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露晞派是哪儿的门派？我是一点儿记忆都没有啊――”闻若谷对这倒有几分兴趣。
竹不言答：“听她的口气，倒像是个不得了的去处。咱们这几天四下打听打听，兴许能知道点儿什么！”
闻若谷点了点头，转头又问：“你觉得秋夫人方才这般举动究竟意欲何为？是试探吗？”
“既像试探，又像指点，我一时半会也分不清……”
闻若谷愁眉苦眼地说：“那咱们会不会暴露了什么？她好像开始怀疑我们的来意……”他狠狠敲了敲自己的头，“我也是――口口声声说着要谨慎行事，一跟她交起手来，就控制不住自己……”这自然是装的，闻若谷是别人的话只信一半，他说的话也只说一半。说白了，他既不信竹不言，也不信秋凉霜，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坦言相告。
竹不言听了连连点头，说：“我也有同感！”
闻若谷便顺着接下去，“这秋夫人到底有什么魔力？一看见她，就忍不住敞开心扉……也难怪你初见她时会满心信任了！”
竹不言追问：“那咱们还要继续提防她吗？”
“要！怎么不要？不只是她，凌家的每一个人咱们都得留心防范，这可是我们寻回记忆的唯一线索！”
竹不言皱紧眉头，似乎有些抗拒，“我觉得――你的戒备心太重了！”
闻若谷听了这话只觉得可笑，他还觉得竹不言的戒备心太轻了呢！
闻若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说：“对陌生人留个心眼儿总是不会错的！”虽然闻若谷对竹不言依旧抱有戒心，但这话倒是他的肺腑之言。
竹不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一个下午倒也相安无事。
待到日落西山时，秋凉霜突然差人传话，要他们去这附近的山上摘一片银杏叶下来。
闻若谷跟竹不言两个人动身前往时，天已经擦黑了，于是一人提了一盏灯去。
“银杏叶这种东西不是随处可见吗？为什么还要我们专门跑这一趟？”山路崎岖难行，闻若谷难免有些抱怨。
“秋夫人要的是泛黄的银杏叶，可现在又不是秋天，又该上哪儿去找呢？”竹不言倒是坦然接受了，只是有些犯难。
“先上了山再说吧！”闻若谷仰望着淹没在丛林中的羊肠小道，突发感慨，“要是咱们会御剑而行就好了，这小小几十里山路岂不是眨眼而过？”
竹不言还算警觉，忙问他：“御剑而行是什么？”
经他一提醒，闻若谷也回过味来，“御剑而行……这个词是我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看来这又是一条线索！”
竹不言的神情也有些激动了，“你还能记起更多吗？”
闻若谷却摇了摇头，反问他：“那你呢？你就没想起些什么？”迄今为止，他对竹不言的了解可谓是少之又少。
竹不言一时沉默不语，闻若谷也就不再追问，反正今后有的是时间。
“我来之前打听过了，这座山叫暮云山，是露晞山四座山峰之一。露晞山是近邛山脉南段余脉，因露晞派坐落于此而闻名。暮云山的高度不算拔尖，自然没有露晞山这座主峰那云海滚滚、夕雾缭绕的盛景，但也有孤云出岫的景致，而银杏也是暮云山的一大美景。暮云山湿润多雨，雨气蕴得满山青翠。到了秋季，银杏开始泛黄，远远观之仿若暮云抱山一般，暮云山也由此得名！”闻若谷侃侃而谈，反正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他们一路行进，所见银杏树不下百棵。可惜的是皆是一树翠绿，没能找到一片泛黄的银杏叶。
在林中兜兜转转一时辰，还是一无所获。
闻若谷有些厌烦，他到凌家来是来打探消息的，压根儿就没有把秋凉霜当做师父看待，甚至还对她存有戒心，自然不愿意替她跑腿。
他忍不住痴心妄想起来，“若是下个转角就能碰上一棵金灿灿的银杏树就好了，大半夜的我是懒得在这黑黢黢的山里转悠！”
竹不言笑他，“你是在做梦吧！”
这是相识以来竹不言第一次展露笑颜，闻若谷忍不住盯着看了好久，他在想――原来竹不言也是会笑的，我还以为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呢，不过这样更好，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很难对付的！
闻若谷也笑道：“这深更半夜的，做个美梦也未尝不可啊？”笑归笑，他也没把自己的话当真。
谁知，绕过前面一条小路去，还真让他们给碰上了一棵。
望着在烛火掩映下金光璀璨的银杏树，竹不言傻了，“还真能违反时令长出这黄澄澄的银杏来……”闻若谷也是目瞪口呆。
这事实在太过蹊跷，闻若谷警惕地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取下一片叶子来。
事毕，闻、竹二人就此返程。
半路上，闻若谷调笑说：“真是奇了――要什么有什么，要什么来什么，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在做梦了！”
这话二人当做玩笑听听就过去了，谁也没放在心上。可是，就在他们看不见的背后，四周的空间因为闻若谷这番话而扭曲起来，片刻后又恢复如初。
顺利下到山脚，闻若谷倒纳闷了，“就这？这就完了？就这么简单？”
竹不言没忍住回了一句：“简单？若不是我们运气好碰上了一棵，还不知要在山上待到何时呢？也不知道秋夫人平白无故地要我们做这干什么！”
闻若谷对他解释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我正是因为好奇秋夫人的用意才会有此一说，我觉得她绝不仅仅只是想让我们找片叶子这么简单，一定还留有后手！”
竹不言正欲说些什么，突然发现闻若谷身前的草地无风自动起来，赶忙一把拉过他，“小心！”
“咔咔”两声脆响，闻若谷原先倚靠着的大树应声而裂，粗壮的树干上顿时炸开一个约莫一米长的大口子来。由此可见，这一下要是招呼在闻若谷身上，他即便不死也得半残。
闻若谷大惊，“‘以气作剑，化气为剑’，这不是凌家的招式……”
暗处那人见一击不成，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间，下一招再度袭来。
处处杀意，道道杀机，无声无息地朝他们逼近。
修炼至潜龙段的人，只得了一个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效果，实际上与凡人别无二致，见龙段也才只是入门罢了。闻若谷跟竹不言这两个潜龙初段的人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在这迅猛的攻势下只能四处逃窜。
“他看着像是只有一个人，咱们两个分头行动，各凭本事，先回凌家再说！”
话音一落，闻、竹二人一左一右地散开，分别往两个方向去了。
这小算盘打得倒也精妙，可惜的是其实还有一人一直藏于暗处、引而不发。此刻，这两个杀手也一左一右地跟在他们身后散开了。
怪就怪在，闻若谷虽然仅仅只有潜龙初段修为，腿脚却是飞快。他在地上健步如飞，在林间又穿梭自如。只怕给他一把剑，他还真能御剑而行了！
暗中追击的杀手由于一开始低估了他的实力，一时间倒被闻若谷拉开一段距离。可这也是无济于事，那人依仗修为，很快便挡在闻若谷面前，道道剑招齐发，直逼闻若谷面门。
闻若谷在地上连翻带滚，避过剑招的同时又捞了一根枯树枝起来当做防身武器。
那人再次紧逼，闻若谷下意识用“剑”格挡。树枝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爆裂开来，闻若谷的胸膛上也挨了一下，倒退了足有三尺远。
奇哉怪也，闻若谷潜龙初段的修为，肉身并不十分强悍结实，可他毫无防备地中了这一招，除了胸口隐隐作痛外，其实并无大碍。不止闻若谷心生诧异，那杀手也没料到自己竟没有得手。
这下倒好，闻若谷明白自己有与之一战的筹码，开始尝试反击。首先，得知道那人藏身于何处。
闻若谷一面躲避着不断侵袭的剑招，一面留意那人出招的位置。
“以气作剑，化气为剑”说是无声无影，可这人明显还没修炼到家。他出招时，由于化气为剑，气流四处窜动，总免不了会形成微风。最初，竹不言也正是因为看见气剑带起的风吹乱了杂草，才发现了他。闻若谷也是用这个法子才能勉强躲过他的攻势。
既然如此，那逆着气剑的方向不就能找到他了吗？
终于，这杀手又一次出招了，闻若谷看出他的藏身地，一个闪身直逼他而去。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快到杀手来不及反应，快到闻若谷没有意识到此刻他的速度早已远远超过潜龙初段的水平。
那人被闻若谷近身，一时不察显露了身形，他在黑夜里还穿着一身白衣，乍一看，倒还真有几分鬼气森森的样子。
闻若谷眉头紧皱，不过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预想成真的失望――凌家上至家主下至仆人均是一袭白衣，看来真是凌家的人要对付他们。
那人见自己暴露，即刻与闻若谷缠斗起来。不妙的是，他一身铜皮铁骨，闻若谷竟伤不到他分毫。
机会白白流逝，杀手很快又躲藏起来。闻若谷只得再一次一边挨打一边找人。
闻若谷也有过趁机逃走的念头，不过很快就被那人发觉追上，真是甩也甩不掉。
闻若谷伤不到他，他也不能把闻若谷怎样，一时间僵持不下。只是，论速度，闻若谷远不及他。论力道，闻若谷稍逊一筹。这杀手的以气作剑又难以辨认、难以招架。二人相斗时间愈久，闻若谷颓势愈盛。
闻若谷难免有些焦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即便我找得到他，也不能压制他，就没有什么一击毙命的法子吗？即使没有来件趁手的兵器也好！地上的枯枝还是太过脆弱，一用即废！
闻若谷看着那人的气剑在空中呼啸而过，真是又气又羡。若是他也会这招“以气作剑、化气为剑”，哪儿还用捡什么树叉子这般窝囊！
闻若谷回想着今日下午秋凉霜陪他喂招时的场景：秋凉霜使出气剑前，先是周身气流浮动。这一股气流是从何而来呢？是用灵力唤出来的吗？
受这股想法驱使，闻若谷试着用灵力唤出气流来。由于他惯使右手，自然也是从右手使起。可是此刻，他的右手里还握着一根枯树枝。
“咔擦”一声，枯树枝突然凭空断裂。
闻若谷正觉得奇怪，暗中杀手的冷与怒已经向他袭来，闻若谷只得暂时搁置一旁安心应对他的攻势。
这人的气剑比起秋凉霜来还是逊色不少，但也不是闻若谷能对付的。
闻若谷的身上挂了不少彩，那杀手每一步都是杀招，直逼命门而来，若不是闻若谷高度警惕躲避及时，怕是早就惨遭毒手了。
这一次可不是像下午那样玩家家酒了，这一次只能赢不能输！
闻若谷深知这一点，他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快，脑子也是越转越灵活。
他想到之前断裂的那根枯树枝，气剑是无声无影的，那树枝的断裂会不会是他成功使出气剑的证明呢？
仅凭半天的切磋就想学会别人的招牌招式，这确实有些异想天开。但是闻若谷的内心告诉他他想的没错，即便那不是气剑，也是能救命的东西。他还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要有一样东西作为媒介才能使出这招来。
于是闻若谷又从地上捞起一根树枝来，可惜它也逃不过粉身碎骨的下场。
闻若谷不信邪地又捡一根，旧事重演。
会不会是树枝太脆弱了承受不住？
想到这儿，闻若谷挑了一块细长的石头来，这是他目之所及的能拿得起来又最结实的物件儿了。
杀手的攻势越发密集，闻若谷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他试着在石头上唤出气流来。
幸而这一次不负所望，无形的气流裹着石头席卷而上。
那杀手见此情形，大吃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剑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