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576600000135

第135章 奴桑易主

四周忽然变得寂静无比。

解忧倒是忽然想通,方才的一番推选,实则是绮里尔朱故意在拖延时间,令人失去警惕之心,好让这些弓箭手能及时到达。

众人也是心照不宣,依方才的讨论,数赞成左贤王的人数多,所以拥他称王也是理所应当,那如今是,绮里尔朱要弄兵夺权!

薪离王只是淡定看着,不插手,不插嘴。

韩馀夫蒙则是无所谓的摊手,“众位可都亲眼看见,也都亲耳听见了,今日并非是本王要谋篡王位,是有人容不得本王,行图谋不轨之事。”

祁连王道,“绮里尔朱,左贤王已是公认的君王,你现在如此做,你可知就是造反?”

“是造反还是造福万民,后人自会评价。”绮里尔朱冷凉一笑,已经退后好几步,发令道,“放箭!”

令响之后,周围层层的弓箭手,箭头已经快速对准了最前面的男子,精确瞄准。本该在韩馀夫蒙身侧的众位大臣,一见如此架势,满脸惊慌失措,早也是赶紧远离。

弓箭手却只是将弦拉紧,再没了下一步动作。

解忧看了看四周,她就站在韩馀夫蒙旁边,若是射箭,她也躲不了,便是如此,修鱼才着急她。

薪离王也默然站远了些。

这一变故,韩馀夫蒙身侧就只剩她以及一直帮扶他的祁连王和乎邪王。想起他方才说箭不会射她,解忧倒也还是淡定站着,等待接下来的变化。

众人对这些弓箭手怎么还不射箭迟疑之时,绮里尔朱自也是面色难堪,以为是这些弓箭手不敢,便又下令道,“射杀左贤王者,我允他高官侯位,一生荣华富贵,不敢对他放箭的,就等着给自己收尸!”

还是没有动静。

似是这些弓箭手只是摆一个要放箭的姿势而已。

解忧忽然笑了一下。

身边很快有人问她,声音很轻,“你笑什么?”

“我笑你。”解忧对他道,“若不是刚刚你说要我放心,只怕为了活命,我也会像他们一样,离你远远的。”

他说,“我记得在离开不罕山时,你说过一句话,无论此行凶险如何,你都站我这边。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若是你注定要败,为求保命,我一定会弃你。”解忧回他道,现在,只是念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应该是还有转折的机会,她才站他身边而已。他可不要有其他想法。

说完这话,解忧却忽然有些神思,若是他真打不过或是败了,她是准备弃他保命还是随他赴死?

且如今她堂而皇之与他站一条线上,只怕想保命,绮里尔朱那些人又怎还会留着她命。

她说完这句话后,韩馀夫蒙却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意蕴。

作为发令者的绮里尔朱,眼见弓箭手不听指令,便心知事情已是不妙,便冷声道,“韩馀夫蒙,你做了什么?”

韩馀夫蒙此时终于不再与解忧闲聊,轻抬眼帘,对前面人道,“你不会真以为,本王如此容易任人宰割?你的人早在半路就被人截了。这些弓箭手,不会听命于你。”

绮里尔朱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听此一言,仍然不改色道,“就算这是你的人,也不过几百,大不了,你可在此把我杀了,不过,王城之中有我兵马三万,韩馀夫蒙,你只带了两万人马前来,你杀了我之后,还能杀出一条血路让你称王么?”

“谁与你说,本王只有两万?”韩馀夫蒙轻笑,“加之乎邪王与祁连王各带的五千,就是三万,如今这三万人只怕已将你的三万取而代之,这座王城,早已不属于你。”

此刻这里一片祥和,外面却是谁也想不到的厮杀,仅仅控制绮里尔朱的兵马是不够的,因为军队有主心骨,是压根不会被甘心降服,一旦事情有变,军队反扑谁也无法预料,他要做的,就是杀尽!再无翻身可能。

“你……”一想到自己的人如此被他怠杀干净,绮里尔朱几乎是两眼狠毒,忽然脱口又说,“城外晋国与高骊的兵还有五万。”

绮里尔朱料定了,他不敢轻易对付晋国与高骊的兵,绝不会在此节骨眼上,与那两国为敌。

解忧又看了下周遭,发现少正辛桓不见了,怕是方才趁乱悄悄离去,给城外两国通信。没有敕令,两国兵马无法进的来城中,就算加起来五万又能怎样。

一旦少正辛桓去放他们入城……

“他们远来是客,又助我奴桑击退车黎,等本王清理乱贼之后,定会招他们入城,重赏他们。”

言外之意,韩馀夫蒙怕是有其他招阻两国兵入城。

此刻绮里尔朱的面色,几乎是白如死灰,原本一直有信心的模样,竟也开始紧张起来,张望四周。

却差不多全是韩馀夫蒙的人,他半路截下她几百的弓箭手,又断了她城中三万人马,也断了城外五万人入城的路,辛桓去了这么久,仍旧没有消息,只怕……

她怎么能输了呢。

不能!不能!

还有……

她只能赌一次!

“我还有话说。”绮里尔朱忽然放高了声,两道毒辣的目光冷冷射向了解忧所在的方位。

众人不明白。

解忧亦是心中不安了起来。

只见绮里尔朱指着解忧,一字一句道,“先汗留了遗书,而这份遗书,此刻就在她身上!”

解忧轻抬眼眸,不错,遗书是在她身上。她至今没拿出来,只是觉得还未到时刻,何况方才情势,有无遗书韩馀夫蒙都是认定的王,她遂没有拿出来。

如今绮里尔朱忽然指出,反倒令解忧有些不安。至于哪里不安,她也说不上来。

明明遗书上,认定的是韩馀夫蒙,绮里尔朱说出来,也只是让韩馀夫蒙名正言顺上位。有什么好处么?

“大嫣支,此事当真?”薪离王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他眉宇之间也是有些疑惑。

众人的目光已悉数落在她身上。

解忧不知该如何回答,更不知该不该把遗书拿出来,总觉绮里尔朱这般咄咄逼人定不是好事。而当她不知所措时,赫尔王眼见局势不妙,又听自家夫人说出这一句,跃上前去,伸手便想去抓解忧。

韩馀夫蒙一见,遂去阻止。

而在这两人争斗间,绮里尔朱的剑,悄无声息般,早已横在她脖子上,将她带离了些距离。

少正修鱼一着急,喊道,“姐姐,解忧!”

韩馀夫蒙停了手,中间有赫尔王在中间拦着,再如何纠缠,他也无法过去,生怕绮里尔朱急起来,刀剑锋利,会伤了她。

绮里尔朱剑不离她,道,“大嫣支,劳烦你把那遗书拿出来示众吧。”

任由剑锋架着,解忧面色凝结,不动。

眼见如此,绮里尔朱嘲讽,“怎么,还要我动手搜?”

越如此逼人,解忧却越是不为所动,也不说话。

哪知,绮里尔朱绝非心慈手软的人,她的不为所动激起了她怒意,绮里尔朱没了耐心,便是凌厉一剑挑过去,解忧来不及躲,腰间的丝带却被生生割断。

这一割,不止怀里的荷包匕首通通掉落,连带衣衫也是呲拉一声,大大的散开,风落吹杨,里头的贴身单衣几乎可见。

等解忧反应过来,明白发生什么,双手急于掩盖于身前,才知绮里尔朱方才那一剑的目的不是要杀她,而是……

周围的议论指点,嗡嗡窜入她脑海。

还有他们的眼神……

她想穿好衣衫,却因没有腰带的束缚收拢,根本做不到,风一吹,还是散乱了形,凌乱不堪。只道是加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份臻臻灼热。

她面色惨白,根本不敢看任何人。

“解忧!”

一套外衫披了上来。将她身前掩盖遮实,轻握着她肩。

她只是一味低着头,一言不发。

少正修鱼察觉出她轻抖颤栗的身子,她咬着唇,花白的容颜上,那双眼中闪亮的晶莹他更是看得分明,他反倒是自己有些急,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将她护得更紧,“解忧,你……你别哭。”

哭?

她怎么会哭呢。

一年前来和亲的时候,她就告诉过自己,不能轻易掉眼泪,这里不会有人替她做主,一个和亲公主,当再起战事时,就什么都不是了,她是大嫣支又如何,又何况现在争对她的,是有权有势的奴桑居次。

她不哭,不能哭!

怎么能哭给这些人看。

“解忧……”

地上的匕首,早已被人捡起。

赫尔王拔出匕首,却是没发现异常,直至被绮里尔朱夺过,将匕首刀柄轻轻旋转,刀柄四分之三处就被分离,藏于刀柄内的遗书,取了出来。

这匕首,是真的匕首,却也是一个别有新意的小玩意。刀柄之中竟还能藏下小东西。

为了方便藏,遗书是叠卷起来的。

“这,就是那份遗书。”绮里尔朱将遗书举起示众,并未拆开来看,而是问解忧,“大嫣支,你既有遗书,为何不拿出来示众,反而私藏,莫非是这遗书内容,与你方才说的先汗遗愿不同,所以,你不敢拿出来?”

经历方才一事,解忧已没有任何心思去管什么,也不想争辩,看见脚下的荷包,她绕过修鱼,上前捡起,拍了拍尘土。

连正眼都未瞧过绮里尔朱,无论绮里尔朱说什么,她也只是容色冰冷,低敛着面容,一句不言。

“这当真是遗书?”祁连王有些不肯定。

绮里尔朱一挑眼色,“是与不是,一看便知,在场人中,五王子一向最爱与先汗学习笔法,先汗字迹,五王子定然清楚,不如,就请五王子来验证此份遗书的真假。”

说着,她已走至五王子面前。

五王子瞥过众人一眼后,心中有些忐忑,只得接过遗书,缓缓摊开,从右至左,阅读下去,看到最重要的地段,他似乎怔愣了半刻,看了解忧一眼。

嗫嚅了一下唇边,五王子才将那段念出来,“……右谷王少正修鱼深得吾意,必能克承大统,继吾之位……”

此言一出,底下人一片哗然议论。

“什么?”

“先汗立的竟是小王子。”

“可这大嫣支,方才说先汗遗愿是要立左贤王……”

“怎么回事?”

“之前早听闻大嫣支与左贤王关系不明,难不成大嫣支与左贤王暗地狼狈为奸,私藏遗书,想要篡位?”

“大嫣支竟说谎。”

……

声音一片片压过来,连带解忧也满是惊讶之意,这遗书,明明立的就是韩馀夫蒙!怎能如此不分黑白!

少正修鱼却是比她还震惊,一脸的不敢相信,呆住了。

为证真假,遗书开始在人间传递,薪离王从五王子手中夺过,是第二个看的,只见他眉眼皱的不能再皱,诸王看过之后,六王子好奇看了眼,再瞥过前面那位高权重的男人,却是将遗书送至修鱼面前。

少正修鱼瞥过去,震惊之色未退,竟有些不敢去拿,面色间犹豫许久,还是伸了手。

他要看看真假。

哪知,他单手落空,遗书早已被身边的解忧快速夺去。

她的眼色之中,从开始的怀疑,猜测,惊诧,到最后的肯定,整个人忽然有些颓落,双指绞着遗书,死死盯着遗书上的字,有些连连站不稳。

不,不是的。

怎会这样!

少正修鱼上前轻抚了她一下,看着她神色不对,良久,才从她手中缓缓取走那份遗书,当即去看。

遗书内容不多,确实是父汗的笔迹无疑,还有玉印章,还有,那明确的右谷王少正修鱼七个字……

少正修鱼只觉又受到打击,连他自己都已分辨不清,到底是她骗他,还是这份遗书骗人。

那晚她说是他父汗的遗愿,那么信誓旦旦,他信她的。

……是骗他么?

不会,她不会骗人的,不会!

他握着遗书,久久才从这一波冲击中缓神,他对她说,依旧是往日他嗓音清灵的模样,“解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你告诉我,这遗书,是不是真的?”

解忧看了一眼他,又低下了眸子,只是不言半句。

她要怎么说呢?说这遗书是假的么?

她若说遗书是假的,在场人中,那些反对韩馀夫蒙的人,哪个肯信她,他们咬死也会把这遗书当真,甚至以为她袒护韩馀夫蒙说假话。她若说是真的,却是自己在说假话了。

可是,除了左贤王韩馀夫蒙这七个字,突然变成了右谷王少正修鱼,其他的,与之前遗书无异,连字迹和章印都不差,似乎仅仅只是变了那七个字。

她也不知为何,明明遗书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她从不罕山取的,她第一个看的,也是确认过后藏于刀柄中,世上应当无第二人知晓。绮里尔朱上次都未搜出来,今日却能看出匕首的破绽么?

她不信,匕首一路贴身带着,从不离她视线分毫,即便与冥栈容处一夜,她也未真的睡过去,方才绮里尔朱取出,众人也是亲眼所见,不可能在那时调包。

那七个字,为什么就变了。

到底哪里有问题,她不知道,不知道。

无论说什么,都是不适宜的,不是么?

她又能辩解什么。

终于,她才敢抬眼,去看前面与她隔了距离的那个人,那人神色禀然,早没了笑容,在她看过来时,忽然交错视线,只见他淡淡的又背过了身,也不知在看什么,想什么。

得意之人莫过于绮里尔朱,她没料到那信中内容所写不假,竟然是真的。更没料到,冥解忧为了韩馀夫蒙,居然敢私藏遗书,还撒谎说先汗遗愿是立左贤王为王。冥解忧,之前未免小瞧了这个女子!

然而遗书虽然示众,给了韩馀夫蒙狠狠一击,绮里尔朱也不敢太过得意,毕竟此处都是他的人,若是他想……

这念头一出,绮里尔朱心中暗叫不妙了。

此时,葛坤王也就笑着发话了,“既然遗书是真,只怕方才的推选就不能作数,那我等就应当拥小王子为王。”

乎邪王道,“你们就如此确定遗书是真么,说不定是这女人弄虚作假,先故意假传先汗遗愿,捧高左贤王,如今情势一定,又故意弄出遗书,只怕是想给左贤王下圈套。”

解忧看着这乎邪王,只怕大家心中都是如此想的了,她捧高左贤王,好让他以为能登大位,如今一纸遗书,又将他摔得如此凄惨。这不明摆着,她在害他。

那韩馀夫蒙呢?他也如此想么?

解忧正要将目光转过去,哪知迎面而来却是飞快的剑,直取她喉咙,快的都让她忘了反应,只觉自己身体被人带偏了一些,剑锋从她发饰割过,有一丝头发凌落下来。

一招没有得手,执剑之人再去一招,凌厉凶狠,非要她命不可。

场面似乎又寂静了,众人怔怔看着这一幕的出现。

剑尖离她喉尖口只差了一毫,往前,是少正修鱼一手护她腰间避开剑锋,另一单手,直接抓住了剑刃。即便是他抓住剑刃,执剑人也分毫不让,剑锋仍然前进不止,以至于剑上,是划过他手心的一道赤目血痕,染满鲜血。

他也不松手。

解忧吓得呆住,轻念了声,“修鱼……”

而再往前,执剑人的手上,覆盖了另一双手,将其牵扯住,执剑人再也发不出力气前进,是以,剑尖才在她差一毫处停止。

“这女人是晋国人,我奴桑的事何需轮到晋国来管,只怕是晋国想图我奴桑什么,派了个人来搅局。就让我先了了她,未免祸乱我奴桑!”

因被人紧拧抓着手腕,执剑人面有痛楚之色,却是仍不想放手,想要拿解忧的性命。

绮里尔朱也松了口气,原以为韩馀夫蒙要杀人灭口,遗书出自冥解忧手中,若冥解忧一死,他说遗书是假的便是假的,谁又能不服,只是,出手杀冥解忧的,却是祁连王。

“一个女人而已,无需小题大做,放下。”

“左贤王,让我杀了她。”

韩馀夫蒙只是笑了笑,“城外还有三万晋国兵马,你杀了她,可想过后果?”

祁连王无言以对,是啊,她可是晋国公主,左贤王能让那些人不进城已是万难,若是让晋国将军得知他们公主被人如此杀害,即便开打,岂不是也要破城而入,若是高骊也依以帮着晋国的名义入城,事情便难料了。

经韩馀夫蒙一开点,祁连王只得放下要前进的姿势,负气将剑柄脱手,韩馀夫蒙这才从祁连王的手腕上撤离,只怕他要再不松手,手腕非得被韩馀夫蒙抓脱臼不可。

少正修鱼也终于得以解脱,松开掌心抓着的剑刃,哐叽一声剑已落地,而他掌心鲜血不止。

韩馀夫蒙已一步步向她走来,少正修鱼还是有些怕她安危,不顾自己手心疼意,仍将她护着。

解忧又何尝不怕,他方才杀人可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只因零羌王行刺他。而如今她这罪可比零羌王大多了,若不是城外有晋国兵马,他只怕,要亲手提剑杀她才好。

他,会信她对这封遗书,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么?

她在他心中的信任度,本就低。

只离三步远,韩馀夫蒙眼睛微微撇下,她身前披着少正修鱼的外衫,发饰有些乱,少正修鱼的手还在她腰上放着,似乎觉得他的靠近,会对她做什么不利的事,少正修鱼一直护她。

远远的看,像是他在逼迫两人。而她那一双眼中,也是怕他的。

没有做亏心事,为何要怕。

为什么,这么怕。

难道她当真做了背叛他的事?

他脑海,又闪过方才她被割衣那一幕,她欲咬隐忍,楚楚怜惜的模样,这模样确实能让男人想去疼惜爱怜,这不,少正修鱼已经为她挡剑。

而眼前这副亲昵的景,他只觉刺眼。

解忧还不知他眼中为何突然有些隐隐温怒,疾厉的眸子,别说是凶人,再加上他左脸上那道深青的痕迹,简直是吓人。他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信她,如此恨极了她么?

他再上前走了一步,她心脏有些承受不住,若不是有修鱼抚着,几乎差点就想往后退,她还是稳住了阵脚。

他却是在她裙裾面前一低腰身。

等她反应后,他已起身,手上,是遗书。

她这才记起,方才修鱼见有人袭击她,一时情急,为救她空不出手,就丢了手中遗书,而偏不巧,遗书就落在她脚边。之前没人给韩馀夫蒙看遗书,他为看一眼遗书,也是亲力亲为了……

明白后,解忧才觉自己想太多,他若真要做什么,方才就不会阻止祁连王。

看过遗书后,韩馀夫蒙又看了一下解忧,那一眼,带了讽刺与狠绝,几乎要将她捏碎一样,她果真为了回晋国,为了少正修鱼,和流丹喻憷联手,先给他一点甜头,再是背叛他!

这份遗书……

韩馀夫蒙已是冷笑一声,“一份作假的遗书,凭何决定奴桑的王位!”

众人一度惊讶。

解忧有些微微震惊,他只看过一眼,怎知这遗书是假?即便是她自己,都差点分辨不出真假。

葛坤王喊道,“小王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之人,左贤王,你说遗书是假,莫非,是想以此借口要篡位夺权?”

乎邪王道,“葛坤王莫忘了,方才小王子可是说过愿奉左贤王为主,既然小王子已认定左贤王,自然也是名正言顺,何来篡位之说。”

定岭王讥讽反驳,“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方才没有遗书,左贤王是大家公认人选,本王自然无异议,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而手持遗书的人不理会众人言语,冷冷淡淡几句,“本王从未做过有愧于汗王和奴桑之事,你们一个个却总说本王想要篡位,诬陷不成又毒杀,现今又拿了一份造假的遗书出来,可谓是花尽了心思。今日,本王不妨遂了你们一回心愿,篡位……那就篡吧。”

最后那两句,几乎是风轻云淡般。

解忧心中一紧,韩馀夫蒙越这般随意,她才觉有大事发生,这些弓箭手都是他的人,他若想血洗此处,又有何不可!而修鱼又被众人追捧,还是那遗书上的继承人,韩馀夫蒙怎会留他!

众人只觉一时之间关系太乱,需得好好理理,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人人都喜欢篡位。方才好不容易选定左贤王,绮里尔朱说要造反篡位,如今遗书一出,选定小王子,左贤王要篡位。

这……

这位子,这么好篡?

答案是否定的。

弓箭手似乎又已整装,指着的人成了反对韩馀夫蒙的人,绮里尔朱面色已是僵硬无比,“韩馀夫蒙,你如此行事,就不怕像狙鞮那般,身后名声遗臭万年,子子孙孙都被后世人所唾弃么?”

“本王何曾怕过什么!”

“噢,左贤王当真好大口气。”

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极为熟悉。

解忧眉头紧皱,回头看去,果真见流丹一袭华衫,款款而来,他的旁边,是喻憷。

绮里尔朱面色突然大喜。

流丹两人站定,对着前面人,继续笑道,“方才本王子和喻将军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左贤王您似乎说要篡位啊,左贤王,本王子没听错吧?”

“我奴桑国事,与你何干。”祁连王怒气一来,冷眼相道。

“怎会与我无关,贵国小王子与我和喻将军一向交好,他有难,我两人岂能坐视不理?”

说着流丹看向少正修鱼,却忽然见解忧衣衫头发凌乱,依偎在少正修鱼身边,心想,她被韩馀夫蒙欺负到这个份上了么?投身少正修鱼怀抱了?

好歹她还是大嫣支,少正修鱼还不是奴桑王,这般搂搂抱抱,合适?流丹心中啧啧了两声,这女人不是在使什么美人计吧?

而少正修鱼一听他这话,眉头打皱,他什么时候与他交好?不过是去年九月秋祭,与流丹初次相识,还打过一场马球赛,月前车黎来犯,流丹率高骊兵马相助,路途上说过些客气话而已,其他的,他什么也没做。

终于放开解忧,少正修鱼正要反驳,绮里尔朱这时又开口说话,“如今左贤王独揽大权,不仅撕毁遗书,更声明要夺位,幸得高骊王子和喻将军及时赶到,不然小王子定遭左贤王毒手。”

“姐姐……”少正修鱼哑然。

喻憷客气道,“既是朋友,自该援手相助,怎能看小王子身陷厄困而不救。”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的极其动情动里,似乎证明与修鱼的关系真的很好,并且只是纯粹听到消息,良心过不去,要来相救。

解忧淡淡的看着这一群人的演技,岂止炉火纯青。

那五万兵,终究是以‘左贤王违逆遗诏,试图谋乱,邻国援助之名’入了城。

“绮里尔朱,你找外兵相助,和卖国有何区别。你许他们什么好处,是割让属地,还是钱财金宝?”韩馀夫蒙嗤凉一声,“只怕他们钱财宝物看不上,要的,是奴桑属地。”

“左贤王何必说的如此庸俗,本王子眼见朋友陷于危难,出于仁义,施以援手,这奴桑属地可万万不敢夺取。”流丹言语谦谦,“若是非得送我高骊,本王子也得请示父王看这收还是不收。”

“流丹王子真是能说会道。”韩馀夫蒙又看向喻憷,“那晋国呢,难道对我奴桑属地没有一点念头?难不成你们晋国小皇帝觉得我奴桑没有送公主去和亲,想图一个女人?”

喻憷自然是看向解忧的,她那模样若是被皇上看见,依皇上脾性,只怕杀了这里所有人都不够泄愤的。若非有韩馀夫蒙这尊战神在,皇上又何苦费劲心思这般,让奴桑内乱起事。要想击败奴桑,首先除去的必是韩馀夫蒙。

没有韩馀夫蒙的奴桑,就是不堪一击!

可惜,奴桑不明白这一点。

收回视线,喻憷回道,“皇上如何心思,末将不敢妄言,但如今奴桑小王子有难,皇上念旧情,自然要相助。”

韩馀夫蒙笑了一下,“旧情,奴桑王子和那晋国小皇帝有何旧情?”

“左贤王忘了,小王子生母是晋国人。”喻憷一句话,道尽了所有。

冥雲灀是晋国人,皇上帮少正修鱼,又有何错。与其让韩馀夫蒙强壮奴桑,还不如选少正修鱼,这个留有一半晋国血液的人,将来对两国也是有极大好处的。

“是啊,她是晋国人,有靠山就是这一点好。”喃喃说着,韩馀夫蒙看向了解忧,她,也是晋国人呢,那晋国皇帝念旧情,是不是也心心念念着她?韩馀夫蒙再次凉了声音,冷眼看向两人,“你们能进得来,只怕是我那些手下无用,没挡得住。”

流丹笑道,“哪里,左贤王自带两万兵马入城,后面又紧跟援军三万,在城外看守。你说过,只要高骊与晋国敢带兵入城,必以乱箭射杀。再且左贤王手下个个骁勇无比,本王子自是见识过,又哪敢与你手下较真。本王子在城外担惊受怕,可是一步都不敢往里踏,但事情偏有那么一点不可预料。”

韩馀夫蒙淡淡的问,“什么不可预料?”

“安都文的妻子。”流丹道,“她夫君被你所杀,又得知零羌王在王城有危险,她可是带冲零三万兵马连夜赶路来王城,为了救人,她带兵闯城。而你城中的人马刚经历大战,稍有不敌。于是这看守高骊晋国的将领就得分身去解决。不过可惜,这安都文的夫人却被你的手下射杀死去。零羌王的人马,怨气冲天,哪怕是以身赴死,也要与你的人死拼到底,一个人一旦意志坚定,这就不好对付了。说到底,这还得多谢安都文的夫人,给我们破了一个口子,才让我和喻将军不费一兵一马,顺利入城。”

“流丹王子说谎也不掂量一下。”韩馀夫蒙冷凉一笑,“安都文根本就没有妻子,冲零的兵虎符在本王这里,冲零又另有本王的人看守,一个女人,拿什么调动兵马。”

“这本王子就不知情,她自称是安都文妻子,是未婚妻也说不定,或者是哪个爱慕他的女子。”流丹还能好心给他解惑,又说,“她能调动兵马自是有她本事,再说兵虎符这东西,造个假又如何?”

韩馀夫蒙越发笑的凉意,沉默了许久,仿佛很久,才缓缓说了几个字,“你们就要赢了。”

“不敢,左贤王您调教出来的手下才叫真难纠缠,等你那手下剿灭冲零军,这城中城外加起来,你估计还剩下个两三万多人,三对五,左贤王的兵向来无所披靡,这胜负可未定。”流丹淡淡道。

这其中的讽刺味,却只有韩馀夫蒙能听出。

刚经历大战,他三万疲惫之军,对付他吃饱喝足的五万?

他只是想不到,从冲零到王城,最快也得两日半路程,也就是说从他离开冲零第二日就已有变故,而他不知情。三万冲零兵,连夜赶来,应当是疲惫至极,居然还能让他的人稍有不敌?

冲零兵当真有那么厉害?是得哪路神仙相助还是吃错了药?

还有那个女人!

一个突然冒出的女人,在他严密掌控下的冲零带走三万人,捣乱王城,乱了他全盘计划,他竟然还对此毫无一点消息。

那个女人,怎么做到的?

偏偏他以后若想追究,可那个女人却被他自己手下射杀,死的倒是真干净,她背后人却是再也找不出来。

这一切,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眼看着如此情势,薪离王心中明白,韩馀夫蒙没有退路了,那遗书中名字不是他,他清清楚楚说过要篡位两字,为了占据王城,又与绮里尔朱的人厮杀。且冲零兵变攻城,也是因他而起,这么多罪名,若是他缴械投降,俯首称臣,他有几条命也不够抵。

唯一的路,只有与晋国高骊的兵厮杀到底,成者是王,败者,为寇。

虽说流丹喻憷人已进城,但韩馀夫蒙还剩有两万余人,他们要想带兵杀进这地方,自然是需要时间。再加上此处有韩馀夫蒙的几百弓箭手,在他们杀进来之前,这几百人的箭雨足够把这里所有反对他的人,剿灭!

是流丹带人冲杀进来快?还是,他杀人快?

然而薪离王这一念头一起,场中情况又生了变故,几百弓箭手的后面,忽然冒出了另一拨人,持刀相向,将弓箭手以及场中人围得水泄不通,一眼看去,怕是几百人不止。

这下,真没戏了。

众人后面,一人已经回来。

解忧只见少正辛桓在绮里尔朱身侧说了什么,绮里尔朱神色疑惑,点了一下头。

四周的变动,韩馀夫蒙看在眼里,却也不像众人那般警惕惊慌,从流丹喻憷出现那刻起,他便知事情有变,如今,不过就是如同被人困住的笼中之鸟,出不去了。

定岭王眼见情势已定,左贤王输定了不可,便笑道,“左贤王,你篡位夺权,证据确凿,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在所有人都以为左贤王城中还有三万兵马,此刻该提刀浴血奋战,即便是死,也要杀出一条血路争夺权位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

只见他亲手捧着遗书,已经走至少正修鱼前面,单膝而跪,用他独特厚然的嗓音,慷慨郑重,字句臻臻道,“臣,拜见汗王!”

在场人无一不震惊。

左贤王是何人,先汗在时,连面对先汗都可以免跪,今日,却在此下了一大跪。

乎邪王与祁连王更是不明了,相互而视,明明还有机会,杀条血路出去又如何,还真怕了高骊晋国那几万外兵不成!可左贤王却……俯首称臣!

葛坤王与定岭王以及绮里尔朱等人,讥讽冷笑,高高在上的左贤王,终于也有这么一天,眼看要败,居然也这般窝囊认怂起来,心中不免大快淋漓。

解忧也是生生愣住,他如此心傲之人,当真肯为臣?

薪离王面色不改,心中却是笑,韩馀夫蒙从来就不傻。

少正修鱼怔了片刻,才上前去扶,“夫蒙叔叔,你这做什么,你快起来。”

他没起,面色严肃,声音极轻,“修鱼,晋国高骊虽然实为助你,但他们也有不可小觑的野心。若是此刻我再与他们起战,受损的是我奴桑,得利的是他们,届时奴桑王城就会被外兵所控制,这不可以,王位我大可不要,也不能让奴桑陷入险境。你是奴桑人,必然也不愿见奴桑王城被一帮外兵践踏,更甚至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这王位只有你坐上去,绮里尔朱才会罢休,他们才不会乱来。修鱼,我也只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少正修鱼听他一说,心中又有几分明白,晋国高骊自然不会那么好心助他,一定是姐姐答应了他们什么。姐姐让他们带兵入城,就是借外兵杀自己奴桑人,实在是不明智做的过分。他是奴桑人,自然不会让奴桑的事被他国干涉左右。

又见韩馀夫蒙心心念念为奴桑着想,少正修鱼有些心软,若是只有他坐上王位才能平息止戈,他愿意去做,只是,“夫蒙叔叔,你要我答应什么事?”

韩馀夫蒙想了良久,才说,“这件事,方才你求过我,现在,我也来求你。”

少正修鱼略微一想,“你是说解忧……这一年来,解忧经常看着晋国那个方向发呆,我想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回晋国,夫蒙叔叔你放心,我不会把她收继,若有机会,一定送她回去晋国。”

韩馀夫蒙淡淡一笑,“有你一言,我还有什么不可放心。”说完这些,他再次恢复正常音调,略微提高了声,“臣有罪,之前竟说出要篡位的悖逆谋乱之言,臣不敢起身,请汗王赐臣死罪。”

少正修鱼一听,顿时又愣了,他怎能赐他死罪呢。

而赫尔王听言,顺势道,“左贤王口出悖言,其罪该诛,他既认罪,臣请汗王即刻赐他一死。”

乎邪王虽不知左贤王是何心思,但也只能顺着走,“左贤王的确是说了悖逆之言,但尔朱居次又何尝没有说过,赫尔王怎的就不请汗王也赐她一死。”

绮里尔朱开口,“左贤王是明知有遗书,还明目张胆篡位,而我只不过,是替奴桑清除祸乱,免得奴桑王位落入歹人之手。这两者本质不同,怎能相提并论。”

祁连王对前面人冷嗤道,“左贤王口出逆言,如今尚可知错有悔,不像某些人,明明行了谋逆之事,不肯认错也就罢了,还如此嘴硬给自己好名声。”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围绕左贤王该不该杀一事,顿时喧闹起来。

“都不要再争了!”少正修鱼面色不好,心中也是一团麻乱,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难道他坐上这个位子,就一定非得杀了阻碍他的人么?

为何非要杀人不可。

杀也好,不杀也好,无论他怎样做,必定都是有人不满意的,人人都有理,这样的事,他要该如何决断。

众人见少正修鱼面有怒意,哪敢再多言,惶恐道,“汗王息怒!”

这一声后,人群顿时寂静起来。

而少正修鱼对众位权臣怕他生气毕恭毕敬的模样,却迟迟没反应过来,他的一言一行,喜怒哀乐,众人都在暗中揣摩拿捏定夺,好像要把他看透一样。

坐上这个位子,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他反而更是慌乱不已。方才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重话,没有任何意思,只是不想让人再争论,怎么在他们眼里,都小心翼翼着,说的好像他很怒?有吗?

解忧站的离他最近,少正修鱼迷茫无限的眼神,她看得清楚,只怕他是对这些事情,还无法定夺,他这样心软的性子,又是初掌大权,又怎知谋逆是何等重大的死罪。更别说让他去处死一个人,何况这人还是他从小就叫着夫蒙叔叔的人。

她朝韩馀夫蒙看去,他仍跪在地上,背面修挺拔立,除了微微低首,丝毫没有惊慌惧怕模样,反而,好像他轻轻笑了一下,唇角微弯。

解忧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真的,笑了么?

她竟有些不确定,心想着是不是她看花了眼。这种情势下,他怎还能笑得出来,他知不知道,若此刻修鱼真要杀他,他只有死路一条!

……应该是看错了。

也不知方才他与修鱼说了什么,似乎说完之后,修鱼很听他话,更加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如此想着,解忧上前轻走了两步,众人眼见说了息怒之后,新汗没有说话,也不知怒平息了没有,众人也不知要该如何说才好,底下一阵交头接耳。连带少正辛桓和绮里尔朱也在说些什么。

这时,解忧已经站在少正修鱼身边,低声在他耳边侧言几句。

少正修鱼连连点头,于是,清了清嗓音道,“我初掌政事,还有好多事情都弄不明白,以后还得向诸位讨教,但父汗一向教导我,手足血肉,不可相残,一个是我姐姐,一个是我的叔叔,都是至亲之人,我怎忍心杀自己亲人,他们有罪,我必定严惩不待。不过,今日我初掌大位,还有好多事情等我处理,不如,先暂且将他们关押,等我处理完其他事情,再来与众人商议,定夺他们的罪。”

赫尔王一听顿时想发作,好不容易帮他登上王位,关押左贤王也就算了,他竟想关押他姐姐?

绮里尔朱抬了手,示意赫尔王别动。关押就关押,也不是什么大事,且依修鱼的性子,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他一时之间无法明确决断,自然只能想到关押延后这一法子。

至于以后定什么罪,还是得看什么人说了算。

绮里尔朱道,“我既有罪在先,愿听凭处置。”

解忧又在少正修鱼身边道了几句,这回绮里尔朱倒是瞧真切了,原是她在教修鱼说话。

只见少正修鱼又说,“安都文的夫人带冲零军肆意闯城,不知她是何居心,可惜她已死,无法追查。我身在此处,也不知晓外面乱成什么样,但那些冲零兵卒是无辜的,若是还有活口,他们肯知罪的话,便免了他们的死罪,先关押后再审。薪离王,您熟通军务,这件事便交由你去查明缘由,还有,王城太乱,你在城外也有几千精兵,不妨就让你的人入驻王城护卫。”

这外围的乱事修鱼不会处理,薪离王又深谙此道,给他处理是最好不过。让薪离王的兵入城,是代表非常信任他,也是相当于给了他权,不给权自是无法替修鱼做事。

再且,薪离王方才可是也有立王争议,修鱼这时候可就不能疏远他,不然薪离王以为修鱼会疑心,日后指不定有什么乱子。此时亲近他才是上策。

薪离王淡淡的看了眼解忧,对修鱼微微伏礼,“臣立即去办,只是这外围正在围剿冲零军的,是左贤王的人,若无信物,只怕有些人不听臣命……”

少正修鱼看向解忧,什么信物?他这时候哪里有信物。

解忧却是看向韩馀夫蒙,既然是他的人,调遣兵马的信物,只能是他给。再且薪离王若不带信物前去,他的人怎肯听命薪离王调遣。

薪离王的话,解忧听得明白,薪离王是要夺了韩馀夫蒙在王城的兵权,何况他现在自己认罪,是戴罪之身,那残留的三万人自然也就不能再归他管。

这是要修鱼当面收回兵权。

在新汗面前,这个时候,也是韩馀夫蒙没得选择的时候。

而面前低跪的人,抬了眼,将目光盯在解忧身上,寒意冰凉,不免心中冷笑,冥解忧,你够狠!除了给少正修鱼出谋划策,还知道怎样才能对他赶尽杀绝!

兵权,又算什么?

他不紧不慢拿出一半的虎符,亲手递上,“臣的一切,都是先汗赏赐,此刻也就属于新汗,臣不敢独自占有,臣既已奉新汗为主,臣的兵也是新汗的兵,只为新汗效命。薪离王拿着此物,还望薪离王好好护卫王城安危。”

少正修鱼轻颤接过,这个东西很轻,似乎又很重,端详了许久,才将此物拿给薪离王。

薪离王接过,立刻道,“臣用完之后,定当归还汗王。”说完,便拿着东西离去办事。

赫尔王见此,叹了道,“看来这小王子处事能力也不差,居然这般就让左贤王交了兵权。”

“他脑子要真那么好使,我就真的欣慰。”绮里尔朱轻声低嗤。可偏偏这些压根就不是他做的。再何况,左贤王虽交兵权,可他的地位还在,他还是左贤王,若是日后他的左王庭,只认左贤王,不认信物呢?

到时,奴桑真会一分为二。

少正修鱼又将目光看准了流丹与喻憷,说道,“流丹王子,喻将军,两位助我奴桑击退车黎,又不远千里而来王城,却不料让两位看了奴桑笑话,我只怕暂时无法招待两位,等几日后,必定宴请二位重谢。”

“哪里哪里,小王子……”流丹一笑,改了口,“汗王客气了,奴桑是我高骊友国,自然该出手援助。”

“只是不知,两位是独自入城,还是……”

“汗王请放心,末将与流丹王子只带了十多名随从入城,城外兵马不曾入城半步。”喻憷道。

他和流丹也不傻,韩馀夫蒙下了那命令,虽分了精力去对付冲零军,但仍留有一万看守,他知此时还不是与韩馀夫蒙一拼的时候。两人是趁冲零军乱城,便带随从进入,而军队只是在城外候着,等时机一到,若是要打,便冲进来,若是不需要,也就没什么事了。

只是,没料到韩馀夫蒙如此性格的人,竟会束手就擒,这回真没什么事了。

“这样的话,若两位无其他事,还请先回驿站,过几日,我定好好招待两位。”少正修鱼言语微谦。

已经用不到了,明显赶人走的话,流丹是听得出来的。接下来就是他们奴桑自己的政事,也不需轮到他们这外人来管,听多了无益。

流丹淡淡微笑,瞥了眼解忧。她这手段可是一套一套的,先俘获了少正修鱼的心,面对眼前这情势,暂时不定左贤王的罪免得乱了外面军心,又让薪离王护卫王城,追查冲零军一事,趁机夺了左贤王的权,除去一患。既然左贤王已无危害,第三步就是请他们外人出去,一步步的来,会算。

一个君王被一个女人操控摆布,这奴桑,已经是她的天下。

只是如此一来,韩馀夫蒙必恨极了她。有好戏。

“告辞。”流丹喻憷两人拱手,离去。

很快,少正修鱼又发话,“辛桓,你看这些人……”说着,指了指几百弓箭手后面。

少正辛桓站出来,道,“臣只是担心汗王安危,才会带兵入此处,臣立即撤人,不过,那些弓箭手……”

韩馀夫蒙立即道,“那些人,只听汗王之令。”

少正修鱼犹豫了会儿,才说道,“辛桓,你叫他们撤退,把他们交由薪离王。”

“是。”少正辛桓领命之后,带着全部的弓箭手和侍卫离去。

一时间,白音堆空旷无野,再无杂人。

众人相互一望之后,忽然都跪地,声音激昂震彻,“臣等拜见汗王,汗王英明!”

乎邪王与祁连王眼见众人跪下,连左贤王都一直跪着,两人也只得伏下身体下跪。

做完所有事情之后,解忧不知怎的,心中稍稍神思了一瞬,也不知她做的对不对,等清醒过来,前面已是大片跪拜的人。

是了,跪她身边的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称王。

她也缓缓蹲了下来,稍稍一瞥视线,她看见韩馀夫蒙的侧脸,脸上的深青痕迹,极为狰狞,再而,他也转过来看她,目光中,是她看不清看不尽的深邃波澜,模糊又很远。

不知,他在想什么。

解忧却是想,那份遗书,他一定是恨得想杀她,恨她拿出假遗书之后,却不辩解半句,眼睁睁看着他因一句篡位,被逼迫至此地步。

这念头一出,她却另有一个念头,他若想杀她解恨,她一定不反抗,她愿意用命来抵。

是她的错,是她不该去不罕山取遗书,不该去找他,不该错入修鱼的军营,不该被带出王城之后,又眼巴巴的跑回来,或许,一切也就不会变成如此。

这王位,本就该是他的!

而她,最后却选了少正修鱼!

同类推荐
  • 紫禁无欢之清风晚来时

    紫禁无欢之清风晚来时

    一次意外的时空穿越,一场无可奈何的相恋。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水过无痕。他,是这紫禁城高高在上的主宰者,是九龙夺嫡的胜利者。他是这一场时空错乱的终结者,一生毁誉半参,步步惊心。她,是这段无奈历史的时空乱入者,是这段历史的推动者。是那高高在上帝王的心上朱砂,一生身不由己,步步沦陷。他有雄才伟略。她有满怀柔情。蓦然回首……二人在彼此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印记。“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做一个旁观者,安安心心看着历史的发展而没有丝毫波澜。可是……我终究是做不到。”瓜尔佳·若沁“今宵勤把银烛照,犹恐相逢是梦中。瓜尔佳若沁,等我……等我,我一定把你娶回来。”爱新觉罗·胤禛爱恨成疾,无疾而终。一步走错,步步皆殇。
  • 邪王宠妃:嚣张二小姐

    邪王宠妃:嚣张二小姐

    与太子指腹为婚,可惜娘胎里被下药,生下来巨丑被嫌弃。冲击大境界被下药,天才变废材,变痴傻还不够,特么居然还要弄死她。卧槽了,叔可忍,婶婶不能忍,等姑奶奶我嫩死你们一群贱人……
  • 一世傲宠之绝佳三郡主

    一世傲宠之绝佳三郡主

    神医因为救治王府王子之毒,把女主托付给王爷收做义女,爱恨情仇,女主步入江湖开始了一世多情磨难的艰难之路。
  • 谁人忆我鱼玄机

    谁人忆我鱼玄机

    有的人因为爱而不得变得越来越坚强和优秀,那个得不到的人成了她人生的目标让她不断的向前走。而有的人却恰恰相反,因为得不到心里喜欢的人而最后自甘堕落、坠入深渊。她开始让自己的心冰冻起来,她玩弄男子于股掌之间,而且她还变得非常残忍不堪,她或许觉得自己变成这样都是男子所害而且自己的不开心都是拜这些人所赐。
  • 梦一世浮华

    梦一世浮华

    烟雨过后,该回来的人终将会归来。该离去的人啊,就再也回不来了。
热门推荐
  • 来世还要遇见你

    来世还要遇见你

    那一年的樱花,让顾小凡走进了叶景奇的生活,从此便注定定格。叶景奇的出现打破了顾小凡原本简单幸福的生活,一边是一直以来深爱自己的男友,一边则是意外闯入自己生活的自己的学生,徘徊在理智与感性之间,世俗的眼光和生活的转折为顾小凡的感情之路带来了许多的波折,也深深的伤害了她,最后经受了无数悲惨事件的顾小凡会去到谁的身边,故事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故事唯美,伤感,喜欢苦情的读者们请多多关注哦。
  • 医仙当道:色遍天下美男

    医仙当道:色遍天下美男

    一朝穿越,好色小护士摇身一变成了牛叉哄哄小仙医。孤傲狼王还恩以身相许?果断收了,没问题。霸道皇子死皮赖脸念念不忘?小意思,拿下。冷漠仙尊美如天人可惜太冷?绝不放弃,坚持。风骚狐狸精卖身卖“sao”,只为爬上她的床?她可不是柳下惠,准了。乖巧的正太小倌,冷漠寡言的杀手,温柔的狸猫一号,火爆的狸猫二号,各色美男各有千秋,n选1还是全拿下?某人格言:吃遍天下美食,色遍世间美男,如此好事摆在面前若是不要那她就不叫朗九九!
  • 蛊祸九宗罪

    蛊祸九宗罪

    千年来,对于“蛊祸”一直流传着九宗罪的传说。虚假、恐吓、谋权、害命、暴力、诱惑、贪念、逆反,最后一宗罪:蚀己,最为不耻,以几身为宿主,逆天而行。成为“蛊祸”的蛊师,能为你带来你最想要的东西或者实现最想要的梦想,也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代价就是成为“蛊祸”的奴隶,随叫随到,失去自由,不幸去世后,被永远的钉在羞耻柱上,不得超生。所以,当一个人决定成为“蛊祸”里的蛊师时,就没有了回头路,一步错便步步错。幻境和现实相互交叉,入了“蛊祸”就没有出去的路了。
  • 笔墨蓝心

    笔墨蓝心

    如果有一天,我把你弄丢了,请不要追问,因为我是故意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主动理你,请不要疑惑,我只是想离开了;如果有一天,我的规划里少了你,请不要质疑,我只是不爱你了;宁做孤行者,不做写书人,遇见就珍惜,淡了就放弃,不让自己后悔,不让外人唾弃!
  • 野心家的复仇游戏

    野心家的复仇游戏

    在这个游戏中,每个人都在忏悔,每个人都在赎罪,而每个人,都个人都注定得不到救赎。没有固定的规则,没有最后的赢家,有的,只是来自地狱死亡的寂静……
  • 孟婆转世之历情劫

    孟婆转世之历情劫

    孟婆下凡间历劫,到了叶清栀身上。遇到了那个让女孩哭死的权纪棠。
  • 诸天学园

    诸天学园

    被强制扩招进一所诸天学园。上课去诸天课堂,考试去诸天考场。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只要考不死,就往死里考!想离开?先上九年级再说!……一个无限流的故事。挑战一下能否真正做到无限……
  • 崩溃国度

    崩溃国度

    一场谋划出来的灾难,只不过是满足某些人欲望的游戏。可这些冷血的人怎么会知道这样给其他人带来了多么巨大的灾害,也不会想到他们眼中的蝼蚁粉碎了他们称王的道路。
  • 终于我亲爱的蓝双睁开了双眼

    终于我亲爱的蓝双睁开了双眼

    他和她们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桃花运爆表的男主,究竟该怎么面对呢,似乎又到了那个白色的季节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 天桐神女

    天桐神女

    本是神族的她,谁知竟投身凡胎,来到现代都市。本以为就这样安稳的度过一生,谁知命运又再次把她送到异世。是偶然?还是命运使然?修仙界只知修炼的最高境界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殊不知,林静身体,居然承载着乾坤之力,那就是这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