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沙漠,位于克瑞斯帝国北部西边,世界第二大沙漠。
沙漠的命名者已不可考,但关于沙漠名字由来的传说却一直在周边国家流传,被人们称为“狂沙赐言”,而它也成为了无数沙漠人民的生活格言:
“跨越绝境,方得未来。”
“跨越……咳咳,绝境……方……得咳,咳咳,未来……”
月下的沙漠上,一个人影正在沙上蠕动,在他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爬行的痕迹。
这人身上缠着沙漠地区粗产的土质布衣,脸上头上用布条一层层的裹上,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这是在该地最常见不过的防风沙搭配,可问题就在于这一身衣服只防风沙却并不怎么防寒,没有厚重的内衬因此十分适合运动。而在沙漠的夜里需要运动的职业,只有一种。
“咳咳,啊……”
此人一边断断续续地念叨着“狂沙赐言”,一边费劲的在沙地上爬行着。从他仅露出的一双眼睛中,你能看见的,只有恐惧。那条不知被何物刺的破烂不堪左小腿,正靠着几股烂肉连接着同样残缺不全的大腿。
他本是该地区最大的劫匪团的一员,几分钟前刚与同伴们一起埋伏着一条前往克瑞斯的商队。
“不要啊……救命……救命……”
商队的雇佣兵一看就是那些便宜的三流佣兵团,没几下就被兄弟们全部干掉了。
“怪物……怪物啊……”
本来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可是有一位商贩非常顽抗,不愿意服从,兄弟们急了,就动了杀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的沙漠。他满眼惊恐的看向自己的右腿,此时一根细长的暗红色尖刺已经贯穿了小腿。他狂叫着,拼了命的扭动着上半身向更远处爬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根,第三根……
无数的尖刺一根接一根的出现在他的腿上,直到整个小腿被密密麻麻的尖刺变成了一个刺猬。
剧烈的疼痛让他瘫倒在了沙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他的脑中再不停的回放着事发时的瞬间,想知道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
当一个兄弟拔出刀砍向那名商贩时,旁边一个高大的男子突然冲了出来扑开商贩,这一刀就结结实实的砍在了男子的臂膀上。月色下,暗红的鲜血洒了一地。那个兄弟十分生气,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再次举起刀砍向了被扑开的商贩。
惨剧就从这一刻开始了。
沙沙,沙沙……
他倒在沙地上,有人正朝他走来。
他绝望的抬起头看向天空,而此时的天空已经被一个人影占据。
那人抬起手,缓缓地放在了他疯狂颤抖的头上。
刹!!!
这是他听见的最后的声音。
——
克瑞斯帝国北部,因彻斯特省,边境之城叁岩。
作为克瑞斯帝国对外开放的贸易城市之一,它并没有像其他城市一样繁华丰茂,反而显得有些荒凉。没人知道君王在规划开放城市时想了什么,叁岩就好像是君王喝醉酒时大笔一挥随手划进去了一样。因为没有人会认为把一座境外就是世界第二大沙漠的边境小城划为贸易城市是一个明智之举吧。
即便是如此荒唐的决定,城主依然接下了上级的命令,破罐破摔般的执行着各种无用的开放条例。话虽如此,但毕竟没有人会拒绝那么一大笔的城市补助资金。即使这个荒漠小城根本用不到这么多钱,可总有人想用对吧。
就这样,这座城市以对外贸易城市的身份经营了整整九年。如果硬要说城市有什么大变化的话,那可能就是翻新了几栋公共建筑,以及多架设了几座输电塔。
当然,这一切都是从整个城市的角度来看,如果我们把视角放低,放进那一条条暗街小巷里的话,人们就会发现,这座城市从开放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边陲小城了。
——
因泰勒酒馆,整个小城里最出名的酒馆。
酒馆的规模并不算大,但是这里的环境和服务,以及最关键的餐饮水平都是最上乘级别的。它除了是小城的标志性店面,同时在整个北部都十分出名。
整个酒馆的建筑形势是标准的荒漠式二层小楼,外观就和小城里其他所有建筑一样平平无奇,如果没有店面上那醒目的红棕色招牌,你可能会在城里找上一天。可一旦你推开店门,从迎客铃响起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踏入另一个世界之中。
古典精致的阿罗式装横,用的却是本地便宜的荒漠木材。设计者并没有去刻意掩盖材质的粗劣,只是简单的打磨之后便在上面雕刻起了阿罗风格标志性的刻花与涂漆。劣质与典雅,两个水火不容的词汇在这家酒馆的装饰里被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高雅却平易近人,世俗却超然世外。
“奥尔砂,楼上二座的餐点。”
酒馆的店长正一边亲自拿着毛巾清理着离客的桌面,一边招呼着店伙计去给客人送餐。
即使正在干着粗活,店长给人的气质依然是十分优雅的绅士。大到仔细修建梳理过的金色短发和厚胡须,小到特意卷起的袖子与折好敞开的衣领。如此细致的打扮却没有在劳动中散乱半分,这才是最让人敬佩的地方。很难想象店长以前受过何等高级的教育。
而刚刚被老板叫住的,称为“奥尔砂”的男子,则是这家顶级酒馆里的招牌服务员。虽然他才刚来到这家酒馆工作不足半年,但他超人的学习能力和自身基础很快就超过了其他所有前辈。同时也因为他的加入,近几个月来女性顾客的数量有明显的上升。
相比于老板精干的短发和胡须,奥尔砂更像是老板的反面。
干净清爽的脸庞上找不到一丝多余的杂质,清秀的面容上永远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第一眼看去,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一个靠脸吃饭的小白脸,这也许就是因为这一丝神秘吧。其实就算不看脸,拥有一米九身高的他,身型也是十分紧致,你甚至能透过工作服隐约看见潜藏在布料之下结实的肌肉。
除此之外,他那一头暗红色的长发才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及背的长发被他用黑色的缎带以高马尾的发型束了起来。而他的高服务水准也正是体现在他那一头秀发上,无论现在正在做什么工作,他都能恰到好处的控制身体运动的幅度,不让头发因为惯性荡起来影响别人。
他散发出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神秘,没人敢轻易猜测他的年龄。虽然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年轻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但从他身上不经意间显露出的气质,尤其是他的声音和语气,根本就不像是这个年龄所拥有的,这更像是一位经历了岁月洗礼的中年人。
经常有人问老板这位服务员的身世,因为所有来的客人都相信奥尔砂肯定经历过一段非常的事件。但老板的回答也总是能让人们失望,因为按老板自己的话来说,他甚至不知道这名店员的真实年龄。
“好的。”浑厚的低音轻轻从奥尔砂的嘴边响起,他走到柜台前,缓缓举起了客人的餐点。
随着奥尔砂的离开,一道黑影从一楼落地窗外静静地消失了。
——
深夜三点半,酒馆打烊半个小时后。
“老板再见!”
“走了!”
……
伴随着陆陆续续的告别声,整个酒馆也渐渐地安静下来。在最后一声送客铃响后,酒馆里只剩下了吧台前的最后一盏电灯,和一里一外两个人。
“桌椅都收拾好了吧?”
站在吧台里的店长正在细心用酒杯的专用绒布细致的擦拭着手中的高脚杯。
“嗯。”
坐在吧台外的奥尔砂低哼了一声,端起手中的高脚杯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色液体。
“今天你发现了吧?”
清理干净手中的酒杯后,店主一边举起酒杯仔细端详,一边问出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嗯。”
奥尔砂看了看杯中所剩不多的液体,若有所思的答了一声。
“哼哼,那赶紧喝完走吧,说不定别人正在等你呢。”
“嗯。”
奥尔砂举起酒杯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随后把酒杯递给了店长,起身拿起了身后桌上的大衣甩手披在了身上。
“先走。”
“慢走。”
送客铃响起,奥尔砂消失在了落地窗外的深夜中。
店长望了一会窗外的黑夜,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
深夜,从荒漠中刮来的冷风在城中呼呼肆虐。典型的沙漠气候让这座小城的昼夜温差最高可达40度,所以相比于其他城市,深晚的叁岩很少能见到有人在外活动。毕竟没人想在零下10度的大街上吹着冷风开什么活动吧。
奥尔砂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朝着自己租住的旅馆走去。
叁岩里为数不多超过四层的建筑,大部分都是这样给外来者租住的旅馆。虽说是旅馆,但如果长久住的话当成公寓也丝毫没有问题。房屋结构虽然简陋,但在当地特产的木漆的加持下,还算严丝合缝,没有什么漏风漏雨的情况。住起来还算安心。
咔啦——
半锈的门锁伴随着钥匙的转动发出了挠心的吱吱声,虽然早已习惯但奥尔砂还是皱了皱眉头。推开那扇老旧的木质门,奥尔砂走进了自己租住的莫约二十平方米的小屋。
“终于下班了?”
门还没有关上,漆黑的房屋内突然传出了一个女性的声音。
“嗯。”
奥尔砂轻轻关上门,也没有继续往里走,只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平静地站在门口凝视着屋内。
“这就是你的新工作?”
随着声音渐渐逼近,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走到了他的面前,将手伸进了他的大衣内扯了扯他还没换下的工作服。
一头比黑夜更为深沉的黑色长发,即使在无光的屋内也能看的十分清楚。赤色的双瞳紧紧地盯着奥尔砂,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酒馆服务员?”
奥尔砂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的说到:“来找我可不是来关心我干什么的吧?”
听了这句话女子突然用力一扯他的衣服又把他用力地往门上退去,奥尔砂也没有反抗,就这样撞上了吱吱作响的木门。
“你还好意思?!”女子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生气,紧握着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锤在奥尔砂的脸上。
“小声点,这里的隔音不好。”
“啧,算了,这也不是你第一次了。”女子看着表情依旧平静的奥尔砂叹了口气,抑制住了自己的怒火。
“唉……先说正事,半个月前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事情发生三天后就已经传到我这边来了。大致情况已经了解了。”
“你知道了也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干等着我们来找你?!”这句话轻描淡写的话让女子的怒意一下子又上来了。
“小声点。”
“啧,啊……”女子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好好对付面前这个惹人厌的男人。
“我们是在一个星期后才知道的,格朗吉的魔仆最先得到消息,随后便紧急召开会议告诉了我们。接下来一个大家也都在用各种渠道搜集其他消息,而我——”女子再次做了一个深呼吸来平复情绪,接着恶狠狠地说到,“又被派来找你这个在外潇洒的东西。”
“如果出了什么后果我会承担,而且你也不是被派来骂我的吧。”
“啧!”忍无可忍地女子猛地一拳锤在了奥尔砂坚实的腹部上,但奥尔砂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啊……冷静冷静……”女子咬牙切齿地转过身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从愤怒中走出。
“别闹了,先开会,等开完会你想怎么来怎么来。”
“呼……你说的?”听到这句话女子的怒气消了一些,回过头来盯着奥尔砂,奥尔砂没有说话,只是默认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