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云彩一块一块,聚在一起,然后又慢慢分开,然后又聚在一起。
沈不易想,我的人生也是这样,但我没有聚在一起的过程,我没爸没妈的。
我的就是直接散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时云销烟也在看云。
相隔千里,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正是沈不易看过的云彩,这几片云彩从沈不易的天空飘到云销烟的天空。
所以我说,无论是古代的人,现在的人,还是未来的人,思念别人,或者有心事的时候,不要老是干巴巴的用月亮寄托情感。
月亮也很累啊,为什么不用太阳寄托情感。
为什么不用云彩寄托情感啊。
云销烟看着云彩,也觉得云彩又聚又散,像极了自己的人生。
男女都有各位的心事。
这不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这也不是爱情。
真的,作为作者的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这不是爱情。
也不是缘分。
这就是凑巧。
这世界上人太多了,这不是统计学的问题,这是概率学的问题。
飞翔的雄鹰能呼吸空气,奔跑的蚂蚁也能呼吸空气。
这并不能说它们有缘分。
相互吸引,相互鄙夷,这是个很复杂的过程。
有的人有文化,比如社会上一些文化公司,那是非常有文化的,他可以助纣为虐,可以捧红一些徒有其名的作者,有的人很有钱,像魏忠贤那样的大官,他可以鱼肉百姓,胡作非为,有些把这世界都看透了的,他倒是明明白白,但是他不作为,他比较麻木。
云销烟那个时候就属于以上这个阶级的。
沈不易负责扮演什么呢,扮演可怜人。
当然他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他只是时常感叹生活不易。
本来这些话我是准备写一些故事,情节,或者对话,然后让一些比较自以为是整天就爱欣赏那些比较隐晦的复杂的创作手法的读读者来慢慢琢磨的。
但我不想这么干了。
我想,我能写出沈不易这样的这人,我为什么不能拥有他这样的心境呢。
无欲无求,得过且过。
这八个字挺酷的吧。
说起来容易的很,做起来世上无人。
只有在小说里的人物才能做到。
沈不易现在碰不到云姑娘,但是会碰到怪老头。
一回生,二回熟。
沈不易每天都能碰见老头。
老头总是在垃圾桶里翻吃的。
那垃圾桶就是老头的五彩缤纷的糖果盒。
你永远不知道你今天吃到的是什么垃圾。
吃完之后,老头就蜷在垃圾桶边睡觉。
本来年纪大的人,是没有多少觉可以睡的。
但是这老头的睡眠质量出奇的好。
简直像婴儿一样酣睡。
小镇里有一帮“四无青年”。
无工作,无文化,无素质,无对象。
此谓四无。
四无青年们整天无所事事。
成立了一个“四无帮”。
造成他们一天浑浑噩噩,正事不干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前三无,而是最后一无。
无对象。
这个帮会并没有在中国武侠协会注册过。
因为他们交不起那十两银子。
他们自得其乐,在街头巷尾里乱窜。
拍比他们强大的人的马屁。
踹比他们弱小的人的屁股。
有一天沈不易路过垃圾桶,发现四无青年正在欺负老头。
他们围成一个圈,挨个踹老头的屁股。
欺负老人,这也太不行了。
老头趴在地上,双眼闭着,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昏了还是死了。
沈不易见不得这个。
倒不是因为他善良。
只是因为他也常常挨欺负,他能懂得,被欺负的人的处境,和帮助别人的可贵。
赶走四无青年让沈不易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几乎头破血流。
四无青年恶狠狠的留下一句“你等着”,然后走了。
他摇晃老头的身体,想让老头醒过来。
老头立刻醒了,翻了个身躺在地上,撇嘴道,你干什么。
沈不易道,我救你啊。
老头道,哪个用你救了。
沈不易道,你他X都快让人给打死了,所以我救你。
老头道,我好不容易才让这帮小子给我按摩,你却把他们赶走了。
沈不易一时无语。
多时无语。
小巷阴暗,微弱的自然光勾勒着他的脸庞。
老头缓缓坐起来。
笑道,我告诉你,这片儿是我罩着的,以后要饭和我混吧。
沈不易道,你吹什么牛皮。
老头道,什么吹牛皮,以后你就跟我混。
沈不易道,混?
老头饶有兴致,正色道,混也是讲究艺术和形式的。
沈不易道,我的人生的确贯彻了一个“混”字,但你却不会懂的,我现在饿的厉害,你要罩我,不如先给我口饭吃,以后也不要再抢我的馒头。
老头道,给一个人鱼吃,不如教会他钓鱼的方法,这是你们古中国的谚语。
沈不易道,这倒是稀罕的事,难道你是从远方来的。
老头道,是。
沈不易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头眼睛微闭,声音却沉了下去。
“佐佐木小次郎。”
沈不易生平以来大惊失色。
他听过这个名字。
这是遥远国度的的剑客。
能和中原的天下第一剑神过上好几十招的人物。
沈不易仔细的打量他,问道,我听说佐佐木是个剑客,但是你全身上下,只有一块镜子。
老头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世上最厉害的剑客,都是不用剑的。
“我知道,剑在心中,你就是剑,剑就是你嘛。”沈不易摆手,又道,我还是看过一些武侠小说的。
老头道,这我倒从来没听过。
沈不易道,那你的剑的。
老头指指胸前的镜子,道,这就是我的剑。
沈不易伸手抚摸镜子,又捧起来,问道,这叫什么剑。
老头道,变形金刚剑。
沈不易撇嘴,转身去翻垃圾桶,他实在太饿,又打了一场架,几乎脱力。
“什么玩意,你真是佐佐木先生吗。”
老头笑嘻嘻道,啊哈,开玩笑了,你就叫我老皮吧。
沈不易道,好的,老皮。
老头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土。
“年轻人,你的路还很长。”
沈不易道,我每天在镇里溜达,原地踏步,但是一日千里,已经走了很长的路,你年长我很多,但你走的路可能没我走的多。
老头哈哈笑道,我已经走不动了,年轻的时候也有人像我劝你一样劝我。
沈不易道,如今你又来劝我了。
老头道,我听了他的话,然后一路走来,每天都很痛苦。
沈不易道,痛苦对我如空气,我并未一定需要它,而是它出现了,我才需要它。
老头道,我要教你的钓鱼方法,很简单。
沈不易道,是什么。
老头道,就是,如果你以后真的成了一个乞丐,千万不要向别人乞讨。
沈不易道,我记住了。
你可曾见过宁死也不求人一粒米的乞丐么。
如果你见过,那你一定要请他吃一顿饱饭。
因为这样的人,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非常装X的人,一种是非常牛X的人。
这老头神神秘秘,古古怪怪,一看就是后者啊。
一顿饭能买来这样的交情。
这买卖赚不赚。
划算不划算?
这个暂且不论。
可是袁崇焕赢了一场比试,这可是很划算。
相当划算。
沈不易心里很美,又露出微笑。
他已经不是少年时脆弱的自己。
他现在已经能轻而易举的改变很多事情。
但是这样做得到的快乐其实很少。
远远没有小时候他在垃圾桶里找到吃的获得的快乐多。
现在第二场比试马上开始。
王大亨非常开心,觉得自己刚才立了大功,掏出一个馒头,大口吞咽。
沈不易身后的汉子递过来干粮和酒壶,被沈不易拿在手里。
他低头不语。
心在叹息。
叹的是,黄鹤断矶头,故人曾到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