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初晨，天色朦胧，空气有些湿冷，府中下人来来回回脚步轻盈，面上却多多少少带着些倦意。贺长寿倒是不甚在意，这一晚上不得好眠，此刻却已经坐到了安王妃正院的膳厅里，手捧着一碗清亮的山药新米粥，就着些小菜，大口吃着。
自昨夜回府，贺长寿便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能让张田田断了想嫁给他十二叔的念头，可一想到张田田那副入了魔的模样，才真真是觉着事情难办。这小的是说不通了，便想着从长辈这边入手。这一大早，先是在自个儿院子里练了会儿武，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赶着到他母妃这儿来候着。
安王妃向来贪睡，贺长寿不在家时，倒是睡了好些天的懒觉。贺长寿一回来，便又要强打着精神早早地起床。
“殿下，”芍药亲自领着一帮小丫鬟伺候着贺长寿用过了早膳，又上了新茶，见贺长寿坐在餐桌边上发呆，便笑道，“王爷上朝去了，娘娘正在梳洗呢，殿下先喝口热茶，稍等片刻！”
贺长寿应了一声，接过茶碗用双手捧着，转头又瞅着门口继续发呆。
早间寒重，却是清爽，是以房间里并未点上炭炉。贺长寿练了武，又用了膳，也并不觉得冷。
眼见着安王妃进了膳厅，贺长寿赶紧起身行礼，扶着安王妃落了座，“母妃睡得可好？”
“好。”安王妃对着贺长寿笑笑，极力压制着想打哈欠的冲动，眼里都快沁出泪水了，又伸手捋了捋贺长寿的衣袖领口，“今日的粥是芍药亲手熬的，你可用了？”
“用了用了，芍药姐姐的手艺是最好不过的。”贺长寿说着，抬眼望向芍药，芍药自然是知道世子殿下有话要跟王妃娘娘私下说的，待丫鬟们给娘娘上了早膳，便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母妃，儿子是有一事要问...”贺长寿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问道，“听说宫里要给十二叔选侧妃，确定了吗？”
“你见着你田田表妹了？”安王妃倒也不惊讶，只抬手捧了粥碗，用小勺舀着轻轻吹着热气，动作悠闲散漫，看得贺长寿倒是有些急了。
“这么说，母妃也知道田田想要嫁给十二叔的事？”贺长寿说着，两手摆到餐桌上，压低了身形，“...母妃，十二叔着实不是良配，姨母也没劝劝？”
“劝了，怎么没劝。”安王妃见贺长寿那着急忙慌的样儿，知道的是他与张田田兄妹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心爱之人要另嫁他人了呢。
安王妃将那清粥饮了两口，便放下了碗，取了桌面的丝帕擦了擦嘴，转身对着贺长寿，这才幽幽叹了一口气，淡淡开口说道，“田田自幼有喘疾，家里也是娇惯着，倒是惯出些说一不二的毛病。更何况...小女儿家的，情窦初开，最是难劝。本宫透出些口风，你姨母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那妮子却是个软硬不吃的。能怎么办？当真送去做姑子不成？”
“母妃再想想办法吧。”贺长寿说着，又想起昨日里张田田提到赵王时的那个表情，着实让人觉着别扭，“您也不想想，若是田田表妹嫁给十二叔做了侧妃，您的侄女儿就得管您叫嫂子了...”
“哪有侧妃小妾管正妃娘娘叫嫂子的道理...”安王妃脱口而出，却又觉着这样说自家人不妥，便赶紧找补道，“圣旨选妃乃是大事，若想让田田落选倒也不难，左右不过是你父王一句话的事儿......只是你田田表妹毕竟年幼，没见过几个好儿郎，遇到个颜色稍微好些的，便深陷其中。她算是一门心思惦记上了，怕是若弗了她的意，又要惹出些事端。”
“可十二叔本就是个事端...”贺长寿随口嘟囔着，焦急地望向安王妃，“母妃就不能再想想办法？”
眼瞧着儿子真是为此事担忧，安王妃到底也是心疼自家侄女儿的，能劝住是最好不过的了，便又开口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不如...你娶了她？”
“母妃说什么笑呢...呵呵...”贺长寿连连摆手，若是能拆了张田田与赵王的婚事，只当是救人一命了，可也没有把自己给搭进去的道理吧。
“那有什么好说的，”安王妃把头一撇，继续用勺子拨弄着碗里的清粥，淡淡说道，“如今就算你要娶，田田也是看不上的。若是能在宫里定主意之前，遇到个更好的，或许行吧。可这着急忙慌的，哪儿又能去找比你十二叔更好看的儿郎呢？”
这话倒是不假，赵王殿下虽说爱好是特别了些，长得倒是极不错的。
“说到好儿郎...虽说没有十二叔好看，不过倒也有个好人选...”贺长寿想着，便将赵大宝初见张田田的事儿告诉了安王妃，“虽说大宝是商户子弟，不过倒也无所谓，也不是真要将田田嫁他...哪怕是真的也比嫁给十二叔好，好歹有我在，今后大宝若是入仕我也能照应着。”
贺长寿一面想着，还一面自个儿点头赞同，便继续道，“正如母妃所说，田田不过是因为见过的儿郎少，便痴心错付了。若是她看不上赵大宝，今后我再给她多介绍些青年才俊，见得多了，便也不会再执着了。”
“呵，”安王妃轻轻摇了摇头，这小子果然是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情人眼里出西施，如今你田田表妹眼里心里便只有你十二叔，只怕越见得人多，这情丝种得越深吧。”
“总要试试的。”贺长寿倒是觉得自个儿想出来的这个主意绝妙，越想越好，便赶紧招了门外的小司，准备着分别去给赵大宝和张田田送信，七日后，羽山馆赏花。
“羽山馆养着四季鲜花，倒是个好去处，你约着朋友去游玩，倒也无妨，”安王妃见贺长寿一本正经地计划着撮合二人，便开口提醒道，“只是多些人才好，你表妹终归是女儿家，切莫失了分寸！”
“对对对，”贺长寿闻言，赶紧又嘱咐了小司，“给田田去信时，让她带着蓝家小姐一同去，至于赵大宝那儿，再给洪不渝去一封信，约他同去。”
小司领命下去，贺长寿又转过身对着安王妃说道，“还是母妃想得周到。也对，若实在是这样都拦不住她，我便去找太祖母求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田田嫁给十二叔！”
“你一个男子，找你太祖母说你表妹的婚事成什么体统！休要胡闹！”安王妃说着，却是想起一事，“对了，这几日阿里时常来陪本宫聊天，虽然嘴上不说，不过大约也是来这儿等你的。你既有空闲，便去问问她有何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