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林静心中的疑虑有多深,活泼好动的王安琪已经死在自己喜爱的大海里,这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她的男友刘晨星也成为人们同情和怜悯的对象——再次出乎林静的意料之外,他的样子看上去的确悲痛莫名,好像一夕之间老了十岁一般地憔悴;过了一晚,从警局回到民宿后,他就一直无力地躺在床上。
“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下去的,”他成了一个神神叨叨的人,向每一个看望他的人重复同样的一句话。“可是那里我们几乎每年都去的,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为什么突然会有水母的?”
事实上,正如民宿的工读生所说,冲绳的海域里到处都是水母。就算在警戒线内,也有可能出现以前没有的物种,毕竟大海里并没有结界,洋流和潮水随时可以把致命的东西送入原来的安全区域内——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的《狮鬃毛》一案正是这样的情况。
“听说你的潜水设备出了问题,这才没能陪她一起下的?”
“是的,我的呼吸管破了一个洞;不是很明显,但我及时发现了。”刘晨星沮丧地回答。“Gigi是个急性子,她没听到我说要换呼吸管,就一头扎到水里去了。我还以为很快可以跟上她,结果我们没带备用的呼吸管,我想等她浮上来再说,结果等来等去她都没上来——救援打捞队在一片珊瑚礁里发现了她。她最喜欢珊瑚礁了,我们还说好要去澳洲大堡礁的。”
“请你节哀,任何人都要落叶归根的——是不是打算把她的遗体带回国去呢?”林静安慰他,试探地问。
“我是想要这么做的,虽然要付出昂贵的价格包机,但我们也不是付不起。”刘晨星遗憾地回答:“可是Gigi的父母不同意,他们都是很精明的人,不愿意出这种钱——Gigi会尽快被火化,我只能带骨灰回去。”
他的悲伤虽然货真价实,林静却察觉到一丝不自然的气息:不能带回心爱女友的遗体似乎并没有让刘晨星感到多困扰,反而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林静不由得想到:尽快火化王安琪的遗体对刘晨星是有利的,那她的死似乎就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自然。
傍晚时分,当林静独自一人在不远处的大海边散步的时候,这起不幸事件对她引起的震动使之尽量远离海水。美丽的晚霞和沙滩上孩子们的嬉戏之声让其倍感人生的无常。命运女神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剪断代表人生的那根线。
王安琪的生命线是不是女神剪断的呢?她此前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甚至害怕到和一个陌生人倾谈,可她马上又毫无畏惧、高兴地奔向吞噬了她生命的大海——这一切给人一种不合逻辑地感觉,可一下子又说不出什么具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