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茂科长病危
掏出茂雷临走写给我的地址，我找到了棉纺厂宿舍茂雷的家。
棉纺厂宿舍有几个职工宿舍，其中有几个专为老干部修建的小院，茂雷家在第二个小院。在门房的指点下，走到小院红漆门前，怯怯地半天没敲门，还记得茂大娘在清风镇托秀珍嫂子给我带的话，所以心里特别惶恐。正犹豫间身后响起茂大娘的声音。“呃，你……”转头望去，茂大娘正提着一大篮子菜站在我身后，一见我就热情地说“衣依，快进屋坐……。”我赶紧上前要提她手里的菜篮。“哪行呢？你这不是还伤着嘛。”茂大娘一反过去的冷淡，非常热情地开门把我让了进去。
“听说你的房子被泥石流砸塌了，我都没来看你。唉，真不应该。茂雷走时说你可能要来。我们一直盼着你来，盼了好久，你终于来了。”她一边说一边拿水杯为我倒水。
“你喝水。”她把泡好的茶殷勤地端到我面前。我受宠若惊地望着她赶紧把茶水接了过来。
“茂雷爹说，他们厂里要招一大批人，你愿意到他们厂当工人不。愿意的话，这批就可以把你招进厂。”茂大娘非常肯定的学着茂科长的话。
“我当然愿意。厂里有宿舍吗？”我特别想离开家。
“有呀，你看我们这里全是宿舍。那边还有单身宿舍。愿意住宿舍的都可以住。厂里还有两个食堂，幼儿园。”茂大娘如数家珍地数着厂里的每个部门。
我喝了口茶水，打量着家里的陈设。他们家的房子好大，堂屋有我们家两间屋子那么大。“你们家房子好大。”我不由脱口而出。“哦，这是按级别配置的。他爸是团级转业，所以配了这个房子。”茂雷妈轻描淡写地解释。我按着自己惊得呆住的嘴，沉默了好久。我做梦都没想到茂雷的父亲居然是这样大的一个官。我有些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看着茂大娘说“如果可以的话，什么时候可以上班呢？”想要工作的心还是了战胜了拘谨。
“你，后天来听信，老茂一回来我就给你问。”她笑着温和地答道。
两个人正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话，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神色紧张的中年男子。“茂姨，茂科长出事了，请你马上到厂医院去看看。”
“李干事，他不要紧吧。”茂大娘起身望了眼我才问。
“快，马上。”李干事抹了把额上的汗，拉着茂大娘的手就要走。
“你帮我关好门。”茂大娘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就被李干事拉到他开在院子中间的小车上了。
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想着茂科长出事的话，我的工作又泡汤了。我杵着拐，把门关好后，又仔细检察了一遍才出了门。
一出院门就想自己应该跟着去，也许可以帮一点忙，心里懊悔，又不知该怎么办？刚走到宿舍大门，一伙人叽叽喳喳地迎面而来……
“救活过来了，好象是脑冲血……”
“我听说是不能动了……”
“你看到的吗？莫乱说。救护车马上就送到临江中心医院去了。”一个戴着帽子的中年妇人打断了她们的话，发布了权威信息。
我想，她们口中说的可能是茂科长。便走到中年妇女面前笑着问“大姐，你们说的茂科长吗？”
“你，你是哪个？”她警觉地看了我一眼问。
“就是。”一个年轻的女工撇了我一眼说。
“我，我是他儿子的朋友。”我理直气壮地说。
“哦，现在应该在临江中心医院的路上。你赶快去吧。”她们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郑重地说道。
“哦，谢谢！”
下午，我仔细地把头发梳成了一条大辫子。拿出茂雷送的一条湖蓝色连衣裙穿在身上，腿上的夹板虽然还在，但是比之前好多了，偶尔挪动一下脚也不是那么痛了。便拿了个单拐走去。
找到茂科长神经科三十九床的病房时，病房里围满了人。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在门外徘徊了好久，病房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我才鼓足勇气从容地走了进去。
“茂科长好。”睡在病床上的茂科长眨动了一下眼睛。
“衣依来了。老茂，她就是茂雷时常给你提起的衣依。”茂大娘把我带到茂科长面前介绍道。
他只眨了眨眼睛，喉咙里一阵咕嘟咕噜的，却没有一句成调。“三十九床家属到医生办公室来一趟。”一个护士喊了一声又匆匆地跑到其它地方去了。茂大娘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茂科长。踌躇了几秒钟，拉了我一把对茂科长说，我们去去就回来。
一出病房，茂大娘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病危通知书来，哭着说“家里就我一个老太婆，二个女儿和茂雷都在部队上，出个事我该咋办哟。李干事上午发了三封电报，到现在都没收到回音。没办法，我叫他再去打长途电话。”还没说完我们便到了办公室。
“三十九床的家属，三十九床目前非常危险，血压一直降不下来，如果再有一小时降不下来，他的血管有可能再次爆管，手术治疗有一线生机，但风险特别大。如果做手术，患者的血型又是稀有血型，RH阴性，所以只有等，查清楚血库是否有库存。综上，还是危重。这是病危通知，请签字。
我听着听着心情特别沉重。茂大娘的脸色一变再变，签字的时候手抖得字都签不了。
回到病房茂大娘扑倒在茂科长的身上，我把她拉了起来。强笑着说“茂姨，医生不是说，病人需要静养吗？”
“茂姨。”李干事从外面一边擦汗，一边把茂大娘拉到病房外的走廊上。“电话都打通了，本人都没通上话，部队首长说“部队有紧急情况任何人不得休假。厂里马上抽调人来护理茂科长长。你也不要急，一切有厂里。”
“谢谢，谢谢你，这一天你也跑得够多了。休息一会。”茂大娘拉着李干事的手连说了几个谢谢。这时，医生办公室，护士办公室突然一阵混乱。走廊上的播音器响起了哀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