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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青虹剑修

十年前。

红叶婆娑,紫气缭绕,这里是烟岚教宗的观景台。

巨大的火翼树枝繁叶茂,仿佛一直生长到了穹顶之上。树下的青石板上站着一个道号青虹的俊秀少年,他正看着下方的一位女子。

这是深秋的季节,也是石中天心动时的季节,他眼中的一切都变成了粉红色。

粉红色的云、粉红色的丝带、粉红色的女子......

女子是烟岚教宗的当代圣女——武珞,她披着一袭白色长袍,正在埋头专心于料理药园的灵草灵药。

白色的长袍上绣着蓝色的纹路,在微风中随着女子的青丝一起飘舞,就像水面在风的吹拂下泛起了波浪。

秋风带来女子身上淡雅的香气,石中天感觉自己在这暖风中沉醉了,他脑袋晕乎乎的,脸也有些滚烫,但他只是在一旁远远地、默默地注视着。

晚霞渐晚渐浓......

暮色降临......

星垂平野......

武珞终于做完了所有事情。

她抬起头,撩开了挡在眼前的发丝,微眯着眼看向夜空,明亮的眼眸中是一片闪烁美丽的星海,下一刻,女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一刻仿佛度过了永恒,石中天觉得百花失色,万物都静止了,只有天地间那一朵“白色的花”在星空下绽放,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

“完了,师尊让我修炼的禁尘心法怕是练不成了。”石中天心中默默道,但脸上却露出了傻傻的笑。

“武珞师妹。”一个脚踏飞剑的青年男子从南方的天空急速而来。

“师尊说让你即刻过去,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

石中天目送着女子驾驭彩云远去,心里的波澜却久久不能平息......

.......

三个月后,烟岚教宗所处的银月国遭到了强大的梵国攻击,战火七日后便烧到了王城之下。

银月国的王城——影月城。

城池的法阵开启到了最强状态,巨大的银色护盾挡在梵国军队前,吸收了梵国修士们漫天萤火般的灵器攻击,护盾表面已经出现了数道肉眼可见的裂纹。

石中天跟着同门的师兄弟们援助影月城的士兵们,协同操纵小型的攻击法阵对抗外敌,但面对像黑云一样压过来的敌人时,还是杯水车薪、收获甚微。

攻防战已经持续了两天,影月城岌岌可危。

“青虹师兄,敌人攻势太强了,清晨就能打进来。”一个同门弟子气喘吁吁地跑到石中天的身边,“我们都尽力了,轩一师兄让我们现在就撤回宗门。”

“你们先走。”石中天头也不回地说,他正将自身的灵力汇入法阵中,因为灵力的持续大量消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城破后你就走不了!”这名弟子上前拽石中天的衣服,要强行拖他走,“皇族早就逃到南方去了,别犯糊涂!”

谁知石中天一掌拍在这名弟子的身上,其中的气劲正好将后者送到城中的地面上。

“唉!”这名弟子气得直跺脚,最后无奈地叹息一声,转头急冲冲地赶往汇合点了。

......

晨光熹微的时候,城破了。

敌人鱼贯而入,像浪潮一样摧枯拉朽般击溃了守卫们构建的防线。

溃败逃命的士兵从石中天身旁仓皇跑过,败势已定,无力回天了。

“我的故土,我的祖国......”人群中的石中天像急流中岿然不动的礁石,神情悲恸。

“走!”一名穿着宝石铠甲、披着蓝色大氅的男子推开了石中天,“回你的家乡去。”

“是皇族!”石中天从他的服饰中认出了男子的身份。

男子冲向敌人,他的身上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那铭刻在铠甲表面的金色符文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焰缭绕在他的身旁,身后的蓝色大氅无风自动,远远望去,宛如火焰神祗行走于大地。

他的修为实力在飞速攀升向暴力的顶峰,生命力却在急速跌向死亡的谷底。

“唰!”刺眼夺目的白光爆发,男子挥剑了。

这一刻,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滔天的剑光、狂暴的灵力、肆虐的剑气......那一柄剑宛如死神的镰刀,在疯狂的收割敌人的生命。

石中天被男子非凡的气度和强大的实力折服了,他的心底涌出一阵暖流,对男子的信任已经接近了信仰的程度。

“这才是剑修呐。”石中天感慨,回过神来后也随着人群而去了。

......

“嗡!”传送阵的光芒消散,石中天已经出现在了王城之后百里外的山坡上。

石中天逆着人流,急忙赶向山顶,向着远处的王城遥遥望去。

那滔天的剑光还在,并且白得刺眼,石中天稍稍心安了下来。

“轰隆!”天空传来一声巨响,就像九天上的惊雷炸响。

闻声,石中天在自己的飞剑“青虹”上回过头,循着声音看到了一生难忘的恐怖景象:

王城的上空,昏黄的云层扭转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一根宛如擎天之柱的、枯黄色的巨大手指从中探出,而后重重地向着王城内点了下去。

于是,那滔天的剑光破碎了,刺眼的白光消散了。

强劲的毁灭余波以王城为中心,四散开来。

石中天呆呆地站在飞剑上,忘记了控制飞剑,从天空中摔了下来。

“不......”他感觉到心中某些重要的东西破碎了,他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逃出来的士兵们也被这一幕惊骇到了,但片刻后,他们就沉默地离去了。

石中天躺在地上死死地攥着拳头,最后又无力地松开,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

两日后,烟岚教宗。

少年踩着飞剑赶回时,明显发现宗门与离开之前不一样了。

宗内气氛诡异且沉默,弟子们的脸上都笼罩着阴霾。

“杉世师弟,发生什么事情了?”石中天拉住了平日里相熟的一个男弟子。

这名弟子面露难色,斟酌良久才说:“梵国的三皇子看上了咱们的圣女,非要她做侍妾,现在长老们正在议事殿里和这位皇子商量着呢。”

“混蛋!”石中天闻言怒不可遏,“他把我们烟岚教宗当什么了!?这种事情还和他商量!!!”

石中天话音未落,便踏着飞剑向着议事殿急速飞去。

议事殿前,两名身高数十米的金甲守卫站在殿前,宛如太古时期的创世巨人般巍峨耸立,同时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不允许青岚教宗的弟子们靠近。

石中天刚一飞来,还未落地,左边的金甲守卫便伸手一探,手臂急剧涨大,直欲擒下少年,并且发出的声音穿云裂石:“强闯禁地者,死!”

与此同时,少年背上的剑囊中飞出三柄灵剑,组成了一个小型剑阵,攻向那探来的金色大手。

剑锋刺在那大手上竟发出金刚碰撞之声,被撞散了攻势,而那大手却丝毫无伤。

石中天心中一惊,趁着交手的间隙落到地上,剑囊中所有灵剑尽数飞出,在磅礴如海的灵力牵引下,以青虹剑为阵心组成了一个繁复多变的剑法杀阵——这一招乃是他师尊自创的最强杀招:弑天剑阵。

剑阵刚一形成,那如同黄金铸就的大手便已蛮横肆意地拍了过来,但在接触剑阵前却变为了血红色,其中的威势顿时提升了数倍。

“呲啦——!”血红色的大手却被剑阵洞穿,一柄柄灵剑宛如一条条灵活的游鱼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再度组成剑阵杀向这名金甲守卫。

这名金甲守卫的右手几乎完全废掉,里面的骨头和血肉已经被剑阵磨灭掉了大半,他一下子癫狂起来,整个人气势飙升,直欲拼命;右边的金甲巨人见状,也要出手杀掉石中天。

就在双方的攻击将要碰撞的一刹那,一个巨大的、枯黄色的手指从云层中降下,一指点在剑阵上,顿时,威势骇人的剑阵溃散了。

强大的威力甚至让除青虹剑外的所有灵剑都碎成了粉末,即便是青虹剑的剑身也崩碎成了两段,而石中天本人则被左右金甲护卫的大手打得骨断筋折,吐血倒飞出去。

“哦?好一个剑修奇才,竟能伤到本王的金甲护卫。”议事殿前,一个年轻男子负手而立,他的身上穿着貔貅花纹装饰的、金丝玉帛缝制的衣袍,腰间挂着散发朦胧光晕的青玉印章,即便身处烟岚教宗的众位长老之中,也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石中天!你在干什么?”一名长老踏出一步,怒发冲冠,手指指着石中天大喝道,“你可知你现在冲撞的是何人?”

“长老!他这是赤裸裸地侮辱武珞师妹,也是侮辱我们烟岚教宗!”石中天重伤垂死,即便吐血不止也要说出这话。

“你......!”这名长老怒不可遏,指着是石中天的手微微颤抖,脸都气得通红。

“罢了,本王亲自送他一程。”三皇子淡淡地开口,欲要出手了结石中天。

“不要这样!我跟你走。”一个女子赶紧抓住了三皇子已经开始发光的手臂,眼神坚定地看着三皇子,“他是我们教宗剑法第一人,也是已故的风长老的剑法唯一传承人。如果他死了,我也会赴死的。”

三皇子闻言,面色阴沉了下来,在长达数秒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道:“好,我饶他一命。”

“但你给我记住!你只是本王的侍妾,如果再敢威胁我,我一定屠了你这宗派!”

三皇子说完,拂袖而去。

一群长老连忙跟着三皇子重新走进大殿中,那女子看着地上吐血垂死的石中天,眼神哀伤,但终究还是转头进入大殿之中。

石中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浑身的血都在变冷,他想哭,可是哭不出来,一个呼吸后,他忽然凄凉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溢了出来。

“什么狗屁剑修!什么剑术心法!辛苦练剑有什么用......”

剑心碎了,之后又被宗门除名,曾经同辈无敌、风华绝代的青虹剑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披头散发、油腻邋遢的胖子,虽然他留下了性命,但却失去了生命活力,很长一段时间都像猪一般哼哼着混吃等死。

......

十年后的现在。

“胖子,你怎么流泪了?我弄疼你了?”宋璇问道,他刚刚处理完一个伤口,抬头便见到两行晶莹的泪水挂在胖子脸上。

“没有,只是风把沙子吹进眼睛里了。”胖子擦了擦眼泪,又变成了那般嬉笑怒骂的模样,“璇兄,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胖子了啊?”

“你相不相信哥以前也是个帅哥啊?”石中天一甩头发,摆了个自认为很酷的姿势,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灿烂。

“好,不叫你胖子了,叫你天兄。”宋璇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继续埋头处理胖子的伤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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