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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津卫府

第二日一大早,商船停靠在了津卫府码头。

封老板一面吩咐着家丁去报官,一面又叫护卫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抬到骡车上。

贺长寿在河上摇摇晃晃这么久,实在是晕得难受,正好要下船歇歇。船正中的长踏板上正运着死人呢,小司便在船尾搭了个架子,让一行人下来。

贺长寿顺着架子往下爬,刚踩到地面上,脚都软了,一个没站稳,又让河风一吹,实在是没憋住,吐了。小司和袁如玉赶紧扶着贺长寿到一旁的茶肆里休息,拿了热水和晕船止吐的药丸给他服下,才稍有缓和。

袁如英得去封老板那头看看情况,叫了赵大宝一同,赵大宝不想再看那些尸体,便停在稍远的地方,对着那骡车感叹道,“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袁如英也是不想理他。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官府的人终于到了。

话说这津卫府,因着离上京城近,平日里很是安宁。莫说是这么大宗的命案,这满府上下就连杀人抢劫,也是少有。就这一来就死了十七个人的案子,封家家丁来报案的时候,捕快衙役们还以为是哪家疯癫的竖子玩闹呢。

知府大人洪钟今年五十有三,在这任上已经呆了九年,眼看着明年开春就要回京述职,不出意外的话,是能进布政使司的。这不,明年还没到,意外先到了。这一下,给洪大人吓得官靴都来不及穿就要往外跑。若不是下属拦着,这洪大人怕是真的要亲自赶往现场的。他的副手同知崔大人也是给吓得不行,于是急急带上衙役,赶到了津卫府码头。

这一看啊,十七具尸体整整齐齐摆在骡车上,真真是壮观。崔同知带着乌怏怏一大群的衙役捕快先是将封老板一行人团团围住,又叫了封老板问话,这大案相关人等,通通都是要往衙门里带的。这边封老板也是老实,说是昨日商船上有封家的人,还有那边那位林公子和家人,封老板手一指,望向贺长寿,贺长寿刚刚饮下的茶都给喷出来了。

这一行人,和尸体,赶车的赶车,坐轿的坐轿,骑马的骑马,走路的走路,终于是花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了津卫府衙。

知府大人名叫洪钟,果然是声如洪钟,一声升堂,把刚刚迈进府衙大门的赵大宝一惊,差点摔下去。这大人也太着急了些。

“堂下之人,报上名来,所犯何事,一一招来。”这是知府大人要亲审了。

封老板一行人赶紧跪倒堂前,叩首说道,“草民封忧之,江南布商,行船河上,昨夜遭遇匪徒,后来...后来匪徒自己死了。”

“自己死了?”洪大人一愣,又命外堂里查看尸体的仵作和班头来回话,答曰外伤并无致命之处,是中毒死的。十七个人,一起中毒,这是如何做到的,又是为何这样做,封老板这儿也是一问三不知。

洪大人一时不知该问点什么话,转头望向站着的那几个青年——贺长寿他们。“你等又是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他年名宦恐不免,今日栖迟那可追。”赵大宝拱手而拜,“晚生赵彦兮,拜见知府大人。”转而又立身说道,“我等功名在身,见官不跪,并非无礼,还望大人海涵。”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路引文书,交给师爷。

贺长寿本来就没打算跪,只是没想到赵大宝还有这样的准备。

贺长寿退后一步,盯着小司问道,“你办的?”小司凑到贺长寿耳边,低声答道,“公子,年前您给十三爷备的,十三爷没用上,小的临摹了几份,借了十三爷的光,去上京府盖的印戳。”

“名儿不是才起的吗?”贺长寿又问。

“名字是昨个儿写上去的,之前都空着呢。”

“都有功名?”贺长寿指指自己,又指指小司和袁家两兄弟。

“都有都有,小小秀才,委屈公子了。”

贺长寿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知府洪大人的师爷接过赵大宝递上的路引文书,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又转交给洪大人,洪大人只瞧了一眼,未再计较,便又再问了一遍事情经过,赵大宝一一答了,同封老板说的一样。

这件事情毫无头绪,却平白落在了津卫府头上,洪大人心头也是焦躁。师爷倒是机灵,靠在大人耳边说道,“此事首告虽在我府,但事发却在河道之上。大人不若先退堂商议,若是真有什么问题,再向河运那边...”

“师爷所言极是。”

因着商船上的人都算是受害方,洪大人便让贺长寿和封老板一干人等暂住客栈,此案未结,不可擅自离开,并派衙役跟随。

下了堂,又招了贺长寿等人到内堂问话。

京中之地,藏龙卧虎,洪大人虽官拜四品,地方上位高权重,可若拿到上京城里,却是不够看的。是以,对着京城而来的贺长寿等人,也算是客气。

洪大人端坐内堂,给贺长寿等人也赐了座。那师爷跟随一旁,看了看众人模样,便开口问道,“各位秀才公子既有功名在身,为何又与商户同行?”依例,大周朝有功名之人是可以跟随官船出行的,既显身份,又能得官家照应。

“我似人间不系舟,好风好月亦闲游。”赵大宝拱手回道,“晚生等人下江南访亲,不愿打扰官家,便自行出发,偶遇商船。多亏了封老板照料,只是未曾想到竟遭遇此事。”

“此事...各位可有什么线索?”师爷又问。

“昨日行船河上,那些黑衣人的衣物却不见半点水迹,事发之后,封老板也有查看过商船四周,并无其他船只。这样看来,要不然是这群人武艺精绝,统统会那轻功水上漂,亦或者是,划着小船而来,在小船上的人,又划着小船离开了。”

赵大宝正答着话,转身望向贺长寿,贺长寿也似有所悟,顿了半响,接过话答道,“那些人为何必须死在船上?送这群匪人上船之人,又该如何去找?想来,大人如果搞清楚这些,便能侦破此案吧。”

那洪大人虽未见过这般人数众多的刺客中毒场面,但到底是多年为官,也能猜到这案子背后,必然牵连着什么大事,且如今看来,这事,还没完。洪大人一声长叹,这额头的冷汗,已经滴了下来。

正此时,内堂门外有一人,趴在门框边探头探脑向内张望。

袁如玉眼明手快,向着那人方向忽得跳起,翻身而至,一脚来不及收,只听得洪大人大声喊道,“且慢!”这一边,“啊——”那人已经被踢跪在地,顺着门槛倒了进来。

洪大人咳咳两声,尴尬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犬子,洪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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