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答应表姐给她买簪子,小叔教完课,我们本应留在书房多练练。结果小叔前脚刚离开悦府,表姐后脚就拉着我溜了出去。
“悦府丫头来啦。”年姐儿绕过柜台,笑着同我们打招呼。
“年姐儿,今日铺里怎么那么冷清?”表姐问。此时铺子里只看见两三个打扫的仆人。
“我还想问问你们今儿怎么那么早来,往常你们不都午后过来么?”年姐儿答。
“小表妹要送我东西,自然得快些来。”表姐搂着我的脖子笑道。
“又欺负你妹妹啦?”年姐儿嗔道,“渔儿莫不是收买了我铺子里的哪个伙计儿,怎的我刚淘到些好东西,你便立马来了。来吧,上二楼去。”
玉树流光二楼大多是年姐儿觉得值得珍藏的精品,或是新至的饰品来不及整理的。我只见过二楼开放过两回,一是庙会,二是年姐儿生辰。不过我之前也并不太关注这些的,这两回应当从表姐来时算起。年姐儿这时邀请表姐和我上二楼,还真是让我们两人受宠若惊。
表姐跳着欢呼:“年姐儿,你真是太好了!你是我心里安南第一美人儿!”
我故意对着表姐说:“啊?那上回你怎么说安南第一美人是——”
“是年姐儿!你莫要乱说!”我话未说完,表姐便捂住我的嘴,朝年姐儿笑着说。
年姐儿笑看着我们打闹,从架子中拿出几个木匣子摆到中间的桌子上,才道:“这些可是我托都城的好友捎来的,听说和宫里娘娘戴的簪子出自一人之手哩,小心些看。”
我偷偷瞄了一眼表姐,见她两眼放光,好似巴不得将这所有的东西都买回去。表姐小心的拿起簪子别在头上,问我好看吗,然后再换上另一只,再问,再换。年姐儿也不介意,站在一旁含笑地看着我们,时不时说几句首饰的名字和材质。
砰,砰。
我们三人都被突来的怪声吸引了注意,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再往上一层因为向来是关着的,平常没怎么注意,如今便格外引人好奇。
我看了一眼年姐儿,见她脸色倏的难看了,不过那只是一瞬。我心中疑惑,年姐儿却转过头来,笑盈盈地对我们说:“许是丫鬟搬东西砸了,我去看看,你们先挑着。”
表姐和我应了。楼上又传来几声更大的怪响,年姐儿便匆匆离去了,行的是如往常般优雅,却还是瞧得出几分慌乱。
我心中疑惑更盛。
“小表妹,你说年姐儿在楼上藏了什么东西啊?这声音可不像是砸了东西的,倒像是——”表姐在我身边小声的说。
我打断表姐的话:“年姐儿既不让我们知道,就别猜了,小心惹祸。”
表姐拉开我的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在说我无趣。而且表姐这会也不叫我帮她看了,自个陷入了纠结。我便四处闲看,二楼角落有一个白陶,走近细看,这白陶烧的极薄,好似一碰就碎。白陶上刻的纹,看不出是什么,有些像地龙,也有些像蛇,又或者是龙。我想这白陶一定是因为做工极差卖不出去,才被藏到这儿的。角落光暗些,我想再近些看那图案,却发现白陶里有一本卷起来的书,这书像是来不及收,随手放进的。我小心地拿起书,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就翻开的这页扫了一眼,这是什么鬼?这书上的字是字,可是连在一起还是字,我竟不能从中读出任何意思,怪也。更怪的是,我虽读不懂,照着念,竟也念得有滋有味。
“小表妹我选好了!你在干嘛呢?”我背对着表姐,突然听到她的喊声,正要转身和她说这书,却听年姐儿下楼的声音。我做贼似的,把书轻轻放回白陶里。我也不知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下意识觉得应该这样做。
我走回表姐身旁,说:“没什么,随便看看。”
“选好啦,渔丫头。”年姐儿笑着缓缓走来。
“选了这支白玉海棠簪。那翠蝴蝶簪是好看,可小表妹说不衬我,我越看越觉得是。”表姐凑到年姐儿身旁,撒娇似的缠着年姐儿的手,“我又看上了这落霞胭脂,年姐儿你可得算我们便宜些呀。下回我给你带些表叔铺里的糖,成不?”
“就你鬼灵精怪,成。”
表姐最后买了那支白玉海棠簪和落霞胭脂,还格外买了一支碧波海棠簪。她把碧波海棠簪给了我。虽然本是说好我买簪子送表姐,最后却还是表姐结的账,她说:“我逗你的,我什么也没做,真收了你的礼,我要过意不去的。我瞧这两支簪子有点像,我有你也要有。不过我带绿的不好看,你肤白,白玉的就让给我啦!”
回悦府的路上,表姐心情很不错,拉着我说东说西,一开始我还认真的听着,可越听越走神,想的是方才在玉树流光所看的书。
“然后他就掉到水里去了,哈哈哈,也不知他说的有没有那么神,下回我们一定偷偷要去小仙楼瞧瞧……小表妹,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小表妹,小表妹!”
我回神看向表姐,表姐却张着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表姐,你怎么了?”我晃她,她不动。
“这次那么真?别玩啦。”我摇她,她没动。
“表姐?”我再摇她,她还是没动。
“你动一下呀。”这回表姐动了,她迈了一步,还真真是一下。
……
这是怎么回事!我终是觉得不对了,拉着表姐的手不知所措,我方才做了什么?书!我刚刚游神时念的是书上的文字。
我看着表姐的,又重复了一遍方才所念,无用。
那接下去的一段呢?
我迟迟不敢念出后面的文字,生怕会变得更糟。方才在玉树流光时没有想到,这本书应当是一本咒法书,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咒法,竟能瞬间控制住人。只能找小叔来帮忙了,可又不能把表姐独自一人留在这。
我走到表姐身前,要将她背回悦府。结果背后的人扑腾两下,开口道:“呼!我刚刚怎么了!”
“感觉自己死了一般,好吓人!”
“小表妹,你做了什么?”表姐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我没回答,只是拉着表姐走了好远一段路,才小声的说:“年姐儿竟也是一名巫师。”
“这有什么,干嘛这样小心?”
“她隐瞒了这件事。”
“我们不也是吗?你太大惊小怪了,小表妹。”
“方才我不小心对你施的,应该是一种魅术,是我从玉树流光的书里看来的。”
“书?什么书?”
“那时你叫我,我本要拿给你看,可年姐儿下楼了,我心虚便放回去了,我也不知那竟是一本咒法书。那本书上写的不是咒法文字,而是普通文字,可却能施咒。”
“小表妹别想太多了,年姐儿如果要瞒什么,怎么会把那本书咒法书随意放置呢?”表姐顿了顿,才对我说,“而且,我们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小声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