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湖事,朝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江湖人士甚少和朝廷交好,只要不闹出大祸,通常互不侵犯。
脆蛾的事,属于江湖上的厮杀,是以,他除了收留脆蛾,并未去做什么。
楼婷是很不爽的,哪里有父亲看见孩子还一派无事的样子,在脆蛾经历那样的变故过后,那么久以来,也不曾找过她。
五年了吧?脆蛾在静枭南瘫痪前就入了王府,一直到现在,今天才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但他的反应也太冷淡了,根本就不像一个父亲。
“脆蛾,你要知道,如果你想直接拆穿他,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楼婷低声说道,脆蛾的忍气吞声,让她不忍。
脆蛾感激的笑笑,最后看了慕容霆狼一眼,“算了吧!奴婢早就认定了自己是个孤儿。”音量很小,却也一字不漏的听进慕容霆狼耳中。
习武的人,听力是很灵敏的。
高大的身躯一震,半晌依旧若无其事,在没人看到的时候,眼刀狠狠的刨向静汉洋。
有苦说不得,张嘴无语的静汉洋只好默默的承受了那眼刀,天知道他将要面对什么。
由始至终,静枭南都沉默的将一切饱览眼中,薄唇一直挂着似有若无的弧度,不像笑容,倒像嘲讽,而对象,自然是静汉洋。
暗地里,静汉洋背着朝廷做的那点事,也不曾对他隐瞒。
两桌人再无沟通,但是慕容霆狼那边,除了他和章蜓镕,其余三人不时会望向这里,眼中的神色明显,直指楼婷。
“吃饱了么?”静枭南突然问道,唇边是一抹淡笑,为她把颊边的发丝别去耳后。
“饱了。”楼婷被脆蛾影响,心情也不顶好,粥只吃了半碗。
“上楼去休息,明早再赶路。”他伸出手,楼婷很自然的把小手放入他掌心,大手牢牢握住,两人相视一笑。“掌柜的,完善送入厢房。”他对章蜓镕说了一句,就牵着楼婷转身入内。
断是江湖中人,也不会在外头牵着自己的女人,静枭南此举,使得那三个男人对楼婷更加的鄙视。
待四人走后,慕容骷哼声道:“装啥高贵,只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青楼花魁,被那么多人睡过,那王爷还当宝贝似的!”
他的怒言惹来慕容霆狼和章蜓镕的瞪视,慕容霆狼硬朗紧绷的声线带着显而易见的指责。
“若你还记得她身边那男人曾经是战王,就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
慕容骷冷哧,“那也是曾经,堂哥,他瘫痪了整整四年,现在就算不是武功尽废,也可能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说罢转向身边的兄弟,“慕容焕,慕容华,难道你们也可以忍耐别人对我们慕容的无礼?”
“无礼与否,人家是王爷不是?”慕容焕耸耸肩,“没事我走了。”
“没用!”慕容骷啐了他一口,他也不在意,起身就走。
剩下的慕容华,看看章蜓镕,再看看慕容霆狼,他是对牙尖嘴利的楼婷十分感兴趣的,但是也懂得很看人脸色,显然慕容霆狼并不希望他们惹事,于是他也耸耸肩,起身离去。
没了同伴,慕容骷把茶杯狠狠的搁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章蜓镕本不方便出声,可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开口:“不是谁都可以得罪的,那是朝廷的人,你如果还想在江湖上过得恣意,就别去惹他们。”
她也意外,早知道他们非福即贵,却还是无法从他们和善的态度看出他们是皇族。
皇族!竟然撤走了所有的侍卫,只留下一名婢女。
慕容骷不甘被训,翻了几个白眼就也走了。
最后只剩下慕容霆狼和章蜓镕二人,相对摇头。
“跟在王妃身边那婢女,是习武的,身手不差。”章蜓镕说,仍记得脆蛾对付赵娘子的招式。
慕容霆狼苦笑,“何止不差,认真打起来,你也未必是她对手。”
章蜓镕讶然,“当家识得她?”
“说来话长。”
楼婷把脆蛾送入房间后,才和静枭南回自己房里,看着床榻,她突然提议:“不如我过去陪着脆蛾,她正伤心着,有人陪着说说话比较不会钻牛角尖。”
此话一出,静枭南深邃的黑眸倏的眯起。
“你再说一遍。”眼神和语气,都是赤裸裸的威胁。
某女自觉的猛摇头,讪笑,“没,没,我什么都不说。”
静枭南给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便坐下来,拿出路上收到的飞鸽传书。
“咦?你刚才不是看了吗?”楼婷好奇的凑上来,书信上和以往一样,简单的交代了云外金殿最近的事宜,和王府内的动静。
看他专注的表情,她突然有感而发。
“分饰两角,不复杂?”要是她,久而久之肯定会产生双重人格的错觉。
“静王爷是朝廷的瘫痪王爷,夜殒是云外金殿的神,何来的复杂?”
神?楼婷也是醉了。
“说说看,云外金殿是怎么形成的?你是为了自由行动所以创造了那身份,可是那神秘城镇里的人又是哪来的?”
黑眸兴味的回视她,终于,她是问了出来。
“四年前,最后那场战役,我军大败,父皇被虏,最后一队兵跟着我被迫入了一处山谷,敌方以为那山谷只有一条路,便把路口堵死了,放火烧谷,熟料那里面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逃生。”他开始回忆那段日子,“全队二千多人,俱都重伤,出了那山谷后我们躲进了深山里,打算让大家养好伤再加入战斗,全队只有我是轻伤。大家都猜测那场惨败,是因为军营里有敌方的内应,所以当我独自回到营地,会合楚淮绅时,我告诉他们,全军覆没。为了救回父皇,我只身潜入敌营,本来以为皇甫倾城只是因为身份上的牵制,被逼与我开战,我以为她只是一个挂名的军师,也至少应该对我有几分真心,谁晓得,那场山谷的火,是她主张放的,目的是把我们都烧死,来个完胜。”
那些曾经,在他吐出来,已经是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