排挤是会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外系的同学也不会搭理这种不被本班同学接受的人,他们认为这种人的人品一定不怎么样,所以也没有人愿意和梅花交往。同时,毛海蓉也多次散播关于梅花的谣言,说她不合群、爱出风头、嫉妒心强、抄袭别人作品等等,还说她有重度抑郁症之类的心理问题,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对“重度抑郁症”这个词可没有那么友善,这所学校的研究生部对抑郁症是避之不及,导师怕学生自杀给自己惹麻烦,学生怕被麻烦的同学缠身影响自己的学业进度。学校里大家都活在自我自私的狭隘世界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没人有闲心去搭理一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且无用的人。
关于这一点,梅花一开始还是一腔热情的对学校充满希望,她想着毕竟是学校,还是一片热土的,总会有明白理解她,所以她和导师付建曾诉过苦,并表示她并不是流言中的那样。谁知得到的回馈并不是理解,而是导师的无情挖苦,导师明确表示不希望她给自己惹上任何麻烦,希望她能在学校安分些。自此以后,无论是什么项目课题,导师从没分配给梅花过,眼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都有了各种奖项成绩,她是班里唯一一个没有任何作为的人,不是她真的懒惰不上进,而是导师把她的每一次实践提交申请都驳回了,有一次竟然过分到把她的提议给了其他同学做,梅花申诉无门只能私下悄悄抹眼泪,还想着毕业呢,导师是真的得罪不起。就这样到后来,连梅花自己也放弃了,每天浑浑噩噩的,虽然梅花依旧督促着自己按照要求完成自己课内该完成的,但她也知道导师对她的态度,她是不抱什么希望了。
再说到校刊,这种刊物虽然只是在学校内部传播,但梅花所在的这所学校并非一所普通的大学,而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影视学院,竞争力非常大,梅花当时也是努力考了两年才考进这所学校的剧作专业。每年从这所学校输出了特别多的影视娱乐明星,且都颇具江湖地位。每个专业里的明星老师都有全国知名的影视作品代表作,还有一些老师也有自己的工作室,有些因为在学校有一定职位职称,身份不便,便采取“垂帘听政”的公司合伙制模式,将学校一些资源直接输出到跟自己相关的这些平台,但其实老板还是他们自己,利益也都是进自己的口袋。这种情况下,校刊无疑成了学生们推广自己的好平台,每个人都争抢着登上每期期刊的最佳位置。
而梅姨拿着的这本期刊里,毛海蓉这篇没什么含金量的论文,刊登的位置竟是这期最佳的推荐位置。这件事梅花是知道的,照理来讲这篇水平非常一般的文章,当时在学校也是引起过一些争议的,本来这个位置是要刊登一个男同学的论文,但梅花的导师付建也是毛海蓉的导师,他力荐毛海蓉,最后的结果就是现在看到的这样,毛海蓉抢到了期刊最佳位置。
梅花咬着笔若有所思地说,“我和毛海蓉虽是同一个导师,但真的是不同命运,什么好事儿都能落到她头上,课上无论她说什么,导师都是一副称赞夸奖,其他同学也都跟着附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惹到导师了,他就是各种看我不顺眼,上次期末他的必修课也没给我过,难道都得是毛海蓉那种胸很大又无脑的才能得到上天的垂爱吗?”
“你的也不小呀!”梅小妹认真地插嘴。
“真的?”梅花正了正身,一脸骄傲神色看向梅小妹。
梅小妹认真地点头,“嗯,你看你说发脾气就发脾气,凶起来很大的。”原来梅小妹理解的“凶”并非是梅花所说的“胸”。
梅花差点喷血,“小屁孩,你懂什么!”
梅姨在一旁也被逗乐了,但她还是赶紧拉回话题。
“好了,回到正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好事儿都落到她的头上,背后到底有什么猫腻?”梅姨指着期刊上作者栏里毛海蓉的名字。
这个问题梅花还真没想过,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自己是怎么不讨人喜欢,从没认真地跳出来思考过这些事情背后是否另有原因。
梅姨一副有谱的表情卖着关子,“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别人不喜欢你,不见得是你不讨人喜欢,而是有些人太‘讨别人欢心’了呢?甚至这欢心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尺度。”
“你是说……毛海蓉和付建……他们两个有什么?不会吧?一个学生,一个老师,还是一个有老婆的老师,这也太毁三观了呀!”梅花惊讶地合不拢嘴,与此同时顺手捂住了梅小妹的耳朵。
梅姨饶有兴致地继续讲着,“还有一个你不知道的事情,这个毛海蓉一直深得付建的喜爱不是从上学时候开始的,毛海蓉在未成年的时候就被付建包养了。”
“纳尼!”梅花惊愕地笔都掉了,“那个付建都五、六十岁了,要不要玩这么大啊!太震惊了!梅姨你不是逗我的吧?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事儿的?”梅花惊讶之余,梅小妹挣脱开了梅花的大手跑到了梅姨身后。
“我是未来的你,我知道这些有什么好奇怪的。”梅姨不屑地白了一眼。
好吧,其实梅花对这两个人的结局也并不好奇,偷情的结局无非是分手或者在一起。只是今天这个消息对梅花来讲实在太劲爆了,大学教授和女学生有私情,这私情竟然还是从女学生未成年时便已开始了……天呢!太肮脏,太龌龊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接下来第一个目标就是毛海蓉?”梅花皱着眉头问梅姨。
“错,第一个目标是付建和毛海蓉,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梅姨理着思绪,“要对付毛海蓉这种人就要将她背后的靠山一起连根拔起,曝光付建,搞臭他,逼他辞职,让他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然后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扒了毛海蓉的皮,让她露出原形。”
梅花有些迟疑,“这……会不会太狠了点?对他们小小惩罚下,别再欺负我就好了……”
“你呀,活该被人欺负成这样,你忘了有多少次毛海蓉他们都是往死里整你给你难看,你哭的时候他们对你仁慈过吗?对敌人心慈手软是懦弱的表现。”梅姨恨铁不成钢。
“那……那要不……就依你说的办吧……”梅花有些没底气。
看着梅姨,有那么一刻梅花在想,这就是未来的自己吗?坚决、果断、有手段,对敌人绝不轻饶,这是不是生活把自己磨练成这样的呢?
“磨蹭什么呢,我的脑容量也有限,没工夫成天接收你的胡思乱想。”梅姨换好衣服准备要出门,梅花和梅小妹也赶忙跑去穿鞋。
“哎,梅姨你今天不上班吗?”梅花好奇地问。
“我请假了。”梅姨已经换好了鞋子。
“啊?今天可是你第一天上班啊!”梅花惊呼。
“老板人好,别婆妈了,快走!”梅姨推开门在前面带路,梅花不禁在心里替红姨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