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何处发出来的子弹，几声枪响所有站着的黑衣人纷纷倒在血泊里。
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只剩她一个站着的人，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令人几欲作呕。
江末笙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去想那些子弹是谁发出来的。她现在眼里只有倒在血泊里的宋墨珏，她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缓缓走向倒在地上的宋墨珏，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直到走到他面前才惊觉。
江末笙感觉自己流泪流到眼睛发疼，眼底一片滚烫，世界都是模糊的了。她闭上眼，眼里画面的朦胧化作一滴滴滚烫的泪溢出。
随意地捡起地上一把手枪，冰冷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
打开保险，扣动扳机。
首先传来的却不是心脏被贯穿的疼痛，是脖颈上的刺痛。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高寒见人晕了过去，把针管拔出来。他拿出医药箱，边给江末笙的伤口做急救包扎，边碎碎念：“楚安行每次都让我来干这活，真是烦死了。”
远处停着两辆市中心医院的救护车，一旁等着四五个医生和护士都是三处的人。
“寒哥，您还是少说点吧，别等会传到楚司耳里又要挨打。”另一名男人轻笑着调侃，也提着一箱医药箱在给一旁的宋墨珏止血。
“啧。”高寒白了他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司命堂四处四个司令，也就咱们二处这帮小兔崽子敢开司令玩笑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整个司命堂也就咱们二处比较友好了。看看那些在一处三处混的，天天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惹怒了沈副司和楚司令。”
“哦？那楚曼的四处呢？”高寒饶有兴致地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那男子立马浑身打了个哆嗦，不自然地往江末笙脸上瞥了一眼，“寒哥，你可别提这个名字了。楚副司绝对是我见过最可怕的女人，四处被她带的个个都暮气沉沉的，我遇见她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
“哟，你还敢说出来。不怕她听见醒来以后揍你？”
“咱们三处的药注射下去怎么可能不晕，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男子草草止了血，喊道：“来，先抬上去。”
一行护士自觉地抬着担架上前把江末笙和宋墨珏抬上救护车，高寒和男子又分别上了两辆救护车车，上车继续急救。
救护车开了鸣笛，风风火火往医院开去了。
……
高寒给她注射的药不过是普通的镇静剂，药效不长，所以江末笙没几个小时就醒了。
她从病床上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我没死？”狠狠拧了一下脸颊，感到一阵痛感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死。
江末笙还没来得及难过，病房门却突然被狠狠推开，她懵逼地看向来人，是哭得泪流满面的林颜。
林颜哭喊着才跑上前坐在江末笙床边。
“笙笙！！你没事吧？他们说你和珏哥被刺杀了，你流了好多血，我以为你死了……”林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趴在她的床上嚎啕大哭。
江末笙惊呆了，说道：“谁说我要死了，怎么还咒我呢！”
“呜呜呜……”林颜用衣袖抹着眼泪，“我本来是要送阿忆回家的，听到这个消息我都没来得及送就赶过来了。”
江末笙才发现躲在病房门口，只探出一个小脑袋的裴知忆。她看见裴知忆，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她强扯出一个淡笑，朝裴知忆招招手，“阿忆，过来。”
裴知忆怯生生地从门口走出来，缓缓走过去，但也跟江末笙保持着距离。
江末笙伸出手，想揉揉她的脑袋，裴知忆却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还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她的手顿在空中，尴尬无比。最后手紧攥成拳，收了回来。江末笙垂下头，掩去面上流露出的悲伤。
眼底好像有什么汹涌的情绪即将迸发，她咬着唇极力抑制着。
林颜抽出几张纸擦着脸上未干的泪痕，才发现江末笙垂着头，如瀑的青丝遮住了面孔，看不清情绪，但是就是感觉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悲伤。
“笙笙，怎么了？”林颜奇怪地问。
“没事。”江末笙抬起头，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有些牵强。“只是感觉有点不舒服。”
林颜看着她惨淡的面色，确实不是很精神，于是点点头：“哦，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阿忆，我们走。”她牵住裴知忆的小肉手，带着她往外走。
“我送你们。”江末笙掀被子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走着，不顾林颜的推辞，坚持送她们到了病房门口。
裴知忆一直眨着那双无辜的小鹿眼盯着江末笙看，对上她的眼睛时却又躲闪。
她微笑着朝她们挥手，缓缓关上了门，门缝越来越窄，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一大一小奇怪的对视被这扇门板阻隔。
江末笙眼神麻木空洞，静静地盯着门板出神了好几秒，回过神来面上早已潸然泪下。
她背靠着门，身体缓缓滑落在地上，心里一直强压着的悲伤瞬间决堤。
泪水夺眶而出，眼皮也无法阻挡滚烫的眼泪。江末笙深深闭上眼，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腕，咬出了血也不松嘴。
第二天，周六。
宋墨珏其实从小是挨子弹挨大的，只要没伤到致命的地方，对他来说都是小伤，醒来该干啥还是继续干。
他睁开眼，平静地从床上坐起。拿起床头的手机，上面显示一条未读短信。
“醒了，来宋家。”
是宋老爷子发来的。
叫他回去，意味着什么，傻子都猜的出来。他眼里附上一层轻蔑，把手机塞进衣兜里，利落地拔了手背上的针管走出病房。
宋家的车早已在医院门口等着，宋墨珏很快便到了宋家，宋老爷子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他敲了几下门，推门而入。
“家主。”宋墨珏微微颔首。
宋老爷子一双鹰眼阴狠地盯着他，冷哼一声：“哼，你还知道我是宋家的家主？”
他用力往地上一敲拐杖，语气肃杀，“你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家主放眼里！”
“不敢。”
“啪！”宋老爷子上前两步，狠狠扇了宋墨珏一巴掌。
“家主息怒！”一旁的佣人纷纷鞠躬，吓得大气不敢喘。
宋墨珏闭眼，敛去眼底的杀意，强忍着脸上的痛感，淡漠地鞠了一躬：“家主息怒。”
“你是爱上那个女人了吧。”宋老爷子冷声道。
“没有，只是利用。”
“你为了救她，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豁出去，这叫利用。”宋老爷子默了一瞬，突然猛地一拍桌，雷霆震怒：“这叫什么利用！还说不是爱上了她？！”
“家主息怒！！”佣人们吓得不轻，有几个甚至吓得双腿直打颤。
宋墨珏却依旧心如止水，表情平平淡淡的，“我对她确实只有利用，从未有过其他想法。”
“呵。记住，如果你遇到了你深爱的女人，那就要亲手杀了她，不然她会是你最大的软肋，杀了她，你才能更强大。”
“儿女情长只会耽误大业，作为宋家的主人，不允许有爱情。”宋老爷子冷声道：“你去私牢领罚吧。”
“是。”宋墨珏微微颔首，去了地下的宋家私牢。
……
陈雅芝提着一个保温盒，手按下门把手，推开江末笙病房的门。
江末笙坐在病床上，一头长发凌乱不堪披在肩上，面色有些憔悴，眼神空洞地盯着某处发呆。
“小笙，你怎么脸色这么差？”陈雅芝坐到床上，心疼地抚上她的脸。
她麻木地转过头，看着陈雅芝，惨淡一笑，“没事，就是血流得多了点。”
“真是对不起，连累你了。墨珏那孩子的伤没什么大碍，反倒让你中了那么多枪。”
“什么，他没事？？”江末笙震惊了，眼睛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是啊。”陈雅芝有些疑惑她为什么那么震惊，但也没有多想，叹息一声：“不过他早就离开病房了，应该是又被宋老爷子叫回去了吧。”
“宋老爷子叫他干什么？”
“墨珏……”陈雅芝本想编个借口糊弄过去，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来，她慌乱地抹着眼泪，“没、没事。”
“宋家对他很不好吗？”江末笙神色一凝，想起之前江婧柔跟她说的。
宋老爷子性格比较偏激，手段也比较残暴，如果他怀疑宋墨珏喜欢你，一定会派人来杀你。而且就算他不派人来杀你，那些旁支也会为了威胁宋墨珏派人来抓你的。
宋老爷子是个厉害的人物，你一定要小心。
江末笙脑子轰隆一声，感觉突然间知道的信息太多，有些转不过来。
陈雅芝擦干了眼泪，叹息道：“他刚出生就被抱走了，那以后我每年都只能见他一次。”她开始讲述起了宋墨珏的事情。
“我每次见他，他身上都是血淋淋的，身上没有一寸皮是好的，到处都是刀伤还有子弹孔……”陈雅芝说着说着，面上又潸然泪下。
“我呢，其实在宋家的地位很低，总是被他那些叔伯和姑妈欺负。墨珏话少，跟我也没说过几句话，他对我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就是。”
“妈，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陈雅芝说到这，忍不住痛哭出声，江末笙看得揪心还帮着递了几张纸巾。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让我在宋家能抬得起头。但他必须惟老爷子的命是从，每次墨珏做了什么让老爷子不快的事情，或是违背了老爷子的命令，他就会被叫回宋家的私牢狠狠上一遍刑。”
江末笙差点把刚刚喝进去的水喷出来，“宋家居然还有私牢？这么牛逼？！”
她下意识点开手机通讯录，翻到潘浩宇的页面。“举报，必须举报。”
“宋家在军政界是有人的，政府已经默认同意了，举报是没用的。”陈雅芝叹了口气，揉揉江末笙的头。
眼神虽是似是看着江末笙，又似透着她看着远方。“嫁给墨珏，委屈你了吧？”
“没有啊，我还觉得委屈他了呢。”
“他这孩子，本来就不善言辞，也不喜表达情感，什么事都藏在心底。而且因为那个女孩子的事情，他对爱情更加恐惧了。”陈雅芝面上变得有些哀婉，“你可能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捂热他的心。”
那个女孩子？
江末笙第一反应就是秦明月，她迟疑地问道：“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姓秦？”
“墨珏告诉你的？”陈雅芝微微讶异。
“呃，嗯……算是吧。”她支支吾吾地答道，心里有些虚，她总不能告诉陈雅芝她是偷听到的吧？
“他连这件事都告诉你了啊……”陈雅芝眸色暗了暗，惋惜道：“只是，那个小姑娘真是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