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地上传来一声闷响，华清云应声倒在了地上。
众人又是大惊，目光齐齐看向了这一个灰色人影。
这是一个灰衣老叟，秃顶干瘦，面生诡异黑斑，可他佝偻的身躯，却在渐渐挺直，流露出了一种傲然于世的气息。
“是你？你到底是谁？！”
华清云起身，摸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脸色变得冷森。
他有些惊疑，在宗门这麽多年，他也知这老叟的存在，但从未想过，这杂役大弟子老叟，一脚就能将他踹飞。
而且，此时的灰衣老叟，那一身气息几乎可称恐怖，令他都有些惊颤。
摄于老叟的气息，众人倒退了十几步，个个惊恐不已。
其中，那三个内门弟子更是退到了华清云身旁，暗中凝聚法力，提防起来。
灰衣老叟仿若未见，干瘦的手掌按住了白寻仙，见他即将暴死，两只老眼里也渐渐血丝密布。
老叟环视众人一眼，低沉道：“我是何人，你还没资格问我的名字！”
此言一出，众人更惊骇了。
可这时，几道身影飞临人峰，是青衣掌门跟地峰之主。
在两人身旁，还站着两个老者，面容苍老，但那一身强大气息，却很是震慑人心。
四人到来，愣愣看着那一个灰衣老叟，青衣掌门眼眸泛红，连身躯都在颤栗。
灰衣老叟没有理会四人，低头看着白寻仙，劝道：“回去吧，她注定与你无缘...”
“...无缘？”
白寻仙眼眸涣散，不顾几近逝去的生命，作出了最后的挣扎，走向了青衣掌门。
“白寻仙，你还不退下！！”青衣掌门顿时暴喝，他怒极，灰衣老叟会暴露出真面目，定是为了这一个白寻仙。
他是掌门，知晓这老叟身份，更知晓老叟此番出手，已经付出了惨重代价。
“退…下？”
白寻仙没有停步，微微抬起头来，清秀的面容浮现出一片狰狞，怒吼道：“我曾为宗门立下大功…你却默许华清云要活活打死我?！！”
一声怒吼，披头散发下的狰狞，令在场所有人大骇起来。
“立下大功？！！”
众人心头大震，止住了窃窃私语，个个疑惑无比。
青衣掌门听言一滞，而后恼羞成怒般，吼道：“你还不明白？你天生废体，就算立下大功，但你有什么资格？！！”
青衣掌门咆哮，本就心神不宁的情绪，顿时爆发了，这是前所未见的变故，也是三峰宗前所未有的大难。
但此时，唯有先斥退白寻仙。
“资...格？”
白寻仙微怔，死死盯着这一个青衣掌门，脸容更加狰狞，道：“我九死一生从地底万丈逃生，献与宗门一条支脉，其中更带出几十万灵石，你却仅仅用残破术法，千株药草打发我！”
“郑仙羽，你口口声声说资格，那你就该把灵石还给我，此乃天地公正，而不是你那虚伪的施舍！！！！”
“我不是在求你施舍！！！”
最后一字如似咆哮，白寻仙披头散发，直斥一宗之主，彻底跟青衣掌门撕破脸皮。
此言一出，众人愣滞当场，当看见青衣掌门铁青到吓人的脸容，这才敢相信一切。
原来，白寻仙所言都是真的，可他立下大功，却惨遭内门弟子欺压，更险些死在了铁鞭之下。
“寻仙，回去吧！”
灰衣老叟露出一抹无奈之色，想带白寻仙回去，却换来一声令他无措的声语：“老家..伙…你也是..这样..认为？”
白寻仙吐着血，死死盯着身前的灰衣老叟。
灰衣老叟闪躲这一道哀求的眸光，沉默许久，嘶哑道：“寻仙，放弃吧，你该回去了…”
白寻仙颤栗，他不敢相信这一个曾同生共死的老叟，到了他最无助时，还是不愿把灵石还给他。
那是属于他的，那些灵石中，是他曾亲手一个又一个，用九死一生才凿出来的！
风渐息，人峰平地，一片死寂。
白寻仙挣开了他的手掌，血红的眼眸渐渐变得漠然，道：“老家伙…把灵石给我…”
“回去吧…”
灰衣老叟面有不忍之色，继续劝道。
白寻仙身躯剧震，猛地抬首，一缕缕血泪在眼眶中流落下来。
“为什麽？！.......为什麽连你都不相信我！！！”
“连你都不给我机会…....在地底下，你是怎麽答应我的！！！”
“你说！！！”
白寻仙疯狂，口中鲜血随之怒吼迸溅。
目睹这一幕，众人更骇，谁也想不到这少年会癫狂到这地步。
“哈…哈哈！！！”
白寻仙惨笑，眼前这一个老叟依旧沉默不言，终于令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不相信这一个曾同生共死的老叟，真会如此无情。
“砰！”
狂风卷乱了长发，白寻仙双膝缓缓屈下，头点平地，发出了一声从未有过的泣吼：“弟子白寻仙…”
“叩求师尊！！！”
“弟子白寻仙，叩求师尊！！！”
“弟子白寻仙，叩求师尊！！！”
“…”
一声声泣吼，在平地上犹如一道道惊雷炸起，惊得众人神色剧变，这一个少年，竟是那可怕老叟的弟子？
灰衣老叟身躯剧震，看着一次次向自己叩求的白寻仙，蓦然想起了在地底下的一幕…
阴暗无声的洞穴中，是少年一次次舍身相救，两人相互喂食自身血肉，相互托付后事的情景。
“厚土为证，今日我白寻仙，拜老家伙为师！”
“…”
“老家伙，你撑住，我都拜你为师了…”
“…”
“不…你是我师尊，我不会让你死的！！”
“…”
“对…吃我的血肉，你一定能活下来！！”
“寻仙…”
一年，两人一次次逃生，在绝望中同生共死，互诉遗憾，更曾在地底下行过师徒之礼。
往事回首，灰衣老叟身躯剧颤，流下泪来，脸上终于有了决绝之色。
悄然，一道倩影飞快闪来，来到了白寻仙身前，递来了一枚喷薄白雾的灵符。
“我相信你！”素衣女子星眸泛红。
“弟子相求，师尊岂能坐视不理！”灰衣老叟哽咽，也递来了一枚灵符。
白寻仙看着苦苦求来的两枚玉符，满含血泪的眼眸，却有一抹从未有过的黯然。
他颤抖接过两人的灵符，凝视半响，最终还是将这两枚灵符，缓缓塞进口中，吞咽入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