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山庄面积不大,方圆不过几十丈,外围青瓦白墙,里面五间会客厅,三块练武的空地,以及若干的客房、马厩、凉亭等设施。
山庄里人很少,马厩里也没有马。
现在整个山庄就只有白秩和朱雄。
“白兄弟,俺要去找俺兄弟,就不麻烦你了。”
山庄门口,朱雄背着一个灰不溜秋的布袋,带着一个特大的斗笠,准备离开皎月山庄。
“不行”,白秩语气严肃,“现在外面都是杀手,白某岂能让你出去冒险?”
“白兄弟,你不用劝俺,俺们兄弟俩同生共死,谁也不会丢下谁!”
“唉!你这是何必”,白秩长叹一声,拔剑出鞘,语气逐渐变冷,“那就把含光宝剑交给我,我放你去找兄弟。”
“白兄弟,你……”
话音未落,朱雄猛地掷出手中布袋,庞大的身躯灵活地扭动,从一旁的院墙翻出去。
双脚刚一落地,朱雄就觉脖间一凉,一柄利剑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他的咽喉上。
“白秩,你个小人!俺兄弟就觉得你没安好心,原来也是为了那含光宝剑!”
“进去说话”,白秩轻笑,不为所动。
这时,门前不远处的树林里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头顶一只破帽,腰间挂着一个盘得冒油的葫芦,手里抓着两把蒲扇,一副乞丐模样。
“两位等一等!”
见白秩和朱雄走回山庄,这乞丐摇着两把蒲扇,隔着老远大喊。
白秩没有理他,关了山庄大门。
“咦?”,乞丐叹气一声,“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这乞丐自然是裘席,他一大早从靖阳镇跑过来,见白秩就在门口,本以为可以很快完成任务。
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把门关上,不给自己刺杀的机会。
郁闷。
裘席打量着山庄高耸的围墙,手脚并用,像一只灵活的狸猫,只消片刻便爬到了屋顶上。
屋顶下白秩正给朱雄捆绑,满身的肥肉几乎淹没了绳子。
五花大绑后,白秩搬来一把椅子,打量着地上的朱雄,问道:“你自己说还是我逼你说?”
有情况!
裘席本能地竖起了耳朵。
偷听秘密是这世上第二快乐的事情,仅次于与朝廷作对!
“白贼!$|u******”
朱雄破口大骂。白秩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把小刀,在对方脸上比划了几下。
“白贼!你这小人!******”
“赵九凉!”
白秩突然大喝一声,震得屋檐上的裘席一哆嗦。
“你!”
朱雄面色变化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赵九凉吧?”,白秩意味深长地说,语气柔和,“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只要你小小的配合一下,帮我找到那把剑。”
“如果我帮你找到剑,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我。就连我那兄弟也会被你派人追杀”,朱雄冷笑,“你放心,含光宝剑的下落只有我们兄弟两个人知道,你去把我兄弟找回来,才有可能找到含光宝剑。”
“只一个人不行吗?”,白秩问道。
“那地方像个迷宫,没人能记住具体路线。我们兄弟俩一人记下一半,藏在身上,你说少一个人行不行?”
白秩点了点头,在朱雄身上摸索,最后在他大腿内侧找到一张羊皮。
羊皮崭新,像是今年的料子,边缘有一处不规则的断口。羊皮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让人眼花缭乱。
“这就是地图?”
“嘿嘿!”,朱雄笑得满脸肥肉抖动,得意地耀武扬威,“看不懂?求我啊!求我啊!叫我声爷爷,老子就告诉你。”
白秩眉头紧紧皱起,凌厉的剑气喷薄欲出。
朱雄毫不畏惧,破口大骂:“来啊!老子生平最看不起你这种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有种杀了老子!”
“这张地图应该不止你一个人能看懂,你那个兄弟不也画了一张类似的图吗?”
白秩丝毫不急,手中小刀在朱雄脖子上稍稍用力,压出一道血痕。
朱雄内心咯噔一下。
他敢挑衅白秩,自然是认为对方看不懂地图,不舍得杀自己。可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人能看懂这种地图,自己的价值无形中降低了许多,这给了白秩杀他的底气!
“我兄弟是一流高手,要想活捉他可不容易......”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白秩转身往外走。
此时,异变突生!
三枚菱形飞镖从不同方向射向白秩,同时屋檐上一道身影如大鹏展翅,飞扑下来一把夺走白秩手中的羊皮!
“谁!”
白秩短剑出鞘,一道剑气飞射而出。裘席转身打出一掌,金黄色的掌印与剑气在空中猛烈撞击,一同泯灭,散出大片白雾。
裘席的身影就在这白雾中消失。
白秩面色阴沉,回头看时发现朱雄已经断气,一枚飞镖从他右眼刺入,深深嵌入。
……
贺州西部的群山中,白秩看着最新的信件,哑然失笑。
“裘席抢走记有含光宝剑位置的地图,这位幕后黑手可真是会玩。”
“告诉乾二,计划照旧。让他记住,白秩是剑痴,但不是傻子。”
“是”
……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这句不知何时传开的话并不符合这个世界的物候。但从那些大人物口中传出的话总会被下层的平民百姓演绎夸张,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在京州形成了一种美妙的风俗:每年的七月,天气最炎热的时候,人们汇聚在城外,架起一条条泥胚制成的河道,灌满火油,点燃成一道火河。
河道中火焰缓缓流淌,人们在四周围坐一团,小贩们推着冰车,兜售冰饮点心。
京州的热不是扬州那种将人烤干的热,也不是蒙州那种温温暖暖的热,而是一种棉布包裹、密不透风的闷热。
这是最让人难受的热,而当京州百姓围靠在火河旁时,炽烈的火焰使他们大汗淋漓,高温扰动空气,形成一阵阵微风,再有小贩们将冰凉沁心的冷饮送上……
七月流火逐渐成为京州百姓避暑的活动。
罗七是京州城里一个小小的匠人,靠一把子力气吃饭。
今天的太阳并不炽烈,却烤得人浑身没有力气。罗七看着眼前的木料,额头上沁出几滴汗珠。
皇帝打算在城外修一座高台,召集了几千民夫,又从城里找了几百匠人,在这最热的七月开工。
罗七要把这块木料刨开,组成高台的台柱。
跟主管的官老爷通告一声,罗七一个人只穿着裤衩,往那火河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