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疼爱郡主,怡亲王一向看在眼里,他也心知肚明梁容修对这亲事恐怕是一点心思也没有,但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倩云嫁进梁家,除了她对梁容修的感情外,还有就是他这个当爹的有意促成的,若不是他想要名正言顺的借用梁家财力,他也不会让自己女儿嫁给一个久病短命之人。
没多追问什么,怡亲王很客气的说了一句:“那就有劳梁夫人了。”坐回了原处,刚才的威严已不在。
待怡亲王离去,梁百冀便一直愁眉不展,他知道容修对这门亲事心中始终是抵触,可他已失去一个儿子,梁家就剩下这根独苗,他不想因为得罪怡亲王再老来丧子。
梁夫人见自家老爷一直站在窗前望着月亮,心事重重,她便拿起旁边的一件披风上前给他披上,顺便问道:“老爷可是为今日怡亲王的话有所忌惮。”
“夫人只说对了一半!”梁百冀收回心思,来到床前坐下,说出了自己真实的顾虑:“容修和孟雪离那丫头的感情,郡主是知道的,她明知容修心中无她为何还要嫁进来,还有怡亲王也知道容修身体状况,那又为什么肯让女儿嫁个一个久病之人了,夫人你也看到了他对郡主的宠爱。”
“之前也没见老爷你有此疑虑,况且郡主对容修的心意,我们是看在眼里的。”梁夫人道。
“唉!”梁百冀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便躺下了,昨晚潜入他书房的紫衣人的一袭话到底还是入了他的耳,也难怪他心神不宁。
梁夫人也没过多在意丈夫的不对劲,而是来到卧室外面的房间,在佛像前烧了一柱香,然后双手合一,闭上眼睛祈祷着梁家上下安宁。拜完佛,她又去了容修的院子想知道一下他手臂是怎么一回事。
来到沁心园,见儿子的屋子还是亮着的,她便走上去,正准备敲门,可是此时屋内传来了谈话声。
“少爷,感谢你这段日子收留我,还有就是你今天替我挡了一剑,我无以为报,但求下辈子再遇见你,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柳倾鸢一边看着似乎正在借酒消愁的梁容修,一边诉说着自己的感激之情和不切实际的报答法。
“我差点忘记了,你找到项链就可以回家了。”说完梁容修又饮了一杯酒,不知这是第几杯下肚,脸上已有了轻微的醉意,他望向柳倾鸢,声音低沉,他问:“阿倾你会喝酒吗?”
“我不会喝,不过见少爷好像很不开心,我愿意奉陪。”柳倾鸢不请自坐,抢过梁容修手中刚斟满的一杯酒,闭着眼睛喝了下去。
柳倾鸢逞强喝完那杯酒后,被辣的不停的用手扇着小嘴,其可爱的模样,竟让梁容修心里的惆怅竟消减了不少。
“如果现在我给你一个报答我的机会,不用等到下辈子,你可否愿意。”酒喝多后,他终是泄露了那些尚在挣扎犹豫的心事。
“当然可以,只要我回家前,能完成的我都会答应。”柳倾鸢心思简单,在她眼中梁容修是一个正人君子,必定是不会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我要你以身相许。”梁容修又倒了一杯酒,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柳倾鸢早就怀疑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女人,可是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是感到吃惊不小,目瞪口呆的望着梁容修,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梁容修对柳倾鸢的反应似是早有预料,也没看她的表情,兀自倒了一杯酒后,又像是什么也没说过,他问:“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柳倾鸢回过神后,松了一口气,心想梁容修可能只是开个玩笑,她回答到:“月底也就是少爷大婚那天。”
这时躲在门外偷听的并梁夫人没有进去,而是怀着心思离开了。等走回自己居住的院子里,她也没有回房睡觉,径直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安静的夜里,月光柔和,她想到了当初为了让孟雪离离开容修,骗她说西域有能治百病的巫山雪莲,只要她去西域把它带回来,梁家就会成全他们,想到这不禁叹了一口气,她不是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情深的感觉,她也年轻过,也曾追逐过一位男子,只是有很多事情真的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尤其是富贵家的子女。
第二天一大早,梁夫人就命秋玉把柳倾鸢唤了过去。
“听说是少爷收留了你。”
“回夫人,是少爷见小的落魄无靠,好心收留了我。”柳倾鸢躬身回应道,初见这梁府的女主人,她倒没有惧意,只是带了几分谨慎。再加上来府里这么多天,对这位梁夫人,柳倾鸢多多少少还是有所耳闻的,听说她常年吃斋念佛,而在她看来向佛之人必定有仁慈之心。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混进梁府,但这飞上枝头变凤凰之事,纵然我允许,恐怕你也难称心如意。”梁夫人说这话时,语气自信和婉,面带笑容,叫人摸不透其心思。
而柳倾鸢只感觉梁夫人是误会了,也没好奇她是如何识破她女扮男装,她依然解释道:“夫人,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小的一向自知身份卑微,对少爷不敢有丝毫觊觎之心,我留在府中只为报恩,等少爷大婚,我便会离开。”
“姑娘是聪明之人,而聪明之人必定会少受些苦。”比起孟雪离,眼前这丫头倒是挺好打发的,琢磨一番后,既然对方无意,梁夫人也不在多说,端起案几上温度凉的刚刚好的龙井,这才交代道:“你下去做事吧!”
清明过后,依旧阴雨绵绵,大雾笼罩了京城好几日,使整个镐京看起来似那云中仙阁。而此时容修独自坐在望星阁顶,喝着闷酒,看来这雾不只是入侵了京城,更是绕进了他心里。
本以为自己已妥协,可真正面对一件自己不喜之事时,原来他做不到坦然待之。譬如,明日的婚礼,梁府上上下下个个都在替他张罗,却独独少了他这个主角,唉!多番心思密密匝匝,直叫他心中憋闷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