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肖夜才痴痴醒来,身边的雪水早已变成了黑褐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他望着不远处目露关心之色的老者,苦笑道:
“谢谢樊爷爷,多亏你适才那一喝,才让我守住本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肖夜感觉身体十分虚弱,但精神却还不错,内视之下,发现身体经脉比原先宽阔了不少,原本暴躁强大的真气,此时温顺了起来,在体内流转顺畅。
他用手触摸着胸口那尚有些炙热气息的玉佩,陷入沉思,自己的状况只有自己清楚,在突破那电光火石的一瞬,若没有玄夜佩中射出的那道绿光,自己也不确定是否能写出那个困扰多年的临字。
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临时突破的冒失,体内的真气本就是经过玄夜佩精炼过的纯净真气,又经大修行者锤炼,在真气质量上已然可以说是上等,而他却豪无准备的破境,若非老者一喝点醒自己,若非玄夜佩的神妙,只怕自己的身体已被体内至纯至烈的真气撑破。
肖夜缓缓站起身来,有些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略微感知了下体内的状况,便想到了去稚境界的新能力——真气离体。自己居然修炼到了原来只在武侠小说里见过的境界,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底酝酿,他下意识便自气海雪山调动真气,一掌向原先坐立的巨石拍去。
“噗”掌风裹挟着纯厚的真气,轰在了巨石之上。
石头正中间赫然多了一个浅浅的掌印。
肖夜举起自己的右手,呆呆得喊道:“真神奇。”
要知道未突破前,他也只能借着兵刃将石头劈出划痕,而如今却已然能徒手在坚硬的石头上印出掌印,这是何等的力道,若是拍在普通人的胸膛,怕是能直接毙命。
“不对劲,这一掌威力如何能这么强。”樊少海疑惑,半蹲下,认真看了看石头上缺口光滑的掌印,若有所思,随后大笑道:“少爷,你的真气强度超过了我的想象,这一掌的威力怕是快要接近驭身境界了。”
“樊爷爷,你说什么?我这一掌威力赶上驭身?”
“不错,去稚境界,虽然可真气离体,但威力却顶多只能拍断小树,绝不可能在石上印出掌印。你是我目前见过的最强去稚修行者。”樊少海道。
“最强。”肖夜眼睛一亮,默默喃道。在这一境界居然能达到如此程度,他开心之极,用手轻轻拍在胸口,感受着那里的突起。
樊少海也眼睛微眯,同样想到了肖夜胸口所挂的那个神奇玉佩。只是少爷的天赋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
在浴房内,肖夜正全身精光,泡在浴桶中,他左右两边放着同样的浴桶。只是这三桶水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混浊,甚至有些灰黑色,像是有人将黑土倒入其中。
“阿香姐,换水啦。”肖夜朝着门外叫喊道。然后用布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不一会儿,阿香便提着裙子走了进来。
“少爷,你告诉我,是不是去山上玩泥巴了,三桶水都不够你洗。”阿香故作埋怨道。眼睛朝肖夜所在水桶望去,随后一脸嫌弃的转过脸去。
“少爷我都快10岁了,再过几年便可以取媳妇儿,还玩什么泥巴,那是小孩玩的玩意儿。”肖夜脸黑道。用布把自己的身体包裹得更紧了些。
阿香见了,哈哈大笑起来,忽而觉得在少爷面前有些失礼,便捂着嘴道:“行,行,行,少爷快娶媳妇了,还知道害羞了。”
话语间,仆从二牛便抱来一个新桶,和阿香熟练得将水注到三分之二处,撒了些渭城的山花瓣。
“少爷,这可是今天最后一桶水了哦,你可要好好把身上洗干净。”阿香说完,便挥手欲和二牛出去。
“最后一桶水?”肖夜疑惑,这山水居虽然居于山上,但渭城山脚下便是百姓多年来修成的蓄水池,如何可能缺水?莫不是阿香嫌自己用水太多,假意骗自己?
“阿香姐,你可不要骗小孩哦,我等会还要再洗一桶水呢。”肖夜佯怒道。
阿香见状,也是一脸愁容道:“少爷休怒,阿香可没骗您,您在山上可能不太清楚,今早知府大人便下了全城限水令,将山水所有的蓄水池都封上了,派士兵看着。”
“据说是大战在即,除了种粮用水和基本生活用水,其他水源用于养战马,淬兵刃甲胄和征西荒时备用水源。”
“咱也不懂什么战争,只是可怜咱渭城百姓,昨天有个征兵令,今天有个限水令,明天说不定就有限粮令咧。”阿香小声嘟囔道。
旁边的二牛连忙做了个嘘的动作,“你咋还排比上了呢,少说点胡话,小心传出去,掉脑袋。”
肖夜脸色逐渐阴沉,挥手让阿香他们出去,自己则缓缓搓着身体。
战未启,人先伤。梁国的百姓其实在骨子里是反对主动的战争的。毕竟自梁国太祖皇帝建国之时,便奉佛山为唯一教派,秉承佛山出世慈悲之道。正是因为梁国子民崇拜佛山,千年以来,虽战争不断,但极少有梁国主动出战。
但这次却是个例外。战争的准备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年,梁国和唐国都未发兵,要知道征一个兵,便需要一份口粮,如此长久,一来耗损国力,二来消磨军队战意。
有时候,连肖夜这样一个从未带过兵的人都在想,这两国国君和主政大臣们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营造战争氛围,却久不开战。
如果他们脑袋没有进水,那么一定所图巨大。
但现在摆在这个国家面前又会有新的问题,蛀虫。战争本就是拿钱来填的,钱投得多了,便会有如同渭城知府这样的人,从中牟利。
肖夜绝不相信,限水令会是单纯为了战争做准备。渭城本就是偏远小城,虽也在边境附近,但离西荒也有数百里路程,怎么也不会轮到渭城这么一个干旱的地方提供军队水源。
知府应该是从渭城军中捞不上太多油水,便设法从自己管辖的范围内捞钱,比如说将水卖给需水量大的家族和地主们。
若是这种荒唐的事情继续下去,说不定真得会出现像阿香所说的限粮令。
肖夜很聪慧,或者说不算笨,加上前世积累的知识,能够通过一些表象推测出本质,但严格意义上说,他并不是一个典型的梁人,没有像梁国百姓一样的信仰,除了修行和亲人,自然也就懒得关心其他事情。
他相信“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这句话,至少现在相信,毕竟他还是个只有九岁不足一米五的孩子。
所以无论梁国发展成什么样,目前他都不会关心,他在这个世界就如同一个心智未开的小孩子一样,只关心那些关心他,或者和他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比如伤害父亲的仇人是谁,或者肖家灭门的真相。
但恰好父亲受伤和这场即将打响的战争有些关系,所以肖夜也就对事关战争的人和物多了些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