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夙星月轻轻拉了一下王氏的衣袖。
王氏抬手，拍了拍夙星月搭在她胳膊上的手。
“别自己吓自己。”
王雪珍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有点发毛，这露湖别院确实不吉利，她想着大肚子的人，本来身上就阴气重，进这种地方不太好。
毕竟自己女儿肚子里的，可是皇家血脉，大意不得。
“算了，你在外面等吧，娘进去。”
“可是娘……”
夙星月脸上写满担心。
“放心吧，娘没事。”
王雪珍慈爱地拍了拍就女儿的手，扭头对身后的两个人吩咐道：
“扶大小姐上轿，好生照顾。”
“是，夫人。”
在夙星月担忧的眼神中，王氏进了院子。
本来觉得，这宅子应该是那种阴森破败的，可是没想到进去之后却别有洞天。
当年被抄家的那人，官拜一品，宅子又建在城郊，地界宽敞，所以宅邸的大小起码是夙府的三倍。
一眼望去，假山池塘，回廊阁楼，绿树红花，青石碧瓦，尽入眼帘。
大熊把人引导花厅，一路上不管王雪珍问什么，他都一声不吭。
花厅。
朝歌坐在主位上嗑瓜子，小桃本来是坐在一旁的，看到大夫人，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
“大，大夫人……”
看着小桃战战兢兢的模样，朝歌心里有点不舒服。
想必，这丫头在夙府的十几年，过得是如履薄冰吧。
王氏看都没看小桃一眼，一直盯着及朝歌看。
要不是人就坐在那，脸一模一样，王雪珍都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就是曾经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小贱人！
看来孙嬷嬷说得没错，人虽然活着，但是大变样了。
王雪珍不动声色地打量完，又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朝歌开口，只能自己尴尬地先说话——
“歌儿，听说你失忆了是吗？”
朝歌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斜靠在椅背上，完全不像个大家闺秀，倒像江湖小混混。
噗——
朝歌把瓜子皮吐到王雪珍脚跟前，点了点头，“可能是吧，反正我都不记得了。”
王雪珍更尴尬了。
“人，人没事就好，就好……”
朝歌招了招手，立马有下人端着茶上来。
花厅只有一个主位，朝歌又完全没有让位的意思。
王雪珍看着小桃后面的座位，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小桃对面。
“说吧，找我什么事？”
朝歌明知故问。
王雪珍肚子里的火，从早上就憋到现在了，但这会还是得装出一副慈爱主母的样子。
“歌儿，大娘是来接你回府去的，就算失忆了，你也还是夙家的孩子，你说是吧？”
朝歌继续嗑着瓜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有接话。
王雪珍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这小贱人到底听没听进去。
“老爷知道你还活着，也是高兴得很，我已经命下人腾出了你的院子，伺候的人都是我仔细挑去的，你回去看看还差什么，直接让管家添置就是了。”
在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其它的不敢说，忍，那绝对是一流的。
所以哪怕现在王氏已经气得头顶冒火了，但是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满脸笑容，一副真心希望朝歌回去的样子。
“看我们歌儿都瘦了。这几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王雪珍佯装关心。
“有吃有喝，没人打骂，这三年过得挺好，多谢大娘关心。”
不过是王雪珍说几句话的功夫，朝歌已经吐了一地的瓜子皮了。
显然是故意的。
王雪珍脸上的笑容有点绷不住了，这破院子，她真是一秒不愿多待了。
“轿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歌儿你收拾收拾，随我回去吧。”
噗——
朝歌又吐了一口瓜子皮。
“大娘请回吧，我一个人住着自在，你们就当夙家三小姐已经淹死了就成。”
朝歌专心磕着瓜子，说半句，才瞟王雪珍一眼。
那样子很是不把这位当家主母放在眼里了。
“这怎么行呢！”
王氏差点就要说，你不回去，谁嫁进那鬼宅将军府去？
话到嘴边，幸亏忍住了。
“老爷和我怎么忍心看你在外面受苦呢，你还小，没有娘家护着，以后成亲什么的，会被人欺负的，听话，跟大娘回去吧。”
王雪珍这苦口婆心的样子，要是没听小桃说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朝歌都快觉得她是真的在为自己考虑了。
朝歌把手里的半把瓜子，放回琉璃碟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只见刚才还懒散随意的人，眉头轻轻一皱，小嘴微抿，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活脱脱一副不谙世事少女的模样。
“大娘……”
朝歌委屈地开口——
“其实也不是我不愿意回去……”
“那是怎么了？”
王雪珍着急地开口。
朝歌低头绞着手，犹豫了好一会，才低声开口：
“大娘您也知道，我失忆了，这几年又过得自由散漫，礼仪女德什么的都忘得差不多了，我担心回府后不懂规矩，冒犯了大娘和哥哥姐姐们……”
朝歌声音小小的，好像真的很害怕，很无措。
俨然一副好欺负的小白兔的模样。
哐当——
小桃手一松，刚拿起来的茶盏，一个不稳，掉到了朱漆圆木桌上。
茶盏倾侧，茶水全洒了出来。
小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朝歌。
天啊，这可怜兮兮的小姑娘，还是自家小姐吗？！
“小桃，去看看厨房的点心做好没有。”
看着小桃这眼珠子都直了的模样，朝歌担心一会更吓到她，就找了个借口，支开了小桃。
“哦，好……”
走出花厅的几步路，小桃回头看了朝歌好几眼。
小桃晕乎乎地走到厨房才发现，今天好像没吩咐厨房做小点心啊？？？
小姐好像是让自己来看点心做好没有的吧，还是自己刚才脑袋发蒙，记错了？！
小桃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小桃？”
在后院练剑的洛水，看到小桃从厨房出来，立马停下了动作。
“你怎么在这，师父呢？”
洛水脱了外裳，袖口扎到小臂，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不知道是因为呼吸急促，还是因为紧张，胸口有明显的起伏。
“小姐和大夫人在花厅呢……”
小桃看着洛水瞪大的眼睛，总算回魂，反应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