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已经停了,可是厚黑的密云还是那样层层覆盖着天空,好像更厉害的****正在蓄势待发一样。
从楼宇狭缝划过丝丝微风,为街道带来些许凉意,让此刻情景显得并不是那么孤独一味的阴郁,还增添上了一点哀伤。
夏落刻和陈警官两人坐在台阶上,一个低头看着地面一个抬头仰望星空,各自各的抽着烟,也是没有再说话。
夏落刻此刻脑内和他表面其实反差极大,虽坐着无动作可是大脑内却是一场激战。陈警官内心有百般言语想说,有千万问题想问,却也是按耐着没有去打扰他,因为他了解夏落刻,他在想事情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于是他默默扭过头,安静的细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不堪,又满脸胡渣的男子,看着看着脑海中却不觉间慢慢浮现出了一段往事。
那是夏落刻丢下一切忽然人间蒸发前不久的一个晚上,两人在市内最热闹的酒吧里的豪华包房喝着最贵的酒。
那时候的夏落刻,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眼神中充满自信的光芒,笑容几乎从没在他脸上消失过,总是让人感觉阳光温暖,头发也总是往后梳起来整整齐齐的,衣服笔挺且干净整洁,对任何事都一丝不苟,那一年夏落刻18岁,陈警官24岁。
那天晚上夏落刻表现得特别高兴,比平时或之前任何一天见到的他都要高兴与兴奋。
两人畅快的聊着天南地北,喝了很多很多酒。忽然夏落刻摸着酒杯底,脸容突然可爱得像个小孩子一般,带着天真稚嫩的语气笑着说道:
“陈轩大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陈轩听后却是表现出有点不高兴,眯起双眼看着夏落刻说道:
“噢~?原来我们两兄弟之间还有秘密。”
夏落刻把手指竖在唇上,眼睛却是在包间中四周张望,仿佛这豪华的大包间里除了他们两,还有其他人一样,经过再三观察,他仿佛终于确定了此处无恙,继续说到:
“你要为我守秘密,一定不要告诉其他人。”
陈轩一听,却是有点生气的说道:
“我陈轩什么人,就算未来有一百个人拿枪指着我脑门,我也会为兄弟的事守口如瓶!”
夏落刻如孩童般笑了起来,俯到陈轩耳边小声说道:
“我要做爸爸啦。”
“什么!”
陈轩几乎是整个从沙发上跳起来,一副万分震惊的模样。片刻,他哈哈哈大笑起来,伸手用力拍了夏落刻肩膀两下。
“兄弟,恭喜你!你可藏得够深的,天天查案东奔西跑的,什么时候交到的女朋友连我这大哥都没察觉,如今还忽然说有了孩子了?”
随后拿起酒,倒了满满的两大杯,手举一杯,给夏落刻递过去一杯。
“来,先别说,这杯干了!”
夏落刻接过酒,两人一碰杯便是一饮而尽。放下空杯子,夏落刻从口袋摸出一个天鹅绒的精致小盒子,举着在陈轩眼前晃了几下,还自己噔噔噔噔的配着乐打开。巨大的钻石戒指,在夏落刻眼中仿佛反映出幸福的光辉,璀璨夺目。
“我准备向她求婚,以我现在的名气,这将会是全城最瞩目的盛事,所有媒体都一定会疯狂报道,她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受瞩目最幸福的女子。”
陈轩听后,也是哇的一声就叫了出来,看着钻戒眼中异彩连连。
“这么巨大的一颗钻石,光是戴在手上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快告诉我是哪个女子这么幸运,是我认识的人吗?”
夏落刻神秘的一笑,迅速把盒子盖上把戒指收回口袋,拿起两瓶酒递给陈轩一人一瓶。
“大哥先容我卖个关子,是谁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来来来,为了我的一生幸福,咱们干!”
两人对视着豪迈一笑,便咕噜咕噜喝了起来。后来两人接着还喝了多少酒,陈轩也不记得了,彼此最后都酩酊大醉。
当陈轩醒过来的时候,夏落刻已经离去了。他在桌上留下写着字的卡片,大概内容是自己急着出去办个案子,不好意思弄醒陈轩,所以先行离去了。
只是那晚却成为了他们最后一面,几天后,夏落刻人间蒸发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人就再也联络不上了。
刚开始,陈轩想尽办法拼命的找寻着夏落刻的下落,四处奔走打听他的消息,却是总一无所获。
随着时间一年年的过去,四处碰壁一筹莫展的陈轩,便也慢慢把寻他这个事情放下了。
时隔十年现在再次相见,陈轩看着面前这男子,内心却是感觉再也无法从夏落刻的脸容中,联想到他当时如孩童般兴奋的表情了,不自觉的看着看着就叹了口气。
“矣,对了。”
夏落刻忽然抬起头,说道:
“李贵和林宏脸上有被抓伤的痕迹吗?”
陈轩忽然被惊醒般,他回想了一下,答道:
“没有。”
夏落刻却灵光一闪般,转头望向他,带着一脸疑惑,又继续问道:
“那他们头发有被扯落的痕迹吗?”
陈轩想了想,答到:
“唔…也是没有。”
夏落刻挠了挠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就很奇怪了…”
背后却忽然响起一个年轻男子声音。
“大侦探,有什么好奇怪的?”
夏落刻与陈轩两人同时回头看去,站在身后的是个年轻警察。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相貌堂堂看起来英俊秀气,一头干练的短发,看样子大概二十多岁。此时他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目光正在夏落刻身上扫视。
片刻,他望向陈轩,举起手礼貌的向他敬了个礼敬,说道:
“夏先生可是教科书里的红人,既然难得有幸见到以前大名鼎鼎的夏落刻,就让我这个晚辈来班门弄斧一下。”
夏落刻听得出来他语气中充满讥笑之意,还刻意的把以前二字提高了音量,心里也是感觉纳闷。
陈轩当然也是听出了其中的意味,猛的向他瞪着眼。而这年轻警察似乎毫不善于观颜辨色,目光转向夏落刻潇洒的笑了一笑,也不等两人反应,便是继续说道:
“何佳裤子穿着正常,裤子拉链也拉得严实,证明案发当时他并不是在如厕。那么当时他在厕所做什么呢?
何佳必然是低头在洗手盘处洗脸。
凶手李贵或者林宏,趁他低头不注意从后按着他头用力撞到镜子上,这就解释了洗手盘上面镜子碎裂的原因,而我之所以推测是低头洗脸,原因也很简单。
如果何佳当时是在照镜子或者洗手,他马上就会从镜子中发现后面准备袭击自己的人,从而进行躲闪或反击,而不会出现现场这样镜子碎裂的状况。”
年轻警察看夏落刻与陈轩看着自己默不作声,内心一阵暗爽,便是接着说到:
“何佳当时被背后袭击,头撞到镜子后,一阵晕眩让他错过了逃跑时机,李贵和林宏便趁他措手不及之际,一左一右从后用琴弦勒住他脖子,残忍至极的把何佳当场勒死。
而我为什么推测当时行凶是一左一右呢?因为从体型和体能上判断,李贵和林宏任意一人都不太可能单独把何佳勒死。
而他们达成杀人目的后,正在商量如何处理尸体,却被寻找何佳推门而入的唐宇撞破。”
夏落刻听完点起烟,淡淡的说道:
“那你认为,能把壮汉脖子几乎勒断致死的琴弦,为什么没在凶手的手掌上留下痕迹?”
那年轻警察听后讽刺的一笑,接着便说道:
“难怪网络上你最近的传闻都那么火,你变成了脑残难道真的不是谣言,而是铁证般的事实?手上没勒痕当然是戴手套了,这样的事情看过电影的小孩子都知道。”
陈轩一听,忍不住愤怒的站起来,指着年轻警察吼道:
“刘伟安,你别太目中无人!”
刘伟安摊摊手,装出一副抱歉的样子,摊手说道:
“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你们别介意。”
夏落刻拉了拉李轩的手说道:
“没事,别怪他,这样的话语我习惯了。”
陈轩却是身体一震,转过头一脸错愕的看着夏落刻。此刻他内心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变得十分陌生,甚至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那个自己认识的夏落刻了。
“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以前你可是时刻充满着自信,绝对不会如此忍气吞声的。”
夏落刻却是依旧是语调平稳,缓缓的继续说道:
“刘警官的意思是他们,哦,凶徒们戴着手套合力勒死了何佳,然后先处理掉了手套,再慢慢商议如何处理尸体,然后商议之时被唐宇当场撞破?”
刘伟安此时的表情有点难看,自己的确是所有地方找了一遍,都不曾有发现手套。陈轩此刻倒是看着刘伟安露出一脸得瑟,像是在等待着他反驳。刘伟安一时语塞,却是有点恼羞成怒,吼到:
“一个过气了的脑残侦探,找出别人一两个bug有什么好得意的,你那么厉害倒是把你推理说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啊!”
“刘警官的推理原来都从电影学来的,也是一表人才了。”
“你…!”刘伟安愤怒的看着夏落刻,也是接不上话,心里却是盘算着等下对方推理的时候,怎么还以颜色。
夏落刻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地面,用力吸了口烟,然后抬头呼出烟圈静静的看着天空,就是没有再想要继续说话的意思。
刘伟安见状,觉得有点无地自容,可也觉得目前情形不能继续发烂,想了想便望向陈轩敬了个礼,转头往宵夜店里面走去,准备继续寻找线索还击。
走到门槛处,他回头狠狠的盯着夏落刻的背影,小声的说道:
“死脑残,你给我等着!”
陈轩又再次在夏落刻身旁坐下,他心里舒了口气。夏落刻还是夏落刻,只是他以前是浪着怼人,现在学会沉稳的怼人了。
画面仿佛又倒回最初,陈轩和夏落刻并排坐着一起默默抽着烟,谁也没打扰谁。
凉风吹拂着街道,此刻夏落刻的脑子里,却是缠绕着几个问题。
为什么案发现场里地拖和胶桶依旧摆放得如此整齐?
为什么里面的那个隔间没冲水却不见有纸?
为什么排气扇的插头被拔掉了?
为什么尸体脖子后面有个圆形的印痕?
思索间他灵光一闪的忽然转头望向陈轩,开口问道:
“李贵、林宏和林子聪的口供有没解释他们当时为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陈轩深深吸了口烟,说道:
“他们所说的口供却是挺一致的,斗殴事件平息后,林宏就扶着李贵离开了宵夜店,搀扶着去了附近的药店,林宏帮李贵买了点铁打伤药。
在药店门外坐着的李贵却是忽然接到一个无号码的匿名电话,说何佳喝醉酒倒在厕所,店旁巷子走到底,有个铁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通向厕所旁,当下正是悄悄报复的大好时机。
李贵当时还气在心头,就毅然决定去瞧瞧,怎么也得给他来一脚还以颜色,以解这心头之恨。林家两人听说李贵要去报复,却是怎么都劝说不住他,又不放心他一个人,恐防是对方使诈要再骗钱财,决意怎么也要随着李贵同去,结果三人从巷子通往店里,一推开厕所门,便看到何佳已经死翘翘躺在地板上。
三人上前查看,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还没反应过来,唐宇就推开门冲进来了。”
夏落刻迟疑了一下,说道:
“有检查过李贵手机吗?匿名电话可有查证?”
陈轩点了点头。
“确实有看到匿名电话,他手机也被作为证物暂时没收了。但紧凭片面之词和一个匿名号码,这样没办法证明他们不是凶手。
而且关键一点是,李贵本身就是做手机通讯行业的技术人员,他的背包就有六七台不同的手机,搞个匿名电话为自己开脱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夏落刻听完似乎忽然想到什么,脑内影像越发清晰,他站起身来用力吸了口烟,把烟蒂丢到地上踩灭,说道:
“还差点关键线索和证据,我再去现场确认些细节,等我回来或许谜底就揭开了。”
说完夏落刻便转头朝着店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