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闻丘见到远处景象，开口道。
夏铭暂时收起思绪，也看向前方，被一道高耸入云的围墙震撼。
“这就是生命之墙？”
“没错，亲眼所见，比看书上画的还壮观啊！”
一堵深褐色的高墙拔地而起，平整宏伟。
仔细看去，墙上有着一扇扇窗户，挂在外面的上下阶梯，照明灯具、指示木牌等。
高墙并非实心，透过大大小小的窗户，能见到墙里是一间间修士房间，贩卖各种日常用品的店铺，饭堂、澡堂，切磋的练功房，还有供人娱乐的小房间。
夏铭凝眼一瞧，恰好见到一个小窗户打开，走出一个裹着浴巾的女修，湿答答的秀发散开，把修士服甩了甩挂在外面的晒衣杆上。
她察觉到目光，回看外面飞舟上的夏铭，抚媚一笑，投去一个飞吻。
“咕咚……”夏铭吞下口水，看着充满生活气息的高墙，说道：“我还以为，这地方是很严肃，像地牢一样的场所。”
闻丘也始料未及，想起《天险略闻》的内容，猜道：“天险范围很大，负责看守的修士数以十万计，自然而然就组成了小社会。”
烛龙号靠近围墙到一定距离，就有一只灵鹤飞来，开口提醒：“前面禁飞，飞舟一律停到入口旁的停放区！”
灵鹤一副警惕眼神盯着夏铭，像是在防范偷窥狂之类的。
夏铭笑笑，没多解释，刚刚只是因为生命之墙而惊奇，偷看墙里人晒衣只是无意之举。
飞舟降下高度，闻丘找到了停放区，正要降落，夏铭拦道：“等等，把飞舟停在那边！”
闻丘顺着指向一看，是距离两三百里外的一片小树林，不解问道：“为什么不去入口旁的停放区？”
夏铭学着禾渺渺的口吻道：“能省则省，有些地方停舟费很贵的。”
闻丘抿嘴，操控飞舟转向，降落在小树林里。
抓了些树叶枯枝把烛龙号隐藏起来，两人快步往围墙的入口方向。
“小的们！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之后是生是死，是飞黄腾达还是潦倒邋遢，全在你们的努力……”
夏铭一靠近那边，就听到大力宗的飞舟下传来声音，他们宗主做着告别演说，挑起底下一群肌肉汉的争强意识。
“大力宗来了不少人。”闻丘粗略一算，大约有六十来人。
入口的大门紧闭，还没到开启时间，众人聚集在了这里。
夏铭环顾四周，各式各样的修士服很多，大多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
流云宗、极道门、猛虎宗……
全是四五人聚在一起，像是大力宗这样劳师动众的，和夏铭这边区区两人的，显得格外异类。
“嗯？”他见到一艘小飞舟，样式和烛龙号相同，装满丹药等修士用品，几个修士在挑挑拣拣。
“我去那边看看。”夏铭走了过去。
闻丘点了下头，没有跟上，而是仔细观察起其他宗门。
一旦进入天险，这些人就是竞争对手，现在正是收集情报的好机会。
“来看看，来看看！御寒毯、防嗮毯、各式冷热丹药便宜卖！”
小飞舟前一个小伙大声吆喝：“等进到里面，价格就要翻两番啦，趁现在买，物有所值啊！”
夏铭走近飞舟，里面商品整齐摆放，其中几样特别引人注目。
润肺丹，十金一枚。第三区必备丹药，保护双肺，滋养全身黏膜，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口干舌燥啦！
祛火丹，十金一枚。怕上火，吃什么？当然是一枚就能维持十二时辰功效，同时还是捕猎火兽的必备丹药！
护眼丹，十金一枚。你知道吗？长期呆在雪地里，是会眼瞎的！人一辈子就一双眼，不爱护不行啊！
小伙停下吆喝，喝了口水，递给夏铭一个小篮子道：“喜欢哪个，尽管放进篮子里，我最后再给你结算。”
“你卖的这些东西，里面也有卖？”夏铭没接篮子，开口问道。
小伙笑笑应道：“里面也有，不过贵！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奸商，他们认准你不买不行，把物价抬到这么高！”
夏铭将信将疑，又问：“那你这些货从哪拿到的？”
总不可能是里面买出来的，谁会做这样的亏本生意。
“我偷偷告诉你，这丹药是我一兄弟炼制的，”小伙左右张望，贴近悄声道：“其实成分就那几种，不难猜，你想知道的话，两百金，丹方就是你的了。”
夏铭摇头，他又不会炼丹，而且这一看就知道不合规矩，被执法堂找上门是迟早的事。
“我对丹方没兴趣，”他指着飞舟问道：“你这飞舟是正品吗，怎么卖？”
小伙惊诧，没想到这人要买他讨生活的工具。
“呃，当然是正品，我想想……”他眼珠乱转，一会后说道：“便宜给你了，五十万金玉，你把上面的货一起买了的话，就七十万。”
夏铭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你什么眼神，我这是割肉大甩卖了，我兄弟买回来时花了一百万金你知不知道！”
“哦？正品的要一百万？”夏铭围着小飞舟绕圈。
“不止！”小伙甩手驱赶一个要结账的修士，跟着夏铭这大客户身后，说道：“我兄弟买的时候是二手的，所以才一百万，要是从齐林斋那边买，少了去也要两百万。”
“那你兄弟从哪买的二手飞舟？”夏铭发现侧面有个小洞，蹲下瞄进去。
“永昼石窟，齐林斋的附属大城，那边常会有齐林斋弟子下山来玩，我兄弟就是从一个弟子手上买来的。”
夏铭右眼贴在飞舟的小洞上，见到里面术法发出的一点光亮。
他凭着记忆看向一个位置，果然见到了同样的刻写错误：浮游入虚，出入油米。
这些高仿飞舟，竟是齐林斋弟子流出来的？
“不，也可能是这小伙没说实话。”夏铭想了想，把永昼石窟这地方先记下了。
禾渺渺买到假货，她自己或许不在乎，但夏铭却是记在了心底。
飞舟出了问题可小可大，像当时和白菜战斗时，若是被击落下来，他和郝斗掉到白菜堆里，不死也残。
“怎么样？你如果手头紧，我可以再便宜点，三十万金如何？”小伙又问道。
夏铭看出了他的急切，想想也是，买了艘一直故障，五个人就超重，还会卡顿抛锚的飞舟，当然会想要赶紧转手出去。
“我和我同伴讨论看看。”夏铭敷衍一句离开。
“诶！”小伙在后面喊了声，没去追。
旁边在等结账的修士提着小篮子，一脸气愤骂道：“你这生意还做不做？！”
小伙回过神，挤出笑脸迎上。
闻丘在原地观察一阵，锁定了几波人。
右前方，五个遮掩全身的白袍修士，长袍上花纹很少，他辨认不出是哪个宗门。
左前方，来自铁砂堡的四人，一身铁灰色修士服，身后背着大刀，让他联想到造物系的兽刀奇物。
再来就是大力宗，他悄悄偷听了对话，他们六十人会分两队，分别进入两个天险。
三十人一起行动，阵势浩大，一般修士很难竞争的过他们。
他暗自整理情报，感觉到奇物异常，抬头一看，正好是中午了。
从怀里掏出小本子，心想又要去哪边挖钱袋了。
翻开一看，却见到了不一样的内容：十五息后快速转身踏前一步，可尝温香软玉。
闻丘眯起眼睛，眼神不知是鄙视、嫌弃还是窃喜。
“一，二，三，四……”
他看到内容的同时，下意识地数了起来，真的是下意识的。
等到十五息，他突然转身，踏前一步，果然撞到了一个女子。
两人同时后退，女子一手护在胸前，目光竟然带着狐疑。
“莞尔……呃，谭道友，好久不见。”闻丘一脸惊讶，抱拳道。
后方苏丹青挥着手跑来，也惊喜道：“居然在这里相遇，缘分啊！”
闻丘笑笑道：“我在这里不稀奇，反倒是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焚化、寒冬的名额是最便宜的天险，他刚刚观察之下，来得也多是小宗门弟子。
至理书院这种宗门，按理说应该看不上才对。
谭莞尔扫视闻丘上下，似乎是放下了怀疑，开口道：“书院每五十年都会派人来一次，抄写第五区的上古术法。”
“是啊，”苏丹青补充道：“双子天险的核心是一口棺材，上面的封印术法每年变化，书院一个项目就是记录并研究它的规律。”
闻丘听得入神，这些在《天险略闻》上都没记载，他恍然道：“所以你们就来了，刚入宗就能受托如此大任，真了不起。”
“呵呵呵呵！”苏丹青笑得灿烂，又掏出一支毛笔炫耀道：“教习还送了我一支毛笔，跟我相性很搭，还是高阶的，估计二、三十年内就能进阶为奇物。”
闻丘眼馋了。
大宗门就是好，居然量身送了一件高阶灵器，让弟子随身带着，一晋升奇物就能契约，尽显宗门的深厚底蕴。
谭莞尔泼冷水道：“少得意忘形，晋升奇物讲究天时地利，还有飘渺的命数，不是一直揣着就能进阶的。”
“这我知道，不过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嘛……”
两人交谈自如，明显和大宅考核时不同，关系好了很多。
闻丘看着，心底有种失落感。
他只差一步就能进入书院，如果当时教习收下了他，现在也能和他们培养起感情，成为无话不说的伙伴了吧。
谭莞尔说了一阵，对闻丘问道：“你服下丹药了吗，效果如何？”
苏丹青也好奇看来。
闻丘重新露出笑容，掏出小本子，说道：“托你们的福，如此大恩我不会忘记的。”
谭莞尔伸手要接过看看，指尖一碰到封面，就睁大双眼，压低声音道：“天衍道书？！”
苏丹青手上毛笔顺势挥起，在三人之外立起重重屏障。
这严阵以待的一幕，让闻丘有点不知所措。
谭莞尔轻轻翻页，明明是一片空白，她却认真审视，说道：“是首卷和次卷之间的残页。”
“首卷、次卷？”闻丘越发好奇，问道：“你们说的是书的内容？”
苏丹青完成了屏障，不放心的张望几眼，说道：“厉害啊问兄，这等神物你就这样拿出来了，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林伯曾经说过一些，闻丘点头道：“天衍道人留下的书，记载天下之事？”
两人见他平静说出这话，顿时有种这边太小题大做的错觉。
闻丘问道：“你们对它有多少了解，能否告知？”
谭莞尔和苏丹青对看一眼，说道：“天衍道书首卷为财，次卷为预，分别记载天下财宝和将来之事，你这残本刚好是两卷之间。”
一番话让闻丘茅塞顿开，明白了小本子出现指示的类型。
“书院有规定，我们不能全说，”谭莞尔把小本子还给他，斟酌道：“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天衍道书被很多大修士觊觎，说不定会招来麻烦。”
闻丘点点头。
苏丹青往后张望一眼，又极速补充了句：“我们教习曾经有过一本，后来被夺走了，你最好别让他见到……”
谭莞尔突然一抬眉，制止了他说下去。
同时屏障被驱散，在大宅考核时见过的麻衣老人踏步进来。
闻丘手快，在屏障散开前及时把小本子收进怀里。
“你们在这里磨蹭什么，随我去见赵城主。”麻衣老人说道。
“是！”谭莞尔和苏丹青恭敬回应，走了过去。
闻丘抱拳，正要对麻衣老人施一礼，就见他露出困惑表情，眉头拧了下，才作恍然状，想起道：“是你啊……”
他扫了眼闻丘身上的修士服，没认出是哪个宗门，说道：“你若是再去愚老轩拜访，会被收下的，最近他们缺人手。”
闻丘抱着的拳头紧了紧，淡淡道：“谢前辈关照。”
麻衣老人点了下头，带着谭莞尔和苏丹青离去。
“呼……”闻丘大大吐了口浊气。
麻衣老人对他个人，还有对巡天宗的轻视，从言语间，从表情上流露出来，毫不掩饰。
“呵呵……”闻丘苦笑中掺着冷笑，他真心把谭莞尔和苏丹青当朋友，但对他们的教习，实在尊敬不起来。
“笑什么？”夏铭走来，见他一个人在笑，好奇问道。
闻丘抬头看着夏铭，心情渐渐平缓，说道：“夏铭，谢谢你带我加入巡天宗。”
夏铭不明所以。
闻丘心里有了些变化，他虽然没能成为书院弟子，但加入了更好的巡天宗。
有了一起玩闹、一起修行的师兄弟，有了尽责的林伯，有了包场一般的藏书楼，有了吃不完的美味白菜……
没加入书院，没什么好可惜的。
他伸手搭在夏铭肩上，诚恳道：“谢了，还有你给我丹药的恩情，我一直记得。”
夏铭缩了缩肩膀，把他的手抖了下去，一脸古怪，心想：“怎么突然感觉，闻兄他变得钙里钙气的？”
闻丘见他表情，张嘴想解释，又叹口气闭上，想道：“算了，师兄弟之间，还客气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