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便是迟远昭二十岁生辰。
迟氏府邸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往来宾客如流,携礼道贺。
正厅里,宾客纷纷入席。管家和下人一边清点贺礼,一边记载入册,忙得焦头烂额。
宴席开始前,依照临渊迟氏的惯例,管家是要念一遍收到的贺礼的。
“问鼎颜氏——隐衣一件。”管家念道。
“隐衣!就是披上即可隐身的那件宝物!要知道,除了问鼎颜氏修习的子弟,旁的人要想隐身,就只能靠隐衣了……”一个宾客小声惊叹。
“可不是嘛,且这隐衣,据说是颜氏先祖所制,所剩无几,问鼎真不愧是世家之首!”另一个宾客接过话来。
迟远昭起身对着颜芷君作揖:“多谢颜小姐,也替我谢过颜伯伯,问鼎这份礼,远昭收下了。”
颜芷君微笑着点点头。
“沉月楚氏——奈何符三张。”管家继续念着。
“天啊,奈何符!传说中能控制鬼兵的符咒,何其珍贵啊!”座下人议论纷纷,无不讶异。
“鬼兵来自地府,无人可敌,这若是放在战时,谁招来了鬼兵,那可就彻底赢了……”一宾客目不转睛地盯着奈何符,垂涎道,“沉月楚氏竟能画出这样厉害的符!”
“我还听说,要招来鬼兵,除了这奈何符,就只能是鬼魄了!”又一宾客说道,语出惊人。
“鬼魄?听闻那玩意儿一出,生灵注定涂炭,可怕极了……”瞬间闹得人心惶惶。
“呼,可不是嘛,所幸啊,迄今为止,都不曾有过鬼魄。”有人万幸地吁了口气。
见座下宾客议论纷纷,迟氏家主迟若行打断众人:“诸位,今日是犬子生辰,大家都随意啊,随意。昭儿,还不快道谢。”
迟远昭方才也听得入神,这才反应过来。沉月楚氏是派使者前来送礼的,迟远昭对着使者恭敬一拜:“还请使者回去,替我转达对楚叔叔的谢意。”
使者礼貌回拜。
“落河虞氏——回魂丹一枚。”管家念完,座下人又是一番惊叹。
虞溪满脸挂不住的骄傲,起身道:“此乃我落河钻研数年炼制出的回魂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全天下仅此一颗。由于药材已经耗尽,往后也无法再炼出哪怕半颗。”
“落河果真是丹药世家,如此看来,这颗回魂丹真的太珍贵了!”一宾客捋着胡子惊叹道。
众人附议。
“表兄,”虞溪突然唤迟远昭,面若桃花,娇羞泛红,腼腆道,“溪儿自己还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还望表兄收下。”
言罢,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上前递给迟远昭。迟远昭打开取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枚绣工了得的香囊,挺立的翠竹,连竹叶的纹路都栩栩如生,下方绣着的一个“溪”字,明示了香囊的制作者。
座下的阴念阡一看,身子急得向前倾了倾,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暗暗攥紧了袖中亲手做的香囊,眼神中掩不住的失落。而这一幕,被虞溪尽收眼底,嘴角一摸得逞的笑。
“这里面是安神的中草药,表兄每日习剑辛苦,夜里放枕下,也可睡得安稳些。”虞溪笑着说到,微微低下头,眼中星辰无数,闪耀夺目。
“溪儿有心了,真是一份好礼。”迟母满意地对着侄女点了点头。
“多谢。”迟远昭淡然地收了下来。
阴念阡不知为何,心里酸溜溜的。
“表兄喜欢就好。”虞溪欢喜不已,转而故作温柔地看向阴念阡,说,“听闻阴小姐也给表兄做了一份礼物……好像,也是香囊吧?”
什么听闻,其实是她那日碰巧撞见阴念阡买了材料,这才心生一计,也做了个香囊。她算准了,阴念阡看完她的香囊,一定不好意思拿出自己做的那破烂玩意儿。
迟远昭清冷的眸中顿时照入暖阳,喜出望外地将目光投向阴念阡,微微一歪头,轻轻一挑眉。
“没,没有……”阴念阡不敢直视迟远昭炽热的目光,眼神躲闪看向一旁,将头偏了偏,否认了。
迟远昭看她不对劲,正要出言询问,虞溪又开口了,看似温婉和善实则咄咄逼人:“念阡,莫不是做的不好,不敢拿出来?别不好意思,我相信表兄不会嫌弃的。”
阴念阡更加窘迫,捏着衣角不知如何是好。
“管家,烦请你念一念我们天涯阴氏的贺礼。”身旁的阴慕凉伸出手,握住了妹妹攥得手心出汗的拳头,示意她不要着急。
兄长的手何其温暖,阴念阡焦急的心瞬间便安定下来,回首,正好迎上阴慕凉温柔的目光,还有微微勾起的嘴角,仿佛在说“别怕,哥哥在”。
“天涯阴氏——空灵枝一节。”
“空灵枝?那不是空灵笛的原材料吗?据说没削成笛的空灵枝,不需要会音律,直接吹也可发出动人的声响,声音空灵清脆。”一位见多识广的宾客瞪大了眼睛。
“有何用处?”别的宾客不解。
“空灵枝的声音,可以催眠。被催眠的人,知无不言。若是削成笛,奏出音律,还能控制人心。是很实用的武器。”那位宾客解释道,“而且我听说,天涯几年前的一场大火,将那唯一的一棵空灵树烧毁殆尽,留存下的空灵枝更是屈指可数……”
众人目瞪口呆,不禁感叹万千。
“慕凉兄,替我谢过阴叔叔,如此厚礼,远昭感激不尽。”迟远昭和阴慕凉互相行礼,会心一笑。
宴会结束后……
阴念阡一人在木桥上,趴在栏杆上诚着脑袋,另一只手托着她那歪歪扭扭的香囊,针脚粗陋。
阴念阡越看越气,恨自己的手不争气,就要把香囊扔进莲花池中,却忽然被人拉住了胳膊。
“谁啊?”阴念阡没好气地回头,看清来人,突然没了火气,转而垂头丧气起来。
“阡阡这香囊,可是做给我的?”迟远昭从她手中取下香囊,捧在手心端详起来。
深蓝色的布料,虽然不太像,但能看出绣着他的长尽,针脚虽不细密,但完全能看出制作之人很用心,顶端编着好看的结,穿着白玉珠子,下方黑色的流苏,沉静安稳,很是符合他的气质。
“才不是呢……”阴念阡塌着脸,不愿承认,一边不自知地酸溜溜说道,“你不是有虞溪送你的香囊了吗,你还要枕着它睡觉呢。”
“噗嗤,”迟远昭揉了揉心上人的脑袋,“我何时说过我要枕着它睡觉了?你这若是给我的,我才要枕着睡觉呢。”
“当真?”阴念阡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了,“可我手艺不精,做的太丑了……”
“阡阡做的,就是最珍贵的。”迟远昭一边说着,一边别在腰带上。
“谁让你别上去了?快取下来,别遭人笑话。”阴念阡一看,急了,伸手就要去摘。
不料,被迟远昭顺势拉入怀中,温柔道:“我乐意,谁敢笑话我?我要天天带着它,至死都不摘下来。”
“呸呸呸!”阴念阡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忽然与他四目相对,顿时愣住了。
被迟远昭拥在怀里,贴的这样近,阴念阡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心跳加速,那颗心好似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迟远昭长得真的很好看,剑眉星目,高挺的鼻子和精致的薄唇,一分一毫都宛若巧夺天工的精品。
迟远昭望着怀中人,见她微张的红唇,水润透亮,忍不住渐渐凑上去……
“啊啊啊,我得回去了!”关键时刻,阴念阡别过脸,一把推开迟远昭,撒腿就跑。
迟远昭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又摸了摸腰间的香囊,心满意足地笑了。
阡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