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邂逅舅舅
第二天早上我的鼻子一阵发痒，“阿嚏阿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睁开眼，原来是茂雷不知用的什么东西在我鼻子里搅。我笑着问“几点了。”
“七点三十分了。到钱家湾可不能去迟了。”茂雷一本正经地说。这时我才看见他早已穿戴整齐。
“妈妈，爸爸说到钱家湾去。”儿子脚蹬小皮鞋，身着海横衫和背带裤，兴奋地向我跑来。
“对，会莲早饭煮好没有。”我有些手忙足乱。茂雷把一条浅兰色的碎花连衣裙递给我后，把梳子顺手也递了过来。
“会莲早把饭煮好凉在桌子上了。儿子，吃饭去，你快一点，20分钟后出租车到我们楼下。”
我们到钱家湾时刚过八点，茂雷让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等我们一小时。
“噼哩啪啦，噼哩啪啦……”鞭炮炸响，一股蓝色的烟幕从外婆的坟墓上空萦绕飘散。
“是你舅舅？”茂雷指着空中说。我快步冲了过去。
“舅舅、舅娘……”舅舅正用手推着眼镜，舅娘蹲在地上把黄色的纸钱拆散。墓碑前一对红色的蜡烛正燃着火焰，舅娘拿一把香在蜡烛上点。
“衣依，你来了。”舅舅说着随手把香递给了我。
祭祀完毕，茂雷用带来的毛巾仔细地把墓碑做了清扫。舅舅推了推眼镜小声对我说，“还不错。”
“舅舅，哪年春节我给外婆扫墓，听旺财说‘你又到省上教书去了。’”我有些有解地问。
“说来话长，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一句话，我恢复工作了，舅娘和我在一起。你的短篇小说《错位》我看了，是你写的处女作吧。如果立志写作，可以多看看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和《聊斋志异》……”。
我没想到舅舅居然看过我写的小说。“舅舅，写得还行吧？”我有些紧张地问。
“有些稚嫩，毕竟是处女作嘛！”舅舅不肯说得更具体。
“我记得舅舅之前在钱家湾也写过小说？”我突然记起舅舅当年写作的事情来。
“呵呵，长篇小说《红蜡烛》刚出版，估计春节前会大量推出。你爸他们还好吧。”舅舅骄傲地说完他的小说，终于按捺不住的问起了爸爸，我知道他其实最想知道的是妈的消息。
“爸爸还在教书，妈退休了，姐大学毕业嫁到国外，弟弟在省设计院工作。我临江师范毕业后留校。茂雷在医学院搞后勤。”我简短地介绍了家里的情况。
“不。纠正一下，我还承包了学院印刷厂，目前考虑下海经商。”茂雷抢过话头做了自我介绍。
“下海经商？也是一个选择，你不要工作了？”舅舅推了推眼镜看着茂雷问。
“停薪留职，就是不领工资，保留职位。”茂雷解释他下海经商的方式。
“哦，承包的印刷厂一定赚了不少钱。”舅舅乐豁豁地笑着说。
“还行，我现在想括大规模，以私人的名义开一间印刷厂，那时赚的钱就全归我了……”茂雷心驰神往地说着他的蓝图。
“舅舅莫理他，他越说越来劲。你们有安排没有，到我们家去看看！”我热情地邀请道。
“呵呵，我们学院经济管理专业有很多公司老总来进修，茂雷也来进修说不定可以找到商机。”舅舅推了推眼镜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可以，进修要什么条件，我回学院就去打停薪留职报告。”茂雷的脑海里电光一闪，拉住舅舅的胳膊急切地问。
“舅舅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我看了看舅舅和舅娘，呛了茂雷一句。
“没问题，你如果确定进修，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安排，但是没有毕业证，仅限你学习知识，结识人脉。你可以给我写信或者打电话。地址是……电话：51256897.”舅舅很认真地从他带的手提包里掏出本子和笔给茂雷写了地址和电话。
“嘿，舅舅，舅娘你们真认为经商是他最好的选择？”我激动得几乎喊了起来。
“当然。现在是经商的最佳时机，机不可失。主要的是他对经商有兴趣，有兴趣就有成功的希望。如果我们选择经商就注定失败。所谓天生一人，必有一路就是说的这个，他找到他的所爱，并且可以实施，就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舅舅习惯性地又推了几次眼镜。
“舅舅什么时候学会看象了？我只希望平平淡淡地生活，不想大富大贵。”我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潜意识里男人有钱就变坏的观点入了骨髓。
“平淡是懒人的托词。所谓平淡是在物资生活达到一定高度后的娴适。大富大贵不是一句话。总之，一个人在经历了极度贫穷后对金钱的认识会达到新的高度。”舅娘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妈妈，有两条路，往哪边走。”儿子拿着一根树枝在前边跑得满头大汗，脏手一擦，成了十足的大花猫。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岔道，一条通向公路，一条通向钱家湾。
“去看看旺财叔吧，秀琼带着她的孩子也在他家里。”舅舅推了推眼镜说。我看了看茂雷。跟着舅舅舅娘一起到了旺财家的院子里。
我们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的石桌上正围着一圈人在剥玉米。我一眼就认出了已经满头白发的旺财叔，旺财嫂子的嘴瘪得我没有认出……我绝没想到大我几岁的秀琼会苍老得像四十岁的女人，紧挨着她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活脱脱地是当年的秀琼。
寒喧了好一阵，我们才各就各位地坐下。旺财嫂子从屋里捧了一大把生花生出来。
我望着刚刚翻新过的房子问“旺财叔，这几年收成还好。翻这个房子花了不少钱吧。”
“上年房子被水冲垮了，不得不修。这不是，钱老师还帮衬了我几百元钱，到现在都没还。两个儿子现在还在还工。”旺财叔说完叹了口气。
“衣依，我看你没变，还那么年轻，他是你男人，你儿子？”秀琼歪着脑袋看着茂雷和儿子问。
“嗯。”她的话好粗俗。
“秀琼，你丈夫还打你吗？”舅舅突然冒了一句。
“哎，喝醉了就打。不喝酒还好。”秀琼说完埋下头。
“我爸爸是坏蛋。”秀琼的女儿突然跳起来站在院子中间，大声宣告。“宝珍，不准乱说。”秀琼赶紧拉住宝珍捂住了她的嘴。
“秀琼……”看着秀琼苍老憔悴的容颜，怎么都不能想像那么意气风发的秀琼会变成这样一付模样。
“当初你……，你可以选择另外的生活？”我不知该怎么说，心里只感到一阵痛，只想助她跳出火坑。
“另外的生活，女人都是这样，我爸也打我妈！嘿嘿，他不喝酒的时候还好，”秀琼努力地扯动嘴唇露出笑脸。
“你在城里都干些什么呢？”我不由得有些好奇。
“现在可以做小生意，我买菜卖菜，一天可以挣一两块钱呢？宝珍今年十四岁，她不想读书了，给我打帮手，要多挣一块钱。我回来是帮他们卖玉米，我…………”秀琼说到后面，神情间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这大概就是金钱的力量吧。
…………从旺财家出来时，我的思想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