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噩梦,但宁乐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看着眼前暗红色的天空,慢慢飘起了雨,那雨不算密集。一眼望去,却也带着些许淡红。
没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或者说宁乐什么也听不见,那是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一阵阴风吹来,夹杂些许血腥的气息,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宁乐感觉越来越冷。
那不是身体上的寒冷,宁乐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他感受到的,是灵魂上的寒冷。
而那血腥的感觉同样飘渺,不知其所在。
但是宁乐却分明感受到那血腥在自己身旁萦绕。
自己……这是死了吗?
宁乐迟钝地想着。
……
那天空之中的红色,可不是什么晚霞,而更像是被血染红的,那种暗红色的,似乎快要凝固的血。
或者说,它们是那些如凝血一般的乌云——或者说血云更合适,所映衬出来的。
宁乐曾听方觉说过,当夕阳把天空染成红色的时候,再下起雨时,雨幕也会染上淡淡的红色。
晚霞与乌云混在一块,伴一层薄薄的雨幕。天空至远无所及,但薄薄的雨幕又提醒着你它是真实存在的。或许,最现实亦或最梦幻都不是极致的美。
虚实交映,才能触动人的心弦。
但宁乐无心欣赏。
他,想要醒来。
……
现在,天空飘着雨。
雨滴像是从望不到尽头的天空中飘落,又似从眼前凭空出现,层层叠叠,朦胧虚幻。
血红的世界,或许会令人感到恐惧。
但宁乐感觉这眼前的景色非但不让人感觉害怕,反而给人一种妖异的美感。
如果说悲剧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那么眼前的这一切,就是把背景中的美感解剖出来,血淋淋地展示在他的眼前。这个比喻或许不怎么形象,但是,这就是宁乐现在最直观的感受。
感受着眼前景象那血腥的美,宁乐却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了。
因为这血色的美,像是要把人吞噬一般。在不断给予人美的同时,也在摧残着人正常的理智。
宁乐感觉,眼前的景色似乎要把他同化一般。
他不想再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但是他做不到。
宁乐的视角被固定在一处,不能移动。他感觉自己没有了身体,如幽灵一般飘浮在空中。而眼前的一切也是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就像梦境,哦,他现在就是在梦境里面呀,宁乐想着。
……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感觉,眼前的一切如同电影一般在眼前反映,他只是在屏幕外的观众,无法触碰屏幕内的一切。
……
这是一个梦,宁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在宿舍里面躺着,他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翻动,眼睛也曾模模糊糊的睁开,却始终清醒不过来。
他,被牢牢困在了自己的梦里。
真实而又虚假的梦。
……
在宁乐视野的正中央,有几团云。
几团极度扭曲的深红色的云被嵌在了淡红的天空背景下,而它们前面层层的雨幕,让它们又有了朦胧的感觉。
云团细长,连接着,既像一串串念珠,又像原始时期人们用来记事的绳结。暗红色的乌云相互缠绕,形成了一个宁乐不认识的奇怪的图案。
那图案像是一种象形文字,只有廖廖几笔,宁乐也看不懂它是代表着什么。
……
宁乐一时稍稍清醒一些,而后又进入了懵懵懂懂的状态。
雨,渐渐大了起来……
宁乐感觉越来越寒冷……
感知也越来越虚弱……
……
雨滴如梭落下,织出层层雨幕,重重叠叠。
它们相互遮掩覆盖,颜色渐渐变深。
而那无数幕布遮挡的最深最暗处,似出形成了一个黑洞。
……
朦胧虚幻间,黑洞周围开始出现淡淡的漩涡线条,是那雨幕被黑洞吸引所形成的。这雨幕或许真的就是一层幕布,挡在两个世界间。现在,这个幕布被粗暴地扯开,对面的世界愈发清晰。另一个世界里面像是伸出来无数触手,撕扯着这个世界。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宁乐头疼欲裂。他的脑子里像是被插进了一根棍子,正不断搅拌他的脑浆。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
宁乐知道这是一个噩梦,但是他就是醒不过来。
他在奋力抗争,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但,他头昏昏沉沉的,始终醒不过来。然后他脑袋一沉,又躺了回去。
他又回到了梦里,梦里依旧是一片血红。而那个裂缝越来越大了,宁乐只得看着黑洞裂缝继续撕裂着世界。
黑洞散发出的裂缝逐渐蔓延到了整个世界……
……
最后,裂缝把宁乐也拉了进去。
里面,什么都没有,如果单纯的颜色也能算物体的话。
宁乐眼前只有无尽的红色与黑色交织。他感觉天旋地转,感觉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的世界里一片混杂,他再次昏死过去的时候,仿佛听见了不知何处传来的模模糊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