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我们要追过去吗?”陶鵺问。
“追,如今的情况,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实在不行,你看情况,用慰灵曲弄晕他也要带回来。”西辰这样说着。
“……好!”
陶鵺应了,两人动身去追赶邵队长的背影。
应该说,不愧是实力之上的差距吗?他们二人已经奋进全力,但是仍然只能看到前面邵队长的一个模糊人影。不,应该说,如果不是看到他包裹全身的灵气光华,恐怕根本连他的身影都很难捕捉到。
追赶中,西辰渐渐发现了问题。
玄弥宗的内部地形是按照一定的阵法规律排布的,这种阵法规律会导致不熟悉的人,在其中很容易迷路。
虽然玄弥宗也是存在一些不在阵法控制范围内,可以让人容易同行的区域,但是松园,显然并不属于这样的地方。别的不说,就是松园作为宗门宗主的住所,他的保护措施也不可能太过简单。也正因为如此,否则别有用心者,也就不用大费周章,通过肖济恒的路子,才能把毒物送到肖弘文的面前了。
可是,在这一路追踪的过程中,西辰发现,他们竟然毫无阻碍的顺利出了松园。
前方邵队长还在对那个“桑翰池”紧追不舍,西辰却对陶鵺说:“做好准备,这个人不一般,他似乎知道玄弥宗的地形规律,我们这一路,完全没有被阵法的障眼法效果影响,这很不寻常。”
陶鵺点头。在拿到天纮之后,虽然一路奔波,她也找到了机会,暗中早已把天纮琴弦和自己凤首箜篌的琴弦对调过了。此刻她一手暗器还在准备中,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天鹅玉佩上,随时准备拿出凤首箜篌。
西辰他们一路追赶,经过几转几绕,最后到达的位置,让西辰和陶鵺都是一愣。
“怎么是这里?”西辰下意识的问出了声。
眼前,一座外表看上去是六角形的木塔正耸立在他们的眼前。
“这里难道是……?”西辰看向陶鵺。
“是经阁。”
此刻,经阁之前,三层的白色花岗岩基座之下,邵队长和那个“桑翰池”已经开始对招。
邵队长一柄长刀,刃宽约两寸,长约四尺,在他手中劈砍挑刺,出招犀利。对面桑翰池用的是暗器,看上去和陶鵺之前使用的武器十分相似,前端攻击部分因为速度太快,看不清是什么,但是每次打出,后面都能明显看到有丝线在牵引着,控制方向和方便回收。
桑翰池的雾气每次进攻,被邵队长的刀法劈开,都会看到有一团团看上去颜色鲜艳的气团炸开。围观的人心下有数,知道那些恐怕就是某种毒素。
邵队长刀法极快,身法也极快,每每都可以在毒雾炸开前闪身避开,再次调整攻势。不仅如此,在进攻之中,邵队长也不忘质问对方。
“你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问
“你觉得我到底是不是桑翰池呢?”对方答。
“外形,语气,行为,都很像,然而这些都可以模仿。但是琈灵以及战斗的方式,就算有同类型的琈灵,并不是普通的模仿就可以做到一模一样的。”邵队长应答冷静。
“确实,这种东西靠着普通的模仿确实无法做到。”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过了,如果你能打赢我,你的任何问题,我都会回答你的。”桑翰池微笑着,应对起邵队长的攻击看上去十分轻松。
西辰和陶鵺在一边观战,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层级的战斗,不是他们两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人可以随意介入的。
“现在怎么办?”陶鵺问西辰,“真的要发动慰灵曲的效果吗?”
“这里的打斗,动静不小,应该很快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我觉得这个时候发动不是好的时机。”西辰拉住陶鵺,摇摇头。
经过观察,西辰看出,邵队长的攻击模式以技击之术为主。灵气于他,以加强自身的力量,速度,防御力等方面的效果为主。
就以那柄长刀而言,西辰已经发现,一开始的打斗中,桑翰池是想要攻击对方的武器,以破坏武器为目的,来削弱战斗力的。但是几回合下来,那种用丝线牵引的暗器,就开始直接攻击对邵队长的各个关节了。大概是他也发现了,邵队长的武器是被灵气强化过了的,直接以武器为目标,是很难破坏的。
而桑翰池这里,也完全不落下风,本身由灵力增强了的敏捷属性,在躲避邵队长的刀锋中起了极大作用。
原本这里的地面,以大块的方砖铺设地面,此刻,被邵队长的刀气波及,许多砖块已经碎裂,或者翻出地面,被击飞出去,也成了他这边辅助攻击的暗器。
只是这些东西,并不能抵抗桑翰池那边的毒性攻击。不知道他用的是何种毒,腐蚀性极强,虽然没有沾到邵队长的身,但是这些飞来的石砖却没有灵气保护,完全暴露在外。那一朵朵炸开的斑斓毒烟,就像烈火融化黄油一样,坚硬的石块触之变化为齑粉,簌簌落地。
桑翰池的毒力不止如此,甚至于这些石粉也沾染了毒性,地上没有被破坏的石砖或者泥土,接触了这些石粉,也都显出不祥的颜色。那颜色让人看到了就知道绝对碰不得,一旦碰到,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这样的对招,几回合之后,邵队长就放弃了以其他杂物作为攻击手段的方式。因为之前的行动,已经极大的缩小了地面上,他可以进行移动腾挪的空间。
陶鵺有些着急:“邵队长的行事很不顺啊。”
“但是桑循检那边,也没有很好的突破他的方法。”
“为什么还没有人来阻止他们。”
“……”西辰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循检队的人,实力大概在几星?”
陶鵺也一愣,她从来没有探究过这些人的实力水平。对于从来没有想过会与之为敌的人,谁会关注对方的实力呢?被西辰问到,他只要无奈的摇摇头。
“再打下去的话,恐怕就要有其他人来了。”就在这时候,只听到桑翰池开口了,说出了西辰他们之前说过的话,“我说老邵,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知道你是下毒的凶嫌,我自然不可能放任你逍遥法外。”
“哎呀,那是要抓我回去了。”桑翰池笑着,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那可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和你继续玩下去了。”
说着,他侧目看向了一直站在场外观战的西辰二人,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
下一秒,之间桑翰池用不可思议的速度一个后撤,拉开了和邵队长之间的距离,脚下站定之后,他用灵气汇聚在指尖,形成灵气刃,在掌心一划。
划破的手掌自然垂下,鲜红的血液沿着他的掌心,滑下。在即将滴落的一瞬间,以完全不符合物质常识的方式,变化成了一柄黑色的长枪。
这长枪将近两米,枪柄和枪身通体乌黑,看上去浑然一体。整个长枪无半点装饰,出了枪尖的刃口处打磨的一丝亮银在阳光下反射着光。那乌黑的长枪就像是来自黑暗的深渊本身,散发着一种让人觉得不安的气息。
看到眼前的变化,西辰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止。
这个“桑翰池”的行为,他太熟悉了。当他以自己的血液召唤出烛焱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方式。而烛焱的外形看上去,也和眼前这个人手中的长枪,风格及其相似。一样的通体漆黑,一样的只有刃口处形似被打磨的白痕。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瞬间席卷了西辰。
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桑翰池已经挺枪冲向了邵队长。
“终于还是拿出自己的真本事了。小桑可不会你这一手。”
对方的认真也激起了邵队长的战意,他刀式一封,就要抵挡对方的这次攻击。
“不是说过了么,我不是他。”
话音未落,“桑翰池”一枪刺来。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了。把全部灵气凝聚在刀身,想要做出抵挡的邵队长。长刀在触碰到那杆黑色长枪的一瞬间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那种声响,就像是摔破了一个茶杯,像是凿碎了春季封冻的河流上的薄冰。下一刻,邵队长手中的长刀应声破碎,飞溅的金属破片,甚至有一片划破了他的脸。立时一道血口出现在他的脸上,鲜血顺着伤口流下。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长枪依靠着惯性,继续直刺过去,从邵队长左侧锁骨下方直穿了过去。
“桑翰池”的身高比邵队长略矮一些,长枪斜挑起邵队长的身体,邵队长也立刻弃了手中的断刀,右手握住了插入自己身体的长枪枪柄,试图抵抗。
两人角力之间脚下位置变化,但“桑翰池”这边的冲势并没有因为邵队长的抵抗而有所改变。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量,“桑翰池”手中握着长枪,推着比他还要高一些的邵队长步步后退。最后一直退到了经阁的基座之下,长枪狠狠的一掼,邵队长被他就这样,用长枪,钉在了那白石的基座上。
“住手!”
已经回过神来的陶鵺,再也顾不得其他,拿出已经换好了天纮的风头箜篌,就地盘膝而坐,十指连弹,慰灵曲的曲调急急而出。
曲调一出,西辰也从之前的惊疑中回过神来。迅速在自己身上加上速度,力量两种阵纹辅助。以同样的手法,召唤出了他的琈灵烛焱,火焰灵气包裹全身,一道流光直奔还未回身的“桑翰池”。
慰灵曲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有催眠和限制的效果,是十分强有力的辅助手段。不受慰灵曲影响的西辰,在陶鵺的辅助下,自信这一次偷袭是十拿九稳的。
然而,这只是理论。
“桑翰池”微微侧身,只用两指就稳稳的夹住了西辰刺来的一剑。
也不知道他如何用力,只听嗡的一声,烛焱剑在西辰的手中消失了。
和烛焱剑性命相连的西辰,在烛焱剑被破坏的一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软倒在地。
“阿西——!”看到这一幕的陶鵺手中曲调也顿时变的混乱。
但是她不敢停,她不明白,对面这个人为什么可以不受慰灵曲的丝毫影响,而且,她有很强烈的感觉,这个人的能力,如果以星级来论,或许,是她们想都没有想过的层次。
“啊,原来,天纮是在你手上了。”
“桑翰池”露出笑容,不再管一边的西辰,脸上露微笑,迈步向着陶鵺的方向走去。
看着对方的笑容,听到他一口就说出了“天纮”,原本对情绪的感知较为迟钝的陶鵺,在这个时候,也第一次认识到了一个词,这个词,叫“毛骨悚然”。
“你……别碰她!”
就在这时候,桑翰池觉得自己长袍的衣摆被人死死攥住,扭头一看,正是西辰。
西辰这时简直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像是有小刀在扎一样疼痛。他明白,这种痛是琈灵的反噬。眼前这个人过于强大,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破坏了烛焱。碎裂的烛焱把这种支离破碎的痛感反馈到了他的身上。之前的呕血,并不是因为身体本身出了什么严重的损伤,而是因为强烈的疼痛刺激。
“琈灵都碎了,居然还能爬起来,真了不起啊。”
“桑翰池”很有兴趣的转过身,低下头,看着用一只手勉强支撑身体,另一只死死抓住自己衣摆的西辰。端详了一下,他突然咦了一声。弯下身子,捏住了西辰的下巴,仔细端详了起来。
“哎呀,没想到,你竟然是……我的孩子。人和人的缘分,还真是难以理解啊。”
西辰没想到,这个奇怪的人,嘴里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西辰是从来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的,他的母亲也从来不说,他唯一能知道的,和自己的父亲有关的,就是那一截带着奇怪文字符号的骨头,可是那截骨头,早在他之前死而复生的时候,被陶鵺拿来和他现在的身体融合了。
眼前这个人说什么自己的事他的孩子,简直荒谬。“桑翰池”看上去年龄也不过是二十多岁,无论如何不可能是西辰的父亲。
“你……到底在说什么?”西辰咬牙问着。
谁知“桑翰池”却松开了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趣,着实有趣。没想到之前的身体,居然还有子嗣能够留存,这真是太有趣了。”桑翰池笑的眼角都留下了一滴眼泪,止住了笑容之后,对西辰说:“我的好儿子,你我的缘分,真是不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