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京口机场的大厅,人影冷清。初秋的风带着些微的凉意,从带着零星灯火的玻璃门外钻来,吹起女人微卷的发丝。
凌汐紧了紧身上的薄外套,她双手环着自己,有些感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怎么也不会想到,先走的人竟然是她。
目光不禁停留在手中的登机牌,这次离开,归期未定,不过,离开的心从未如此这般坚定而执着。
直到登机口的男空乘用温润礼貌的嗓音告知乘客检票时,凌汐才恍然,她真的要走了。
排在她前面的是一对小夫妻,两人看起来很恩爱的样子,还在讨论着到了法国之后观光的路线。
凌汐的眼睛倏地有些酸疼,透过玻璃的倒影,看到背着包的自己瘦弱又渺小,有些可怜。
她抬头,用手遮了遮眼,是谁说的来着,想哭的时候看看天,眼泪就不会流出来了。
只是心里的难过像毒药一般沁入五脏六腑,像极了这将明却未亮的天色,暗沉沉地让她透不过气来。
京口市内的一处公寓,床上的人已经翻来覆去好几遍,床角一盏小灯折射出微弱的光线,照着旁边的猫窝,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鼾睡地正香。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依稀可见模糊的人影,陈落才缓缓起身,顶着一头乱发,呆坐在床边,视线盯着拉紧的窗帘。
头顶飞机的轰鸣声呼啸而过,在夜色的掩藏下,他紧抿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床头的粉色小闹钟滴滴答答,像极了他此时的心跳。
等陈落从卫生间出来,猫已经在他的床上翻滚着肚皮,玩着毛绒玩具,上午的阳光渗入房间,空气里漂浮的尘埃和猫毛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花猫似乎被吓到了,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了客厅。看着乌龙迈着猫步婀娜的背影,陈落却突然掩住了眼睛。
到最后,那个人最爱的猫,却留在了他这里。
一室的阳光里,满屋子都充斥着寂静,连男人无声的啜泣也都被秋风卷起,流向远方。
五年前,京口市第一中学。
“听说没,这次模拟考,咱们年级出了一匹黑马?”
“你是说6班的陈汐吗?”
“什么记性,人家叫凌汐,听说家里是书香门第呢?”
“嘁,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当学霸了就书香门第了?”
“不信算了,找到自己名次了吧,我们去吃饭吧!”
直到两个女孩的谈话声渐渐远去,一直站在公示栏背后的人影才转身,小小的个子缩在蓝白相间的校服里,显得整个人非常单薄。
她知道自己就是大家口中议论的那匹“黑马”,也知道来自于老师和同学的不信任,但对于她来说,都没关系。
凌汐慢慢靠近贴着成绩的那张红榜,她的脸上没有看到自己进步时的喜色,反而平静地仿佛别人谈论的不是自己。
只是忽然想起那人那天给她写下的那句,“你没办法扭转别人对你的偏见,你要做的只有拼尽全力,让别人对你无话可说。”
回到教室,凌汐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从书堆里抽出一本书静静地翻,也都没说一句话。
凌汐用手撑着脑袋,盯着擦得一点都不干净的黑板,看着上节课留下来的的数学公式模糊的影子,任由自己脑中思绪翻涌。
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干什么?凌汐小心翼翼地把抽屉里的那张明信片抽出来,拿在手中,指腹碰到了起角的边缘,好似他递过来时指尖温热的触碰。
“我无时不在思念你,哪怕我们的交集从出生到现在,不过眼熟,可是那双在阳光下浅璃色的双眸,不知何时,成了我脑海中的挂牵。”
她恍惚想起《尘世》中邹郡飞说的这句话,眼角竟然有些酸涩。
“喂,我又想你了。”凌汐死劲盯着纸上的那些个苍劲有力的丑字,好似要把心中的思念一并吼出来一样。
可终究,也只是红了眼眶,嘴角依旧紧抿着,直到同桌吃完饭回来,碰了碰她的胳膊,丢给她一个面包,才把她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