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白秩解开信鸽脚上的信筒,抽出一张卷好的帛。
这是来自霸刀的信,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
“杀了宋意,三坛酒。”
白秩微微一笑,真气涌动,信被搅得粉碎。
捡起一支毛笔,沾满墨水,在一方信纸上写下几个字:
“宋意已死。六坛酒,明年清明到皎月山庄。”
将信鸽打发走后,白秩对身旁一身黑衣、面纱遮脸的宋意说:“你的首级可以送出去了。”
宋意点了点头,放出了另一只信鸽。
“什么时候去炸天柱山?”
宋意看着白秩。
白秩揉了揉眉头,道:“这事不急。虽然你之前是一时冲动,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我已经派人去天柱山调查情况了。”
“现在不能炸吗?”
“能炸,但炸不倒天柱山。这事要从长计议,况且天柱山上还有一个九宫派,要想办法把他们赶下来,山下的百姓也要驱散......”
“需要我做什么?”
“当年江湖上扬名的可不只有孟婆和鬼公子,你把摆渡僧、双无常、冥判官都找来帮忙。”
“阴司五刹重出江湖?”,宋意问道。
“不同意吗?”
宋意笑了笑,嘴角轻翘,俯身行礼。
“求之不得。”
……
青州城,王屠狗肉馆。
不大的店里坐满了人,王屠夫蹲在案板前,手中的宽背菜刀准确有力,将煮熟的狗肉切成薄如蝉翼的小片。
店里的人伸着脖子,努力嗅着空气中的香味,扒拉几口米饭压住涌出的口水。
店里的客人都是青州城附近的农户。平时不舍得出钱买肉吃,最近听到青州城王屠狗肉馆里可以免费吃肉,一个个都挤了过来。
半晌,王屠夫切好肉,交给店里的伙计,每人碗里放两片肉,刚好放完。
众人一哄而散,似是怕王屠夫找他们要钱。
人群散去,店里只剩下三个人。
“罗青,出去给我买坛酒。要城南的老陈酿。”
罗青是店里的伙计,十岁出头,聪明伶俐。
闻言,罗青看了眼坐在店中黑纱遮面的女子,老老实实出去买酒。
王屠夫切了一盘狗肉,坐到那女子对面,问道:“过来干什么?”
“看看摆渡僧还在不在?”
“哈哈哈”,王屠夫大笑几声,压低声音说:“这里只有一个吃狗肉的屠夫,没有什么僧人。”
“那屠夫可会渡人?”
女子抬头,拿出一张鬼面,推到屠夫身前。
“渡谁?”
“僧人渡我,屠夫渡天。”
“没有阎王,渡天不易。”
“公子已至,渡谁不可?”
“他来了?!”,屠夫猛地站起,碰倒了凳子。
“他没来”,宋意看了眼正四处张望的屠夫,道:“他在贺州,我来找人。”
“另两个家伙找了吗?”
“没有。”
“你去找判官,我找那个耍傀儡的。”
“好。”
......
贺州重明城。
城中东南角有几进大院。
白秩站在院中,怀抱短剑。
“第一万零一百九十二次拔剑,已记录。”
“第一万零一百九十三次拔剑,已记录。”
......
“第一万零二百五十三次拔剑,已记录。”
日光渐渐隐去,黄昏过后,黑夜袭来。
有云的天上,看不见星星。
“第一万零二百七十一次拔剑,已记录。”
白秩擦了擦额头上的汉,收起短剑,推开院门。
一个人影正从远处走来,见到门开,当即跑过来,躬身道:“主上,天柱山的情况已经探查清楚。”
“说来听听。”
“是。天柱山高九百二十七丈,方圆十六里。山上有九宫派和一个隐世门派,山下民众不超十万......”
“我们的人在一个地方试探着挖洞的时候,发现天柱山内部另有乾坤,恐怕传说是真的。”
“果然是真的”,白秩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张地图,问道:“挖到什么程度了?”
“已经挖出一个入口,但里面似乎是完全封闭的,要等毒气散尽才能进去。”
“继续挖,另外小心别被九宫派的人发现。那个隐世门派不用管,我会去解决。”
“是。”
......
哲州傀儡戏,闻州刀削面。
扬州往北就到了闻州,闻州东边就是以傀儡戏著称的哲州。
傀儡戏分为影皮戏、小傀儡戏、大傀儡戏。
其中大傀儡戏算是真正的傀儡戏:傀儡都有真人大小,浓墨重彩之下,让人分不清真假。
正值春季,哲州独有的庙会便是此时。
大悲寺的和尚请了人,在山下的小庙里演傀儡戏。
十里八村的人都赶过来看戏,在山下挤作一团。
闻讯赶来的小贩们在庙两旁摆摊,卖一些吃食和有趣的小玩意。
庙里有几个大悲寺的和尚,在那给人祈福消灾,也吸引了几个富商在这。
作为哲州最有名气的寺庙,大悲寺的寺门不是一般人可以进的,普通人要想得到大悲寺高僧的祈福,就只能趁着庙会这几天,花一大笔钱,请庙会上的和尚祈福。
但对于没什么钱的村民而言,傀儡戏明显比高僧祈福有更大的吸引力。
傀儡戏的舞台架子已经架好,只等夜幕降临,戏剧便会上演。
屠夫提着一柄长刃菜刀,戴着一张面具,闯进了舞台后面临时搭好的棚子。
“傀儡张,给老子出来。”
屠夫的大嗓门震得棚子摇摇欲坠,吓得棚子里几个伙计连滚带爬出了棚子。
“你是何人,要在此闹事?”
一白面书生从一道帘子后走来,拱手行了一礼。
屠夫刚想说什么,突然脸一黑,一刀把那白面书生劈成两半,骂道:“你跟老子还耍这个花样,快滚出来,找你有事。”
被劈成两半的傀儡蓦然后退,留下一道随风摆动的帘子。
一只惨白的手从地下探出,抓向屠夫的脚腕,屠夫冷哼一声,一脚把探出来的手踩碎。
“别闹了,不是我找你,是鬼公子。”
空气陡然凝滞,稍后,一个难以分辨男女的声音响起。
“你弄坏了我的傀儡,我们要打一场。”
“你这家伙听不懂人话是吧?”
屠夫话音未落,一具傀儡直直地飞过来,手中长剑泛着寒光。
屠夫一刀劈飞傀儡手中长剑,另一只手探出,抓住了傀儡踢过来的脚。
不待他有其他动作,傀儡被抓住的脚陡然开裂,露出下面的利刃。
屠夫骂了一声,急忙放手,回刀去劈的时候,那傀儡已经消失在帘子后。
半柱香后,屠夫坐在地上,周围一片狼藉。
屠夫对面,一左一右抱着两个黑白傀儡的傀儡张站在那,略带挑衅地看着屠夫。
“算了,老子犯不上和你这个小毛孩计较”,屠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才是小毛孩。”
傀儡张反驳。
“走吧”,屠夫看了看棚子外面。
外面已经围了一群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胆的人进来查看情况。
“你没去大悲寺看看?”
傀儡张戴上一张黑白相间的面具,随口问道。
“呸”,屠夫吐了口唾沫,顿了顿,说:“那破寺有什么好看的?”
“走吧,鬼公子还等着我们。”
摆渡僧说完,转身就走,没往山上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