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小梅一片痴心，只是想给她看看我的爱有多么深沉，但她却误会了我，还连夜搬到隔壁村。”
囚犯一把鼻涕一把泪，继续述说。
“我不依不饶，找了过去，再次给她看我的爱，结果这些执法堂的修士把我抓了，居然要关我三个月，你说荒不荒唐？！”
夏铭靠着栏杆，挠着下巴道：“遛鸟侠才关三个月？”
“我不是遛鸟！我是展示汹涌澎湃的爱！是爱啊！”囚犯激动喊道。
二楼巡逻的修士听到喊声，转头来骂道：“遛鸟侠！你再喧哗，这一周都别想放风！”
囚犯赶紧收敛，闭上了嘴。
等巡逻修士走开，夏铭问道：“放风在什么时候？”
“我们这一层的话，每三天一次。”
“这里有多少层？”
“总共三座牢狱，各有十层，”囚犯回了句，问道：“兄弟，你该不会是来劫狱的，打听这些干什么？”
“不是。”夏铭往外扫视，这里是底层，大概有三十间牢房，但并非全都关了人。
他又问道：“终生囚禁的关在那？”
囚犯指着后边的冰墙道：“就在三座牢狱的中间，单独筑起的牢房，兄弟你想救那三个？牛比啊！”
“都说了不是，”夏铭声音压低问道：“你有没有见过，这些修士虐待他们？”
囚犯想了想说道：“没有，终生囚禁的除了每月的强制任务能出来外，一直都是在牢房里的，那些修士也进不去，要怎么进行虐待？”
牛老二那只剩皮带骨的模样，一看就不正常。
夏铭又问：“那伙食呢？”
“伙食不错啊，你表现好，还能吃鸡腿。”
“什么表现好？”
“劳动改造啊！”
囚犯缩回去，拿了一本书籍到栏杆外晃了晃，说道：“你若是做出了成品，他们会帮你拿出去卖，赚来的钱财换成食物，或是刑满了再交给你。”
夏铭睁大双眼，看着书上写有《丹大师手把手教你搓药丸》几个字。
“神宝阁的书？”
“是啊，我猜我炼制的丹药也是放到神宝阁卖的。”
夏铭储物袋里就有常备的疗伤丹，说不定里面就有这遛鸟侠炼出的丹药。
“原来价格这么实惠，是这原因……”他顿时感觉不好了，问道：“你做三件套吗？”
“我也想，但脑子不行，符道那些歪来歪去的字我看不懂。”囚犯惋惜道。
夏铭觉得今后再无法淡然服下神宝阁的丹药了。
这时一个修士走来，打开了夏铭牢房的铁门，说道：“我们狱长要见你。”
夏铭猜想应该是要谈牛老二的事，起身跟上。
隔壁囚犯一听能面见狱长，说道：“牛比啊，兄弟，帮我求个情吧，让狱长给我刑期减半！兄弟！”
“闭嘴！”巡逻的修士拍打铁栏杆，让他又把头缩回去。
夏铭被带到一间温暖的书房，门旁有火炉烤着，里面布置典雅的木质家具。
书桌前坐着一人，说道：“坐吧，我是第四区区长，蒲尔杉，也是冰狱的狱长。”
“巡天宗弟子，夏铭。”夏铭坐到对面。
蒲尔杉没有客套话，拿出一份卷轴放到桌前道：“牛老二刚来的时候，体重不足五十斤，生命气息虚弱，但在我们这里调养半月，现在身体机能已经恢复大半。”
卷轴上详细记载押送和交接情况。
夏铭不解道：“这么说，他是被之前的人虐待了？”
“没人虐待他，”蒲尔杉靠向椅背，说道：“他用了舍身决，再加上奇物被封印，才造成身体骤变。”
夏铭恍然大悟，突然又想起一事，问道：“那这次的强制任务呢？”
“强制任务是随机分配。”蒲尔杉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
这动作在夏铭看来就是心虚了，继续追问：“别当我什么都不懂，采集冰晶雨十死无生，就是你们处决囚犯的手段……”
“道友慎言！”蒲尔杉打断道：“强制任务的确是随机的，就连我也无权干涉，你若是不信，我可以把分配任务的灵器给你查看。”
夏铭想也知道拿出来的灵器肯定没问题，但他琢磨这话，貌似……对方的态度在放软？
他接着问：“那冰晶雨都采集回来了，怎么又要重做一次？”
蒲尔杉说道：“他这次任务被判定为失败，是因为脚上铁环被冻裂了一部分，我们有理由怀疑他想逃跑。”
“我清楚牛老二的情况，他不会逃。”夏铭说道。
牛老二若是逃了，就没办法等来夏铭送晓芽的消息了。
蒲尔杉笑道：“没人能保证，囚犯逃走前都表现得很顺从。”
夏铭沉默下来。
“天险牢狱的设置，就是教化、改造囚犯，这点道友说得不错。”
蒲尔杉说了句，话锋一转道：“但是，并非每个囚犯都有改过之心，这世上确有天生邪恶之人，为了对付他们，冰狱也做了不少牺牲。”
他停顿一会，举了个例子：“就比如你曾经见过的逃犯，他偷袭杀死了两名巡逻修士，借着寒流的掩护，到第三区后又杀了四名大力宗弟子、两名飞狼门弟子。”
夏铭想起被寒流困在洞窟里的事。
他事后在第三区驿站报备了情况，面前这位应该看过了报告。
“你想说什么？”夏铭感觉对方另有意图。
蒲尔杉微笑道：“只是想你体谅，我们冰狱也不容易，又没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只能处处提防，偶尔对囚犯粗鲁了点，但绝不会有虐待行径。”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
夏铭把卷轴放回桌上，露出妥协脸色道：“是我短视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该质疑冰狱的内部运作。”
“哪里哪里，能获得道友谅解，那就最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那么疏远敌意。
但夏铭的事还没完，他掏出一物说道：“还有件事，不知这令牌能不能缩短牛老二的刑期。”
手上正是闻丘很早前送他的减罪令牌。
蒲尔杉一愣，瞬间又挂上笑容，接过令牌道：“铜色的减罪令牌，以牛老二的罪行，只能让他每月获得一次放风时间。”
减罪令牌也分金、银、铜三种等级。
没想到令牌连刑期都无法缩短，这减罪效果比夏铭预想的要弱太多。
“这月任务能不能免了，如果明天出去送死，那每月一次的放风也没意义。”
蒲尔杉思索一会，点头道：“好吧，只此一次，下个月的强制任务若再抽到采集冰晶雨，那我也爱莫能助。”
“多谢。”夏铭诚恳谢道。
两人没什么交集，客套几句，蒲尔杉宣布释放了夏铭，让他现在就自由了。
夏铭就要离开，走到门旁时，蒲尔杉突然叫住，问道：“有件事我想不明白，道友为何要相助牛老二，我从资料上得知，他也曾对你下过杀手。”
夏铭被这么一问，也整理了下脑子里的想法。
他反问道：“你刚刚说认同牢狱的存在是教化改造囚犯，你真的认同吗？”
蒲尔杉直视看来，发现夏铭眼神认真，不是在阴阳怪气，笑道：“我当然认同，只是……人心难测，本性难移。”
夏铭没再多说，再一抱拳，出了门。
他走后不久，就有一个修士进来道：“狱长，签筒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让三号囚犯抽取任务。”
蒲尔杉没看他，低声道：“司灸，是你吧……”
修士露出迷茫表情道：“狱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蒲尔杉打开书桌下一个小柜子，一只易龙爬出，房间染上一层迷惑灵力。
“你清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修士收起伪装，说道：“我清楚得很，那家伙没有活着的资格，上面判错了，由我来纠正！”
“放肆！”蒲尔杉一喝，房内掀起狂风。
两人僵持一会，蒲尔杉压下怒气说道：“这次任务算他成功了，你不许再有动作。”
修士寸步不让，语气坚定道：“我一定弄死那家伙，你要阻止，就先杀了我！”
说完转身离开。
蒲尔杉眼神垂下，脸上情绪复杂。
夏铭离开冰狱，回到了修行的状态中。
牛老二的闲事他管得有够多了，接下来几天，他以驿站为据点，把手绘地图上几个修炼宝地逛了遍。
他和驿站修士混熟了，知道他姓张，被其他第三分堂的修士称为老张。
这天，从外面回来，夏铭刚到驿站，老张就告知他有个修士在等他。
“在后面那棵树下，是冰狱的人。”
夏铭手里还拿着烤虾串，三两口解决，走向驿站后方。
树下一个眉清目秀的修士，却皱着眉头，面带怒色。
“你为什么要帮牛老二那家伙？”修士见到夏铭，一来就直奔主题。
“你哪位？”夏铭见他来者不善，说话也不客气。
“蒲司灸，我是负责任务分配的修士。”
原来就是他让牛老二抽到死亡任务。
夏铭上下打量他，问道：“你是狱长什么人？”
“你不用知道！”蒲司灸再次问：“你为什么要帮牛老二，为什么要帮助一个邪修？”
夏铭反问道：“你呢？为什么要如此呲牙咧嘴，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蒲司灸沉默一会，回道：“我表妹是神宝阁的阁卫，在一次押送货物中被刺死了。”
夏铭一怔，语气软了下来：“抱歉，我不知道……”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蒲司灸打断道：“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要帮他，要把减罪令牌用在一个人渣败类上？”
夏铭仔细琢磨着词句，缓缓说：“他是一个罪人，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但是……他也有改过自新的权力。”
他话一说出口，就觉太过风凉，叹口气说：“你想他怎么样？”
蒲司灸全身散发出暴戾，一字一句道：“我想他死！我不在乎什么改造囚犯，我要他付出代价！”
夏铭能感受到他言语间的强烈恨意，说道：“他有没有对你表达过悔意？”
蒲司灸说道：“我不管他如何后悔，表妹不会复生！他就算磕一万个头，我也不会原谅他！”
“我没劝你不恨他，我只是建议你睁眼看看，”夏铭突然停顿，说道：“若是看了之后还觉得他真的该死，我给你安排，在天道不及的地方，让你痛快下手。”
“什么意思？”蒲司灸皱眉。
“字面上的意思，我知道一个地方，一个隐蔽之地，就距离这里八十里外。”
驿站里，老张竖起耳朵，正听到关键处，一个刚到这里的宗门弟子走来，询问住宿费用。
“小房十金，大房二十，不限人数。”老张答了一句，想继续偷听，又被打扰。
“这么贵？我怎么看到一个修士只付了一金？”他说的正是夏铭。
“人家还用高阶灵液补了，用金玉都买不到的灵液！”老张不耐烦解释。
他应付完客人，再侧耳倾听，发现夏铭那边已经结束对话，两人分开了。
“说什么天道不及……”他听漏了，心中犹疑。
这种情况是要通报的，可万一夏铭被抓走，他就没灵液可以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