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苏愈倾懒懒地靠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无比怀念现代有手机有网络有小说的日子。
不过她也清楚这种无聊的状态不会持续很久,不出她所料,果然很快有人来敲门。不过苏愈倾倒是没想到,来敲门的不是苏悦,反而是她已经确定没有心上人的苏姣。
“二妹?”苏愈倾有些诧异,起身坐起来,“有事情找我?”
苏姣绞着帕子,看了苏愈倾半天,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长姐,我……我有事情想要求长姐!”
苏愈倾被她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她起来:“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你说就好了啊。”
“长姐,悦儿妹妹和陈公子两情相悦很久了,陈公子本来是想等悦儿十五岁行了笄礼就上门提亲,可是谁想到父亲他竟然辞官回乡……”娇娇说着,竟有些急切起来,“长姐,悦儿和陈公子真的是两情相悦的,虽然悦儿年纪还小,可是我北渊十三岁成婚的女子也是有的……”
“好,我知道了。”苏愈倾看着姣姣有些微微着急的脸,安慰道,“没事,只要陈家公子是诚心诚意的,我自然会帮三妹的。不过怎么她如何没自己过来,反倒是你跑过来了?”
苏姣有些吃惊,却也还是实话实说:“咱们北渊女子,尤其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哪里有自己先说出来自己心有所属的?这多难为情啊。刚刚我跟悦儿说,你是我们长姐,说些悄悄话也是无所谓的,可是……”她咬了咬下唇,“可是长姐,以前你没有出嫁的时候,是翟城双绝之一,性子高傲,本就与我和悦儿不亲近,后来你嫁了太子殿下,我和悦儿更是少见你……悦儿实在是觉得难以启齿,我才自作主张,想着总不能让好好的两个人劳燕分飞。”
“你这个做二姐的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这个做大姐的如何能袖手旁观?明日就让三妹留下来吧,等兄长安定下来,就让陈公子来兄长府上提亲,让悦儿嫁了过去便是。”
苏愈倾笑了笑,苏衍这个将军府,其实留下两个妹妹住一段日子也是可以的,就算是两个妹妹到太子府和自己住几天都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被苏母提及的时候,苏愈倾总有一种本能的排斥,但是面对苏姣,苏愈倾还是蛮同情的:“不过说好了悦儿的事情,你怎么办?随着父亲和母亲回老家吗?”
“我?”苏姣继续绞手绢,“我……我自然是要跟着父亲母亲回去的……我也没有,没有,没……”
“没有心上人?”苏愈倾看着苏姣的脸都涨红了,帮她把后面的话说完,笑了笑道,“悦儿留在了大哥府上,也不是很方便,我已经出嫁,总不好在这边陪着悦儿,你就也留下来吧,也陪陪三妹。”
“可是……”苏姣接着绞手绢,一条帕子已经快被她拧成麻绳了,“可是……父亲会同意吗?”
苏愈倾摸了摸苏姣的头:“放心吧,父亲和母亲那边,我会去说的。”
苏姣自然也是不愿意走的,苏母心里的那些担心,她和苏悦其实也是担忧的,听到苏愈倾这样说,心里自然是愿意的,红着脸点点头:“姣姣多谢长姐!”
看着苏姣跑出去的背影,苏愈倾才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来了快一天了,还没看见某个人,这不合理啊。
既然发现了这不对劲的地方,苏愈倾可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来了这么多次,苏府的结构苏愈倾也已经差不多牢记于心了,她披了件披风,就推门走了出去。
苏世忠已经快要启程离开,可是苏衍却是被文高庸派了出去,这会儿司徒天瑜的院子里自然只有她一个人。夜色已经有些沉重,可是司徒天瑜的院子里依旧明晃晃掌着灯,昭示着女主人还没有睡过去。
“将军夫人可是还没睡?”苏愈倾问了问门外守着的丫鬟,却没有等着的意思,直接推门进去。
“你怎么来了?”司徒天瑜倒是已经听到了苏愈倾的声音,也没有太多意外的意思,只拿眼神示意贴身的丫鬟们先出去,“这会儿太子妃不应该在陪自己辞官归省的父亲大人么?”
“父亲睡了。”苏愈倾已经不请自来,就顺便再坐在了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天没见着将军夫人,苏素倒是好奇,虽然父亲已经辞官,可也算是夫人的公爹,今日如何连面都没露?”
这次司徒昭陷害苏府不成,司徒一脉与苏府差不多就已经算是撕破脸皮了,虽然苏世忠辞官,苏衍自立门户又官阶品级高了一等,但是身为苏衍的正室,司徒天瑜可是一点也不高兴——她如今在苏府上的位置,越来越尴尬了。
虽然彼此心照不宣,可是司徒天瑜表面功夫却还是要做的:“太子妃说笑了,这几日已经为公公婆婆收拾停妥,今日我也是身上有些不妥,想着公公婆婆兴许未必希望我一直跟着,才自己在院子里歇了一天,哪里想到太子妃就来了。”
“原来夫人是身上不妥。”苏愈倾笑笑,不打算还继续和她打太极,今天她过来的目的也不是和司徒天瑜绕弯子呈口舌之快,“我倒是劝夫人请了御医来好好看看,毕竟身边的丫鬟被偷梁换柱过了,谁知道那丫鬟会不会在夫人这边动什么手脚?”
莞儿混进来的事情,苏愈倾不相信司徒天瑜不知情,看她为莞儿拼命掩饰就知道了。不过苏愈倾还不敢确定司徒天瑜到底知道多少,是只知道莞儿恨她所以结成了联盟,还是两个人其实都是为别人办事?苏愈倾来,就是为了敲打敲打司徒天瑜,告诉她,别以为苏家的案子结了我就会息事宁人既往不咎,这一笔账,我早晚是要和你算的!
果然,司徒天瑜听了苏愈倾的话脸色就白了白,不过却也还算镇定:“劳太子妃挂心了,我自然是请了大夫来看的,只可怜我那贴身的丫头阮儿,怕是已经……”她说着,眼眶还红了红,演的很是逼真,“前些日子我回娘家,她娘哭的泪人一般,真是叫我于心不忍。”
“那司徒府上还是好好安抚一番才是。”苏愈倾笑着,“毕竟是夫人身边的丫鬟被偷梁换柱了,结果却是苏府遭了秧,偏偏夫人还安然无恙,要是被阮儿姑娘的家里人传出来什么不好的话,可就不好了。”
司徒天瑜自然不是苏愈倾的对手,几句话下来,就明显处于下风了。其实司徒天瑜心里也是着急的,她已经让她爹四处寻找莞儿的下落,想要把这件事情处理干净,可是这莞儿不知道有什么本事,文钰的人找找不到,司徒家的人找也找不到,竟然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
司徒天瑜做出来一副困倦了的样子,深深打了个哈欠,才又勉强笑了笑:“这个是自然,我们司徒家对丫鬟小厮也是极好的,不过却是没法和太子妃相比了,都能将贴身丫鬟认成妹妹,还配了婚嫁。”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件事情,算是直接戳了苏愈倾的逆鳞。王英的死一直都是苏愈倾心里的一根刺,被司徒天瑜这么兴许有心兴许无意的提及,苏愈倾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不过苏愈倾的定力,在除了文钰的人面前向来都是极好的,她微微咧嘴,语气冰冷:“司徒家的大小姐,自然尊贵,不屑与丫鬟婢子姐妹相称,不过……谁知道我哥会不会给你找个,妹妹呢?”
司徒天瑜骤然睁大眼睛看着苏愈倾,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苏愈倾却是已经站了起来,微微一笑,语气一惊回复了原本的样子,就像是刚刚那句话是在开玩笑一样:“没什么,不过我兄长既然已经位及将军,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是很正常,司徒天瑜也不在乎苏衍到底娶了多少人,可是刚刚那个“妹妹”的意思,可不是单单指苏衍会有二房三房。她们刚刚明明在说贴身丫鬟的事情,苏愈倾就说了这么一句,意思显然就是苏衍很有可能已经和她身边的哪个丫鬟暗通沟渠。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做将军的妾室,无论如何也比配了小厮马夫嫁出去的好不是。
看着司徒天瑜若有所思的样子,苏愈倾嘴角微微露出来了一丝笑意:“夜深了,我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苏素告辞。”
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司徒天瑜带来的几个贴身丫鬟,不可能对司徒天瑜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如果其中某个丫鬟跟了苏衍,那么泄露一些司徒天瑜的事情就不是没有可能的了。可是苏愈倾偏偏像是无意说漏了一样,说了一句就再也不肯多说,也不告诉司徒天瑜是哪一个丫鬟,这就在司徒天瑜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苏愈倾知道,这样的名震暗斗里,最最可怕的就是疑心,尤其是对原本信任的人的疑心,会让一个小团体从内部慢慢溃烂瓦解。
不过……就是牺牲了苏衍的名声,和一个丫鬟搅合到一起去了。
某个女人非常不负责任地笑笑:哥,对不起了哈,只能牺牲你一下了!
天纪九年,苏世忠辞官,苏司礼府邸彻底更名为,苏将军府。
这一日苏世忠携家眷离开翟城南下,除了文钰文琂和大理寺卿魏钟元出门相送,竟然没有什么人来送上一送,也可见人心薄凉。
看着前来送行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苏世忠自然也是清楚的,无所谓地笑笑,对几个人一一道谢,最后还是转向了文钰:“太子殿下,素素还请殿下多加照顾了。”
“苏大人安心回乡吧,素素是我的太子妃,本太子自然会好好照顾她的。”
在苏愈倾眼中一直有些势利的苏母,这会儿也眼眶微微发红,拉着苏愈倾的手:“素素,爹娘这就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愈倾有些受不了这样的伤感离别,赶紧笑笑:“爹,娘,你们就安心回家吧,而且以后我南下去玩,还能回家看你们。”
苏世忠上前一步,拉着苏愈倾:“素素,你来。”
苏愈倾有点纳闷,却还是跟着苏世忠往一边走了几步,才听苏世忠道:“素素,姣姣和悦儿,就托你费心照顾了。爹看得出来,你虽然看着冷心冷情,却是最最重情重义的一个人。大概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情,可是也不见得就是祸事,这一年,爹看着你过的比以前快乐,你和太子殿下的感情也比以前好了许多。”
“爹,你放心好了,还有兄长呢,我们都是一父同胞,兄长也会照顾姣姣和悦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