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明缅战争,主要是以腾冲–顺宁为战线,顺宁府在东南边,而腾冲在西部偏北,在腾冲南部也有个战场,处于怒江和龙川江相交的位置,被称作怒江战场。
顺宁府的南城楼上,徐应举正眺望远方的东吁军营,神情凝重。这时黄禄吉将军从台阶跑上城墙,匆忙地走向他:“徐将军,往北的斥候回来了。”
“这么快!”徐应举道。
黄禄吉:“情况不太好,在途中遇到了大量敌军。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城外的缅军正从从后面绕去北边。”
“你觉得他们的目标是哪?”徐应举道。
黄禄吉:“说不清楚,大理或许永昌……能确定的是他们一定是假降。”
徐应举捋捋胡须说:“我们后方兵力空虚,敌军大概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分兵从西路绕到北方……可是我们动不了啊,门前还有四五万敌军没走……黄将军,敢不敢赌一把。”
黄禄吉道:“末将愿追随将军。”
“好!传我将令!全军出动,集中所有骑兵,先以最快速度击溃城外敌军。此战结束我们再议。”
……
与此同时腾冲军大举进攻田心大营,配给不足的缅军坚持不到半日便仓皇溃散,前军铁骑俘虏敌将十五人,全军斩首敌兵四千,俘虏七千,至此腾冲大捷,北境收复。
而龙陵以东三十几里的怒江战场,明缅两军久持不下,经过十几日的攻防,敌我两边均伤亡惨重。
然而这也无可厚非,怒江线的明军部队一大半是由腾冲调来的内地轻甲卫所兵,另一半是巍山营的溃军部队,大量重型武器辎重早就已经丢弃,即便是刘掣将军亲自坐镇,在敌军投石机和大象的攻势下只能强行防守,每一分钟都有明军战士倒下。
就在这时候,敌军突然派出五千人进攻怒江防线的最南处,只见密密麻麻的缅军步兵冲锋在前,后面数十头大象承载着弓箭手紧跟上去冲向明军。
偏南线的明军见此情景赶紧列阵壕沟之后,前排皆备长矛防止近身。怒江线明军为了预防敌军大象足足挖了长达十二里深六尺宽一丈的大壕沟,凭借这道屏障阻挡了近三天的敌军进攻,明军很有信心再胜这一次。
然而缅军以最快速度冲到距离明军阵营大概一百米的位置停了下来,几千人聚集在一起,外围用几层长盾遮掩得严严实实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明军。
明军本阵的一个守备望着这一幕,有着不详的预感,此时却不可轻举妄动。
敌军在箭雨中越靠越近,直至跟前,突然数以千记的盾牌一齐掀起,从下面戳出来十几扇巨大的木排,敌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其搭上壕沟。
面对这样的情形,这南沿的明军由于缺乏将官指挥,顿时手足无措,仅知道将长矛抵向前方。
缅军顺势撑着盾牌涌了过去,明军被挤得一直后退,一些不怕死的东吁兵顺着明军长矛的缝隙钻了过去,用短刀刺向手握长矛的明军的胸膛。
前几排都是长矛兵对于此种情况只好丢弃长矛,拔出腰刀或者徒手与他们打在一起。趁着明军弃矛形成的许多个突破口,盾牌后的缅军迅速钻了进去,明军阵型崩溃,双方打成一片。
此时,邻近的友军正准备支援南线,可也就在这时候缅军军队大举冲锋,浩浩荡荡得涌向北线。
中线几个营的军队突然举足无措不知该往何处,不知哪一个千总自信地站了出来对守备说这是“声东击西”,于是守备想了一想,拍板儿决定按兵不动。然后,所有的军队都在自己的防区加固驻防,却没有谁去支援最南线。
确实如此,在这种情况和这种判断下,谁会去在乎那冲进南线的区区五千敌军呢?可是等大象和南山山麓潜伏的几千缅军也跃过壕沟后,这局面可就不一样了。
结果是缅军完全控制南线。此时缅军主力部队发挥数量上的优势,全军转向明军南线,一举北攻。
这时,怒江防御线明军基本告败,一部分溃散,一部分东渡怒江,还有一部分退进高黎贡山山麓,缅军填平壕沟并扎营,预备东渡。
对于怒江的缅军来说一切进展还算顺利,可是就在一个消息传达到缅军军营后他们也不得不停下来思索进退。
就在击退明军的第二天早上,一位缅军将军慌张走到主帅大帐。卫兵通报后,那将军进入了。
“元帅,盈江我军来报(缅语,同下)”将军一进门就急促地对着刚从坐榻上起身的主帅说道。
“人呢?”主帅说。
“行至营前的时候已经力竭,摔至马下,现在已经昏睡。”
“尽快让他醒来,不久就要渡江,最好知道各方军情。”主帅说。
“元帅……怕是要做好心里准备。”
“为何?怎么啦?”正埋头看茶的主帅突然将目光移向他,右手放下杯。
“……那前来通报的士兵,丢盔弃甲,衣着不整,全身是血,背部有近期的刀伤。怕是盈江(腾冲战场)出问题了。”
“何出此言,途中遇到了乱兵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主帅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元帅说的是,这时期路上确实容易遇到乱军土匪。但是,属下认为也不至于丢盔弃甲。”将军说道。
“嗯,说说你的看法。”主帅看着他的眼睛让他继续说下去。
“途遇劫匪,甲衣可保命,武器自然更不会丢。而如此仓皇更有可能是有意减轻负重,特来火速报信,身上的血迹应该是血战留下的,迫不得已最后赶来通报我们。”
“有些道理……”主帅说。
“元帅,如果盈江败了,我们现在就要尽快想好对策。”
“十多天只来了这一次消息,有这种可能!”主帅说道。
就在这时账外传来一声通报。一旁的将军经过主帅的眼神许可向帐门走近了两步大声问道:“什么事!”
“禀告将军,那个士兵醒了,说有要事见元帅。”隔着军帐士兵向他通报。
将军:“知道了,你先下去。”
元帅忽然起身,仅仅拿过旁边的配刀,还来不及整理衣装便朝门外走去:“一起去看看。前面带路。”
那将军赶忙答了一声好,然后帮主帅掀开帐布,引着他向兵帐走去,正巧又几位将军闻讯赶来,见此情状顾不得多问就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一同前去了。
营地广阔,各将军走了许久才到达军营外延的一处帐篷,走进帐里,那床上的士兵赶紧准备起身就被主帅制止了。
主帅说:“你就躺着说,不用起来。有什么急文赶紧一字不少地道来。”
仍旧虚弱的士兵努力把声音提高让元帅听到:“……没有急文……只有口信,将军死前让我来告知军情,三日前腾冲明军突然出城大举进攻,我军在断粮情况下拼死抵抗仍不敌明军,伤亡惨重,全军溃散,众多将军战死。盈江已经败了。”
在旁的几位将军顿时议论纷纷,面色凝重。主帅瞅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安静,然后继续问他:“三日前,明军对于溃军是追击还是停止?有没有南下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