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苏愈倾说的“借粮于民”的政策,苏衍成功在很短的时间内征集到了大量的粮食:这一年风调雨顺的,虽然不算是大丰收的年份,但是百姓家家户户还是余粮充足的,反正朝廷还会把粮食还回来,又是把粮食捐出去给前线的将士,何乐而不为呢!
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次先出兵再准备粮草,已经算是兵家忌讳之事了,于是文钰决定,押运粮草的事情,交给苏衍来办。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本来在南境蠢蠢欲动的南启兵,却忽然就驻扎在了南启和北渊交壤的边境,没有了动作。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愈倾正在后宫中研究接下来的文举的考试题,这个消息听得苏愈倾眉头一挑:“出师无名?萧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阴毒,她们大兵压境,却不来犯,明显是要等着我们这边有什么举动被她们抓住把柄,直接就以讨伐的名义出兵,到时候理由充分,也不怕被天下人诟病。”
“夫人倒是真知灼见,刚刚早朝的时候,那些大臣也是这么说的。”文钰微微笑着,“可是为夫倒是不这么认为,若是顾及天下人的口舌,他们也不该有这样的动静,何况按照那老道士的说法,应该是要偷袭才对,怎么又忽然几万人的军队就压在了我们边境上?”
“那你觉得,他们打算做什么?”
文钰点了点苏愈倾面前的桌子:“声东击西。”
苏愈倾听得豁然开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他们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什么南境八郡,而是翟城?”
文钰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按偌白这个女人的风格,向来都是要先从内部瓦解的吧?你看看,先是勾结了司徒家的人,企图让先皇的朝局乱掉,后来是西窑,高阳夏那么精于算计的人,都差点被搞个措手不及,你觉得她对付我的时候,会突然这么一本正经地宣战吗?”
“唉,果然是个没什么大气魄的女人,就会搞这些阴谋算计的勾当。”苏愈倾十分不屑地撇着嘴,“搞得她那个什么组织,也是阴气十足的,活的像老鼠一样见不得人。不过……文钰,你就凭对偌白的性子的猜测,就敢断定她的意图是翟城?万一是南启皇帝打算真的直接杀过来呢?”
文钰微微笑了:“夫人忘了,前几天你出宫去见萧王爷,遇到了什么人?”
“我遇到了……”听到去见萧踏雪的事情,苏愈倾才意识到,自己为了怕文钰担心,当时在万达的时候遇到那个会指挥毒物的袁安歌的事情,她没有告诉文钰,“你怎么知道我遇到了袁安……是那些隐卫告诉你的吧,嘴巴真不严,下次要管管他们了……我靠!”苏愈倾嘟嘟囔囔着,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我是不是差点错过这么重要的一个线索!”
真是要命,苏愈倾的思维从遇到袁安歌却被萧踏雪所救的心虚,到隐卫将事情告诉文钰的气愤,最后再到想明白袁安歌的到来意味着什么的后知后觉,心情终于归结到了郁闷的状态:谈恋爱什么的,真的会让人的智商下降啊,自己只顾及着怕文钰吃醋了,居然没想到这么明显的事情。
“夫人终于想明白了?”文钰看着苏愈倾的表情,忍着笑意,“所以我给苏祁的命令,一直都是守住南境,而不是打赢这场仗,更是为什么,我只派了苏祁去,苏衍却安安分分留在了翟城。”
“不对啊,袁安歌的事情,是在你派出去苏祁之后才发生的。”苏愈倾的思维终于不脱节了,“文钰,你这好大的一盘棋啊。”
文钰继续微笑:“没办法啊,十一总说什么事情都是你解决的,我就是个吃软饭的,身为一国之君的我,得做出来点什么事情来堵一堵十一的嘴。”
这自然就是玩笑话了,偏偏说曹操曹操到,文琂大摇大摆从外面走进来:“二哥,你打算堵我的嘴,最好还是请皇嫂给我做点好吃的。”
在文钰刚刚登基的时候,文琂还稍微有点忌惮来着,毕竟出身皇室的人,这种猜忌与被猜忌的事情看到的太多了,总归是有阴影的,不过在苏愈倾的无良调教下,文琂终于非常清楚的意识到:有了这么一个不正常的皇嫂,自家二哥也自然会成为北渊历史上,第一个不正常的皇上。
于是文琂就越发的没有正形了,时常和苏愈倾沆瀣一气,挖坑埋文钰。
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文琂进门,对着文钰拱了拱手,行的却是个兄弟见面日常的礼:“二哥。”
文钰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却是对着苏愈倾道:“你看看,如今我连堵他的嘴,都要借住夫人的手了。”
三个人一起用了午膳,却是一时也没休息开始安排布置起来:既然南启人都到了翟城之内,自然不会直接强攻,那么要安插人手到北渊朝廷里,最好也是最容易达到目的而又不引起文钰怀疑的方式,自然就是三天之后,由未来的皇后娘娘如今的北渊第一女官苏愈倾亲自主持的,文举,武试,两场大典!
对于这次科考,苏愈倾的原则是,宁缺毋滥,所以文举只设置了两个录取名额,而武试则是更为苛刻,只有武状元才有入朝为官的资格。这次考不上,那就要等以一年之后的下一次考试了,所以北渊的各路仁人志士,全都蓄势待发,对仅有的三个名额都表现出来了势在必得的姿态。
当然,宁缺毋滥这个说法,只是苏愈倾对外的说法,真实的原因是……
这次的文举武试,虽然本来的目的是广纳贤士,但是毕竟南启人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往北渊朝廷里安插眼线,所以,安全起见,还是少招几个的好。
不过出乎苏愈倾意料的是,这一次的科举考试,真的是……热闹非凡。
考试分为两场,第一场是这一天即将举办的文举,第二场则是转天的武举。
本来,按照考试的要求,文举的时候除了参加考试的考生就不允许别的人进入考场内了,而且又是一群考生坐在那里答题,不比下去的武试热闹,所以应该是没什么人围观的,然而却是不知道是谁把监考官是未来皇后娘娘的噱头给宣扬了出去,一时间围观的人群暴增,真正关心考生的少,组团来看皇后娘娘的倒是真多。
外面负责签到的文吏有点被吓到,不知所措地跑到里面跟苏愈倾汇报:“娘娘……”被苏愈倾一瞪,吓得赶紧又改了口,“大人,外面这么多人,会影响考试环境的,您看,是不是要派些人手来维持一下秩序?”
苏愈倾端着茶水,手指有一搭无一搭敲着还没有分发下去的试卷:“不用了,嘈杂环境中作答,也是对考生心理素质的一种考察,挺好。不过这么多人乱哄哄围着看,跟动物园看猴子似的,确实是不像话,你去给我找几个靠谱的文官过来,记着,不是要动粗,对百姓客气点。”
动物园是啥?这文吏听不明白,但是还是赶紧下去找了几个人手过来:“大人,您吩咐。”
苏愈倾微微一笑,俯身在几个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快去,就按我说的办!”
已经入场的考生,一抬头,看见的就是主考官有点狡黠地笑意,心中有点发慌了:这次的题目,不会很难吧?这位主考,可是当年翟城双绝之一啊,而且人家一介女子之身,做出来的那些传奇故事,可是他们这些男儿都做不到的呢。
然而这些考生哪里知道,其实苏愈倾就是想了点歪主意,赚了点外快而已。
考场之外,七扭八歪竖起来了几个路障,然后一个小吏敲着个锣清了清场,开始按照苏愈倾交代的宣布:“各位,这里是咱们北渊朝廷科举的地方,你们这么围观,本来是不符合规矩的,但是主考大人也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朝廷,关心考生的,所以如果愿意留下,可以买入场券来看,但是大人说了,买入场券不要银子,就要一碗粮米,什么米都行!”
这个没有天灾收成还不错的年份,一碗米倒是不怎么金贵,留下来看看这位传闻之中的奇女子的皇后娘娘,挺划算的,一时间人们奔走相告,纷纷跑回家里去拿粮食。
后来,在关于苏愈倾的野史《奇后小记》里,有人这么记载:倾御年初,战乱,帝借粮于民,后换粮于民,未得加税,军粮足矣。
经统计,仅是一场文举的入场券,苏愈倾就搞定了苏祁麾下所有人三天的口粮。
对于这个战绩,苏愈倾还是很满意地,点着头让负责的小吏去第二天武试的场地先去买票,自己则是心情愉悦的,开始发卷子。
考试时间长短不限,但是题目却是只有一道,苏愈倾绞尽脑汁,想了三道题,让考生任选其一。
第一题,论天灾大旱之年的危机应对。
第二题,论反贪污打腐败的重要性。
第三题,论“以人为本”。
三道题,第一题苏愈倾是想了解到,答题的人是不是有能力能够应对以后将要面对的各种天灾人祸和突发事件,她的朝廷之中,要的可都是干货,那种只会说漂亮话的,她觉得自己说的最好听。第二题嘛,其实是个坑,要是考生夸夸其谈贪官如何不好,反贪如何重要,她肯定要直接不考虑这个人,若是真的陈列清楚如何去做,答题的人才是个务实的。至于第三题,苏愈倾觉得,前两个考察的都是官员自身,第三题就考察一下,看看考生是不是心怀天下了吧!
苏愈倾亲自监场,一来,是想在答题过程中就对各个考生有个了解,毕竟心理学这个东西,是她的强项,二来嘛……自然是在防备着南启人。
要是底下的考生知道,他们的主考官袖子里,就藏着一把锋利无比,时不时还能倒出来各种让人致死或者致残的毒药,估计就该有一大半的人不能正常发挥了。不过……考生不知道,于是就有人开始动歪心思了。
开考半个时辰,考场之中就发生了一次骚动,骚动的起因是,苏愈倾一枚银针射过去,把一个考生的衣袖稳稳地钉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