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路上。
江呈书带着两人慢慢走在觐见的石路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你们知道我带你们来的目的么？”江呈书一边走一边问，没有回过头。
他身后两人，一人是司正，另外一个是江尾。
司正笑着说：“新皇上任三年了，我们早就该向皇上主动表明身份。”
江呈书点点头：“对，但也不完全对，江尾你怎么看？”
江尾还沉浸在沮丧和失意当中无法自拔，听到江呈书的问题淡淡地抬了抬眼。
“怎么看都是下人，听命令就行了，我不喜欢想这些没用的。”
江尾觉得相比于在意今天的事，不如总结一下昨夜与洛寒天一战的得失。
江呈书摇了摇头，眼睛里全是对江尾的宠溺。
“江尾，你是不知道这朝廷上有多少人觉得你是我的儿子？你若是一直心无城府，会死的。”
儿子？
难道，自己不是吗？
江尾一头雾水，不明白江呈书到底想说什么。
江尾握了握拳头，说道：“谁敢让我死，我就打死谁。”
司正也皱起了眉头：“大人，您还是不要再戏弄下官了，江尾不是您的孩子么？”
江大人姓江，江尾也姓江，而且司正记得江尾是江呈书养大的。
这么多年江呈书对待他视如己出，难道不是自己的孩子？
司正想不明白。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注定是不可能对得起生我养我的父母了。”
江呈书仰天低语，拂袖而去，身后两人微微侧目不敢接话。
天下谁敢说一个为皇分忧的重臣不孝呢？
就这样，寥寥数语后江尾的心情更加复杂。
三人走进了皇宫。
为了表示尊重和秘密，皇上见他们时没有带任何之一人。
“爱卿，有何事？”
江呈书看着皇上，唤来江尾。
“皇上可曾听闻，我大乾朝锦衣卫有四名暗夜飞鱼？”
皇帝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朕好像听说过，但是，真的有吗？”皇上对此表示怀疑。
江呈书点了点头，指了指江尾，江尾立马跪在地上。
“他就是四暗卫之一的巨力玄武，江尾。臣报到姗姗来迟，望圣上见谅。”
皇帝有些恍惚，片刻失神后立即扶起江尾：“起身起身，哇，原来传说是真的。”
皇上扶我？
江尾有些意外，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见状，江呈书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陛下，关于这个孩子朝廷上有这样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
江呈书叹了口气，心道皇上果然对这种消息没有兴趣，但是他还是得说啊。
江呈书说道：“有人说，他是我的儿子。”
“这个怎么了吗？”皇上心说，这有什么好传的？
“陛下有所不知，锦衣卫作为大乾朝的重权机构，历届指挥使的人选向来都是朝中大臣注视良久的。”
“很多人都很想知道下一任的指挥使的世袭罔替。”
“知道了，他们可以提前着手布局，上下打理关系，然后结党，最后营私。”
皇帝皱了皱眉头，营私结党向来不为帝皇所爱。
江呈书将事情说的这样明白，是为什么？
江呈书转过了身，再回头眼睛里全是柔和。
“古之成大事者，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我锦衣卫历朝历代，到了我手上至今还没有世袭罔替的例子。”
“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但是，可以让外人觉得有。”
“臣这样说，这样做，希望陛下能够配合。”
“臣不是欺君更不是罔上，臣只是为了锦衣卫能够得到更好的传承。”
说完，江呈书五体投地，对皇帝行最高等级的大礼。
皇帝连忙扶起江呈书，说道：“江叔叔，我明白我都明白，你只管去做，我一定不会乱了你的阵脚。”
一声叔叔，江呈书皱起了眉头，痛心疾首。
“陛下，臣说了很多遍，我二人间的关系只有君臣，只能有君臣，切记不要逾越纲常。”
江呈书觉得新皇哪都好，就是重感情太宽容，不够枭雄。
总是记得别人莫须有的一些滴水之恩，这样怎么成为万世流芳的一代明君？
“陛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微臣一生忠君爱国，不曾有过逆反之心。”
“不求留名，只求陛下明白。无后者无私，臣虽然说不上一定无私，但是臣一定不会有后。”
“拳拳报国之心，日月可鉴。”
“希望陛下，从今天开始执掌乾坤，为我国开疆辟土，创造一番宏图伟业。”
说完，江呈书给江尾使了个眼色，江尾退了下去。
很快，江尾回来了。
只见江尾端来一碗清水，然后用绣春刀刀尖割破手指，挤了一滴鲜血进碗里。
江呈书如法炮制，也挤了一滴自己的血进碗里。
然后，江呈书将碗推到皇上面前。
皇帝看了眼，有些惊讶。
“接下来我的话，陛下可以尽信。”
“爱卿，请讲！”
“……”
江呈书说了很多，关于朝局，关于江湖，关于他的抱负。
皇帝静静倾听，心里喜悦不已。
大约一个时辰后，江呈书带着江尾退了下去。
深宫之中，此时只有司正和皇帝两人。
皇帝看着司正，目光柔和：“尚书大人，你有何要事？”
“……”司正娓娓道来。
……
出了皇宫，江呈书和江尾回到了镇抚司。
突然，路上一直一言不发的江尾开了口。
“江大人，我的亲生父母呢？”
江呈书有些失望，原来江尾一路上闷闷不乐，脑子里都是这件事。
江呈书回答道：“死了，他们是流民，死于乱世。”
江尾惨然一笑。
“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有活路。”
“呵呵呵，我都被选做了暗卫，世上怎么可能还有亲人？”
江尾有些悲伤，一二十年里头一次感受到了孤独。
这种滋味有些冷，夏天的寒意也入心。
江呈书没有回话，转身离去。
江尾在后面追问：“大人是不是打算立我为下一任镇抚司指挥使？”
江呈书回眸，冷哼一声。
“你争才会有。”
说完，江呈书拂袖而去。
江尾一人留在原地，看了看天空，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喃喃自语：“不争？那活着干什么？不如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